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很少有人醒着,毕竟,油脂也是很奢侈的,并没有多少人舍得点一盏灯,所以,随着篝火的熄灭,大部分人也都回去睡了,只有祭司大人的房间之中,还能够看到点点的灯光,在漆黑的夜晚之中不断地摆动着,显然,祭祀大人并没有睡下,这也是正常的,无数个夜晚,祭司大人都要研读各种书籍和秘典,为了族人而努力,所以,他才能够获得族人的由衷的尊敬。
可今天,老祭祀却并没有看书,而是静静的坐在椅中,没有任何动作,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看到蜷缩在椅子里的祭祀,只会认为这是一个身体快要完全垮掉的垂垂老者罢了,肯定无法将他和平时的那个慈祥而神秘的老者联系起来。
就在这时,门口的那个悬挂着一个巨大的眼睛的布帘给挑了开来,大步的走了进来,恭敬的行了一礼,对着老祭祀说道:“师傅!不知道找弟子过来,有什么事情吗?”
老祭祀并没有转过身来,而是看着闪动的灯光说道:“徒儿,你跟在我身边,已经有十几年的时间了吧。”
这个年轻男子点了点头,说道:“从我六岁的时候,就跟随师傅修行,到现在,已经有十五年了。”
老祭祀惊叹了一声,语气微弱的说道:“啊,已经这么多年了,时间过得还真是快那,我还能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那,可你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的神情,脸上却依然微笑着说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不过您放心,我会一直陪在您的身旁的。”
“呵呵,”老祭祀听到这话忍不住笑了起来,说道:“那倒是好,不过你也不用陪我很长时间了,我都这么大的年纪了。”
男子赶紧说道:“师傅,您这是什么话,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可不要说这些丧气话啊,您现在一点都不老。”
老祭祀笑道:“老喽,不但是我觉得老了,别人也都觉得我老了,以为我糊涂了,可以任他摆布了,呵呵,多亏了有你啊。”
男子一惊,赶紧跪在了地上,语带惶恐的说道:“不知道多伦哪里做错了,惹得师傅如此的生气,请你告知,我一定会改的,请您千万不要生气,伤了身子可就不好了。”
老祭祀背对着多伦,只有影子映照在墙上,显得如此的诡异,就听他说:“徒儿啊,你是这个村子之中,对我的底细最为清楚的人,想来,你已经发现了,你我之前的那种奇异的力量已经完全的消失了,对吧。”
多伦心中一跳,却并没有说话,依然恭敬地跪在地上,说道:“不管师傅变成什么样子,都是我的师傅,我绝对不敢有任何意见的。”
“呵呵,”老祭祀再次笑了起来,只是他的体力已经非常的孱弱,笑起来声音也相当的低,还带着浓重的鼻音,“你还有什么事情不敢干的,之前在村中流传的消息,就是你派人散布出去的吧,怎么,想要和首领抢东西啊。”
虽然之前的话中,他就猜到了结果,心里也已经有了准备,可骤然听到这个消息,多伦还是心中一震,让他疑惑的是,明明已经失去了那种奇异的力量之后,他的身体开始快速的衰弱了下来,可为什么还是能够如此快速的掌握部族里的情况那,要知道,他一直都派人在这里盯着的,没有人进出啊。
同时,他的脑中开始不断地思考,这个问题该如何回答,很快他就说到:“师傅,不错,是我干的,那个哈鲁实在是太可恶了,不仅破坏了图腾柱,让我们的力量彻底消散,还这样明目张胆的抢夺你的权利,他完全就没有把师傅您看在眼中啊!怎么能让他如此放肆,必须要给他一个教训,不然他以后会变本加厉的。”
老祭祀突然转过头来,满脸褶皱的脸庞之上,突然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容,同时眼神也是幽幽的看着多伦,让他感觉一阵的心虚。老祭祀突然说道:“你有这个心,也是好的,只是,对于你,有些话我还是要说说的,你可愿意听?”
多伦赶忙低下头,说道:“谨遵师傅的教诲。”
老祭祀重新躺会了椅子中,幽幽的说道:“你也是见识过神奇的人,应该知道,这个世上,是真的有神奇力量存在的,你为自己做打算,本也无可厚非,毕竟,这个祭祀的位子,应该也没有办法保持太久了,可是,你要明白,你对抗的,都是什么人,明白吗?”
