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股力量忽然出现的一瞬,鱼幽心底就冒出两个字,危险!
立时垂眸敛去了眼底的杀机,佯装倒地瑟瑟发抖,心底暗道,青宁老道,你的告诫不过三日就被派上用场,你若得知是不是很得意?
青宁老道此刻距离她十万八千里,自然不能跑来回答她这个问题。
“小女孩可怜,怎好欺负她?”
男人悲天悯人的话语传入耳中,鱼幽在嗤之以鼻的同时,又忍不住抬头看去,因为音色这般迷人的,鱼幽前世今生就遇到了两个,而今这个是第三个。
男人背光踏入门槛,夕阳在男人身上镀上了一层金晖,而鱼幽在看清男人容貌的那一瞬,不觉有些晃眼。
鱼幽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明明五官不是完美,组合在一块却让人觉得再完美不过,其身上又带着温和的气息,让人心生向往。
他走到她身前,一双丹凤眼如丹青大家妙手所绘,此刻正温和地看着她,眼底蕴着悲悯之色,他俯下身,淡青色的衣袍拖曳于地,墨黑长发披垂下来,带起一点微风,拂过鱼幽的脸颊,鱼幽不适地往后一撤,一只骨节修长的手递到她身前。
“别怕,把手给我。”
清越的声音,清新如竹的气息,向来不喜欢正道修士的鱼幽都对他生不出一丝恶感来。
不过,这也正是鱼幽最讨厌正道修士的一点,越是道貌岸然,行的越是龌蹉之事。
只是,人在弱小时,就顾不得这些喜恶了。
眼睫颤了颤,桃花眼瞪得又大又圆,透着惊喜,还有犹疑的怯意,在他冲她安抚一笑后,鱼幽终于散去了那一丝犹疑,将一只沾了些许泥土的小手放到眼前这只骨节修长的手掌上。
小的黑,大的白,分外分明又刺目,鱼幽忽然有种想笑的冲动,只是不等她笑出来,那只大的手将她的小手一握,而后轻轻一拉,将她拉起身。
啧啧,这男人是真的不嫌弃她脏吗?拉她起身了还不松手?
“受了欺负可以生气,但不可有害人性命之心,知道吗?”
年轻男人俯视着她,另一只搭在她肩上,神情温和而悲悯,仿若那救苦救难的菩萨,鱼幽差点冲口问道,男人你莫不是佛修?
不过感受到他身上纯正的道修气息,鱼幽将这句话压回了嗓子眼,心底也在吃惊,她明明在男人出现的刹那就将眼底的煞气收敛了,却还是被他发现了?
感知敏锐如此,大敌!
鱼幽做出自惭形秽的神情,垂眸敛目,羞愧的点头。
年轻男人笑了,牵着她的手,走到一旁瘫倒在地脸色煞白的秃顶掌柜身前,将手一伸,秃顶掌柜一脸惶然,豆大的汗珠滚落而下,就是没有半点举动,似被吓傻了。
鱼幽不耐,却压住脾气软糯地提醒一声:“玉瓶。”
“哦,啊!”秃顶掌柜终于醒过神,手忙脚乱地掏袖袋,稀里哗啦一阵响,除了那只玉瓶,还滚落出几块碎银几颗金珠子,以及掩在其中的一块乌黑的物块。
鱼幽目光顿时一凝,秃顶掌柜恰在此时将那一堆东西呼啦啦往前一推,讨好地道:“仙长,这些都给你。”
年轻男人却摇头,俯身捡起那只玉瓶,就牵着鱼幽往外走,气得鱼幽心底暗自问候男人的祖宗十八代。
在跨过店铺门槛前,鱼幽忍不住回头望去,那秃顶掌柜被她这一眼吓得身体又是一抖。
“是有落下什么吗?”
年轻男人清越的声音在头顶响起,鱼幽立时仰头回道:“没有,没落下什么。”
年轻男人温和一笑,牵着她的手,抬脚踏出店铺,店铺外围观的人比刚刚更多了,男人在众人痴迷的眼神中安之若素,牵着鱼幽飘然离去。
鱼幽脸上挂着乖巧的笑容,心底却在滴血,肚子也在咕噜噜叫唤。
一声轻笑,年轻男人俯身问她:“我请你吃东西可好?”
鱼幽虽然想将他脸上的笑撕下来,面上却一脸欢喜地点头:“多谢大哥哥。”叫你一声哥哥,等下就点最贵的吃才能补回损失!
年轻男人揉了揉她的发顶,牵着她走进左前方的酒楼。
鱼幽虽然穿得像乞丐,奈何牵着她的人太过俊逸出尘,酒楼伙计热情地迎着他们上楼,而鱼幽果然照着“不点好的只点贵的”原则点了满满一桌,及至酒楼伙计委婉提醒桌子快摆不下了,她才停了下来。
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全程都面带微笑,鱼幽佯装羞赧地低下头道:“大哥哥,我从未见过这么多好吃的东西,所以……”
“无妨。”年轻男人温声安抚。
如流水一般的菜肴摆上桌,鱼幽放开肚子也只吃了三分之一,而年轻男人则只是喝了几口清茶,根本没有下箸。
鱼幽喝了口茶,压下快涌到嗓子眼的食物,眨着一双桃花眼天真地问道:“大哥哥,你不用吃饭的吗?”而后又似忽然想起什么,欢喜地道,“我知道了,大哥哥是仙人,仙人是不用吃饭的。”
年轻男人不置可否地笑了笑,而后从袖中取出那只玉瓶,隔着桌子递到鱼幽身前,鱼幽忙摆着小手道:“仙人大哥哥请我吃饭,我送大哥哥玉瓶作为报答,大哥哥若是不收,我会不安的。”
“你不用觉得不安。”年轻男人不容分说地抓起她的小手,将玉瓶放在她的手心,而后道,“你若真想报答我,就告诉我这玉瓶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鱼幽心头一凛,总觉得对方应是察觉了什么,但一只装丹药的空瓶子有什么地方值得对方注意的?
心底惊疑,面上半点不显,她疑惑地眨着眼:“我在城外捡到的,大哥哥,这个玉瓶是不是有什么不妥,或者,你觉得我做得不对,不该将捡到的东西据为己有?”
说到最后,桃花眼黯然下来,年轻男人起身走到她身侧揉了揉她的发顶,笑着安抚道:“我没这么想,无主之物,你可留下。我还有事,咱们日后再见。”
头顶余温尚在,温柔的声音犹在耳畔,年轻男人却忽然消失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