第二天一早,守关的大顺军还在睡眼惺忪之中,却忽然觉得脚下一阵地动山摇,正在城上值守的几人连忙互相询问,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个时候,他们听到不少大顺兵士对远处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已经吓得大叫,原来远处的土坡上正立着十几门黑洞洞的红夷巨炮,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运过来的。
这些红夷巨炮前面都有专门的炮手指挥,并且与一般的火炮不同,这些火炮上面都加装了照门,这使得原本就威力巨大的早期加农炮,变成了战场上的杀手。
说起来,这些新的技术还要感谢郑氏的倾力奉献。
“开炮!”
红夷巨炮对着潼关的关城不断轰击,而土坡周围沾满了顶盔披甲的齐军将士,与昨日不同,眼下的潼关外旌旗密布,齐军兵士分成数个方块,正在整齐的前进。
王栋虽然在昨日先下一程,但也知道这不是齐军的主力,充其量不过是州府的防卫兵,而且还全是未经阵战的新兵蛋子,根本没必要沾沾自喜。
听到属下汇报后,王争连忙带刀登城,仔细一看,脸色当时就沉了下去。
这次来的齐军兵士看上去和昨天那股新兵蛋子完全不同,王栋仔细观察了一小会,发现在关外列阵的兵士变换阵型的速度非常快。
不仅如此,每个方阵领头的将领都是虎背熊腰的,好像知道守关大顺军火炮的射程,正好走到守军炮铳的射击距离之外就不动了。
看到这里,王栋喃喃道:
“齐军天下强军之名,果真不假,城下这些几乎全都是久经阵战之辈,想要击退他们,难——!”
大顺军不像齐军,既没有完整的兵备制度,又没有严密的后勤运输线,就连兵士们最基本的饷银都是随处分摊富户所得,走到哪,抢到哪。
那些多年跟随李自成南征北战的老部卒,眼下基本全都陷在北直隶,进不得进,退一时又退不回来。
各地留守的大顺军战力并不强,多半都是原明军直接换了副旗帜,换上一身衣服,摇身一变就从朝廷官兵成了大顺兵。
这些杂兵使用从原明军手中抢夺过来的武器装备,或者干脆就用自己投降大顺军之前的武器,此时摆在关城上的,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不过是八门神威将军炮。
就这几门还是万历年运过来的,当初孙传庭守卫潼关的时候遇到过同样的难题,这些神威将军炮虽然威力巨大,但年代久远,早就应该拿到京师去修缮和更换了。
剩下的多是五花八门的大小铜铁炮,射程不远,威力也不高,除此之外,他们穿着的多也是原明军的内甲,手里拿着卫所粗制滥造的刀枪,只是在外衣穿了件印着大顺的套衫。
关外的齐军则不然,从上到下都是崭新的装备。
火炮种类不多,但却都是各自分工明确,例如除了十几门用来攻城的红夷炮以外,还有七八门七磅炮专门用来摧锋,三十几门中小型佛朗机用于转换作战等等。
每一门炮,都有专门的炮手负责维护、发射、填炮等等,若出现了什么问题。一般都能在站前发现,让兵仗局及时维修更换。
齐军的骑兵们呼啸着从潼关城下经过,手中扛着“王”字帅旗,不断的高声呐喊:
“国姓齐王,一统江南,克定燕京,光复北国!”
“齐王仁义,只诛首贼,余者可择优叙用!”
两方都明白,刘国能率齐军主力抵达后,潼关的攻防战这这才算是真正拉开帷幕。
其实刘国能和陈永福想到一起去了,封锁潼关显然不是最终目的,他们要的是齐军帅旗飘扬在关城上。
在这种改朝换代的时刻,叙列一等功显然是封王拜将,封妻荫子,为后代争取福利最有效的办法。
潼关,在他们眼前其实不仅仅是一道关隘,更多是日后前程。
不过让人十分意外,这一天关城内的大顺兵马相当安稳,据说也从陕西内调来了几万的援军,但无论齐军如何在城外引诱,就是闭门不出。
这潼关墙壁深厚,即使是红夷巨炮,短时间内也难以轰开。
深夜,刘国能紧皱眉头坐在首位,陈永福则坐在左下手,其余的河南军一系各将坐在帐内议事,不断的出谋划策。
“要是一直用红夷炮轰城,最快需多久能使城桓坍塌?”
听到陈永福问话,辎重营的书办走出来,先行了一道庄重的军礼,这才是说道:
“主将,要是死轰一点,半月能破开一角。”
刘国能眉头皱的更深:“这也太慢了。”
陈永福点点头,手锤桌子说道:
“潼关光靠围是围不死的,齐王将鞑子和李自成解决之后,早晚都是要南下,咱们河南军想要一雪前耻,我陈永福想要一雪前耻,就必须要把潼关拿下来!”
这话说完,其实不少人都是嗤之以鼻,心道你陈永福整出来的屎盆子扣在河南军所有人头上,还真好意思说。
不过大多数人也就只能在心里想想,毕竟陈永福是第一个归顺齐王的总兵级别大帅,威望还是很高的。
去年陈永福更是不惜利用自己以前的人脉,为各地官军的招降一事到处东奔西走,对平定河南、湖广都立有大功。
眼下他更是一府主将,日后就算不封个将军,起码也会是一省副将。
袁时中坐在下首,身上穿着齐军下辖南直隶凤阳府副将的盔甲,起身说道:
“这次封锁陕西,我们凤阳兵也是出动了一万多人,如何去打,全听刘主将调派,在下从前被闯贼蛊惑,曾身在敌营,其它的就不方便再说了。”
他说完,便是行军礼坐下。
刘国能哈哈一笑,说道:
“袁副将这就见外了,要这么说的话,本将从前还是荣阳大会的头领之一,眼下不也是在齐王麾下效命?”
说到这里,刘国能将拳头捏的咯吱作响,恨恨道:
“要是这些贼兵能自己出来,那可就省事了。”
袁时中点点头,其实他非常喜欢眼下这种议事的环境,比从前那种不伦不类,不三不四的所谓将军们靠谱多了。
自从来了齐军以后,袁时中才知道原本大顺那里边完全就是在过家家。
且不提大顺杂乱的兵制,就连闯王李自成都说的话都不是一言九鼎,想遵守的时候就遵守,不想遵守的时候则嗤之以鼻,那还谈什么改朝换代?
齐军上下层次分明,大家都不畏生死的出谋出力,并且上下尊卑浑然天成,从没听说过谁对齐王有微词。
无论其他人怎么想,王争说的话就是军令,这才叫真正的强军。
军帐内正在议事,忽然间却听到远处有些杂乱的声音传进来,原本井然有序的夜间巡逻兵立时增加了数倍,用不着刘国能下令,负责夜巡的骑兵队便呼啦啦的派出一队人马去源头查看。
不多时,一名齐军兵卒跑回来,行军礼说道:
“禀报各位将军,贼人出城夜袭,眼下已经与夜巡队接战了!”
听到这话,刘国能兴奋的一拍大腿,心道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夜袭,这的确符合闯营那帮小贼的尿性。
“将军,怎么办?”
有人出声询问,刘国能抽出刀,起身大声道:
“还能怎么办,将这批贼人都给老子端了,趁夜把潼关夺了,壮我齐军军威!”
众将轰然答应下来,纷纷转身出帐。
没多久,原本寂静异常的齐军营盘却陡然间变得人喊马嘶,杂乱的脚步声朝四处跑动,不断有骑兵手持大刀呼啸着飞奔进入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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