多伦点头应是,只是心中却浮现出一丝不满,还不就是让他不要和哈鲁对抗吗,可如果不和他抗衡的话,这个村子之中,怎么还会有自己的位置,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层次,再让他回到普通人的状态,他是绝对不会愿意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多伦的心思,老祭祀叹了口气,却并没有再劝,其实,只要他安分守己,一旦哈鲁带领部族强大起来,那么,即便是一个普通人,也能够获得远超现在的权势,完全没有必要将眼光总是盯在那么几个人身上,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这个徒弟,是看不到那么远的,再多说什么就成仇了。
回头看着眼前的这个俊俏的小伙子,老祭祀的脑海之中,忍不住浮现出了当年的那个小娃娃,还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的场景,那个时候的他,还身处壮年,手中的长剑还能够披荆斩棘,还能够斩杀猛兽,可在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这个可爱的小家伙,也是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接班人出现了。
对于像祭祀这种工作,最重要的,便是精神的共鸣,正是因为祭祀能够和图腾柱产生共鸣,所以他才能借助它的力量,而如果能够和自己产生共鸣的话,那么,自然更容易和图腾柱产生共鸣,而这个条件,是一切的根本。
将这个小家伙带回来之后,他开始悉心的教授自己的全部能力,而没有任何的藏私,祭祀是不允许婚配的,所以,对于这个孩子来说,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可以说,老祭祀将自己所有的关心和爱护都给了他,他本以为,从此以后,他会衣食无忧,可惜,事情总是变化的这么快,竟会发生这种事情。
图腾柱是一个部族精神的寄托,又岂是什么人都能够破坏的?可那天,他亲眼看到,巨大的图腾柱,在自己的面前,被哈鲁一刀砍断的时候,他便知道,过去的世界要彻底的改变了,本来,他也是感到无比的愤怒的,尤其是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迅速的流失,不管他用什么办法都没有办法挽回的时候。
可他紧跟着,却突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发现,他竟然可以隐隐的和哈鲁进行共鸣,这种发现,简直颠覆了老祭祀所有的想法,难道,一个人,一个活人,竟然能够成为图腾柱那样的存在吗?难道说,对方已经成为神明了?这是不可想象的,毕竟,那个哈鲁,他是看着他一步步长起来的,不过二十几年的岁月罢了。
可就在之前,哈鲁回来的时候,即便是静静地呆在房中,他也依然能够清楚地感应到,那种巨大的威压,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哈鲁,只是这一次,他的变化更大了,虔诚的将自己的一生全部奉献给了图腾的老祭祀,在第一时刻,就感觉到了那种对于他的吸引,而且,对方已经主动发出了邀请。
可他不想接受,不管哈鲁变成了什么,也不管他有着怎样的遭遇,可是,是他将图腾柱给彻底摧毁的,从这方面讲,可以说就是哈鲁亲手,将可能经过漫长时间之后,便能够诞生出来的神明给斩杀的,对于他来说,虽然有传承关系,却依然还是仇人,只是他已经彻底的放弃了之前的那种仇恨。
而只有放下之后,他才真正的看清楚,哈鲁的崛起将要带给整个部族怎样的变化,他更不想看到自己的徒儿无谓的去阻挡这股大势,到时候,他的下场肯定相当的凄惨,可他却只能是叹口气,帮他一次可以,却不可能次次帮他,有些事情,真的不是想改变,就能够改变的。
他低声说道:“多伦,好自为之吧,师傅也就只能把你扶到这里了,往后的路,就要你自己选了。”越到后,声音越小,到了最后的时候,已经快要完全听不见了,跪在地上的多伦突然感觉有些不对,赶紧站了起来,走到了老祭祀的身旁。
可就在他刚想说话的时候,却突然发现,老祭祀的脖子有些无力的摆到了一旁,这让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让他既惊恐有高兴的可能,忍不住将手伸向了老祭祀的鼻子下面,老祭祀并没有突然睁开眼睛,他已经彻底没有了气息。
多伦有些不放心,赶紧又将手摸在了老祭祀的手腕处,果然,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了脉搏,这就没有办法假装了,面对这个情况,多伦突然感觉到一阵的惊慌,毕竟,这么多年来,都是师傅在身后一直支持着他,现在,骤然失去了这样的倚靠,他很自然的感到有些惊慌。
同样的,他也感觉到一阵的舒爽,从今以后,再没有人会在自己的耳边唠叨了,以后就是自己做主了,没有了各种指指点点,他就能一展自己的抱负了,想到这里,多伦心中一下子涌出无数豪情,似乎只要挥挥手,就能够掌控天下一般。
突然,他将眼睛看向了软倒在椅子上的老祭祀,一个计策马上浮了出来,这让他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来,显然,对于这个计策,他相当的满意,昏暗的祭祀房间中,响起了一阵被刻意压低的笑声。在布帘之上的眼睛随风飘动,却似乎有一种嘲讽的意味在其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