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听那些人胡扯,自己心里龌龊,就把别人也想得龌龊,对孤儿寡母非但没有怜悯之心,还成天欺辱,迟早要遭报应。”林若水自然知道夏遥童年的遭遇,第一次听说的时候他就被气得不行。
“可是在那些欺负我的人眼里,我的确是一个坏事做尽的孩子,而在他们对别人的描述中,我肯定也是一个那样的孩子,如果您不认识我,只是听别人说起我,会不会也觉得我是一个坏孩子?”
她的话很拗口,林若水却听懂了。
“那怎么一样?欺负你的人是不明内情的人,而对他下结论的人却是他的家人。”
“家人又如何?从血缘上来说,我还有个父亲和姑姑呢,他们是怎么对我的?”她冷笑道,眼中流露出刻骨的恨意,她从来不认为王昳是她的亲人,终有一天她会让王家付出代价的。
林若水叹了口气,“我明白了,你是让我不要相信别人怎么说,用平常心看待他,他是好是坏都该由我自己去发现辨别。你说的对,是我有失偏颇了,我刚才的表现没有很过分吧?”
“我和师父相处久了,知道您是什么样的人,您一向同情弱者,对一个离开家孤身住在这里的小孩子不可能那么冷淡的,所以我觉得还挺过分的。但是如果安从哲没有和您相处过,估计还以为您生性冷淡,应该是察觉不了的。”说这话的时候,她很心虚,安从哲那可是人精啊,怎么可能察觉不到?
“你啊你,还真是人小鬼大,不过今天你才是我的师父,给我像模像样地上了一课,不然我还真要犯错误。”林若水笑了起来,眉宇间的烦躁一扫而空,“你说的对,他究竟是好是坏,应该靠我自己去感觉。”
“林爷爷,厨房已经收拾好了,我先上楼了。”安从哲从厨房出来,彬彬有礼地对林若水说道。
“好。”林若水朝他点点头,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腕,指头在他的脉搏上轻轻一搭,随即皱了皱眉。
他之前的伤似乎没有得到妥善调理,隐隐在他体内留下了后遗症,林若水暗暗责怪安家那个老不羞,生的孩子孙子太多了,那么大的家族连个孩子都照顾不好,想想又觉得该埋怨安从礼这个懦夫,连自己的独子都护不住。
安从哲对林若水突然的举动,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下意识地轻轻挣扎一下,随即就面无表情地随他去了。
“待会儿我会开一个方子,今天林小方会帮你把药煎好,你在一旁学着点,明天开始就自己煎药给自己吃。”林若水淡淡地说,他和林小方都没有义务来照顾这位大少爷,要想住在他这儿,就得事事亲力亲为,这是一开始他就和安家说好的。
林小方在一边挤眉弄眼,显得很不乐意,也不知道安从哲看到了没有。
估计他看到了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他抬了抬眼皮,疏离有礼地说了一句,“好的,有劳了。”
“你还愣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去抓药?”看着安从哲上了楼,林若水瞪了林小方一眼,“待会儿煎好药,记得叫他下来喝。”
“我不去,”林小方一缩脖子,“我和他不熟,叫夏遥去。”
林若水被他气乐了,“少和我贫,叫他下来喝个药而已,又没让你和他搞对象,熟不熟有什么关系?”
“师父您别吓我行吧?他冷冰冰的模样让人瘆的慌,还‘有劳了’……”林小方故意学着安从哲说话,不屑地撇撇嘴,“我是个粗人,学不会那么讲话,才不要和他说话。”
“你说你这么个又高又壮的大男人,这也不要那也不敢的,成什么气候?”林若水敲了他脑袋瓜,“还不如夏遥一个小姑娘。”
“不如她的人多了去,也不差我一个,所以我说还是让夏遥去喊她,她有办法。”林小方皮厚地说。
夏遥刚来的时候,林小方也是这么别扭,但是这段时间相处下来,觉得这个小丫头真是不赖,虽然凶了点,但还是很讲义气的,这个新来的安从哲看来就是一副小白脸的样子,说话做事都文绉绉的,他自然很不感冒。
“少岔开话题,无论如何,今后都要住在一个屋檐底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林若水话还没说完,就想到安从哲的那张冷漠疏离的脸,看上去挺精致的一个小男孩,却给人一种阴冷的感觉,不由得又叹了口气。
这孩子和他父亲安从礼真是完全不同,安从礼从小就胆怯懦弱,不被家人重视的他习惯了畏畏缩缩地讨好别人,安从哲却不同,他身上始终带着一种矜持庄重的气质。
安邦民那个臭老头虽然不喜欢安从礼,私底下却很看重这个孙子,安从哲会住到他这儿,不仅是安从礼哀求的结果,同时安邦民还亲自打电话让他照顾好这个孩子。
林若水和安邦民原本是十分要好的朋友,安邦民的身体一直都是由他照顾的,不过后来因为赵容的事情两人翻了脸,自从安歆去世后,他们更是处于老死不相往来的状态,这还是十几年间安邦民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可见安从哲并不是安家的弃子,反倒有可能是安邦民属意的接班人,只是安家未来的接班人品行有瑕疵,这点让林若水很不接受。
他知道安邦民是不会在乎这种小事的,所谓的震怒,所谓的逐到云留市来反省,都不过是为了保护他的幌子,毕竟安邦民自己就是个花花公子,信奉的是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无论安从哲是否真犯下这种错误,安邦民都不会去计较。
但是安从哲所犯下的错,在痴情的林若水看来却是不可容忍的,所以他才会一反常态地频频刁难安从哲,不过经夏遥这么一说,也不禁有些后悔自己的武断了,就安从哲目前的表现而言,他似乎不像是那种品行不端的孩子,无论如何也该给他一次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