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板落地的刹那,法海来到近前,动作迅捷仿佛凭空出现一般。陈煦看也不看法海,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门闩,抡圆了就要砸方公子那没断的又腿。人无信不立,说好要废掉两条腿就绝不只废一条。法海不是没见过穷凶极恶的歹人,然而像陈煦这般把他当空气的还是第一个。和尚的脸上现出杀机,佛家讲慈悲为怀却也有护法金刚,惩恶即是扬善,即便大开杀戒,他也顾不上了。
冯澈家学渊源,虽不认识法海,但看他举手投足的气度,他知道眼前的和尚一身修为绝不在父亲之下。和尚双掌交错拍向陈煦,冯澈情知不是和尚对手,他却果断的出手相救。
在冯澈看来,今天的事情明明白白:老三离别在即,前来探望清妹乃人之常情,殊不知这姓方的毫无道理的横加阻挠,干涉人家小两口的婚事甚至出言恐吓且大言不惭的说非清妹不娶;对男人而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乃两大不可忍,老三要打断他两条腿已是手下留情,换做是他,恐怕要当场将之格杀。
常言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冯澈认识的陈煦,不出手则已,出手必斩草除根,此时他却不明白陈煦为何只要打断姓方的两条腿。不过这都无所谓了,当务之急是解决这老和尚。围魏救赵,冯澈攻法海之不得不救,与此同时仰天大叫,父亲就在府中,此事由父亲出面,相信定能挫败法海。
法海听脑后风声呼呼,他侧身躲避,冯澈化拳为掌,如影随形般切向法海脖颈。法海原本没将冯澈放在心上,看他掌法,老和尚双目一凛,再看他的容貌,他隐隐感到眼熟。
冯澈哪知法海心思?进退趋避,他现在只想拖延时间,拖到父亲现身他们就赢了。
“悬空寺身法?!”
法海终于猜到冯澈的身世,他突然住手,双手合什。如果他肯开口讲话,说出的肯定是“阿弥陀佛”四字。
陈煦注视着冯澈与法海交手,砸断方公子的腿可以延后,他却不能让兄弟以身犯险。双手紧握门闩,他伺机出手。法海突然收手,陈煦微一沉吟即明白了法海的心思:法海与悬空寺渊源颇深,他如何不知道冯夫人的身手?想必是猜到了老二的家世。
法海收手,陈煦抡起的门闩突然转向,他狠狠的砸向方公子的右腿。法海又惊又怒,若不是出家人不便问候别人祖宗,他定要破口大骂。恨归恨,方小施主却不能不救,法海由动而静,他竟仿佛突破人类的极限般毫无征兆的挡在了方公子跟前。
“砰”的一声,门闩砸在法海腿上,“咔嚓”一声,门闩断为两截。法海双脚纹丝不动,双手却也没闲着,土灰色的衣袖挥舞,双臂竟如扑棱蛾子流连花丛,陈煦只觉眼花缭乱,所有的躲避只是下意识的。
陈煦险象环生,他就仿佛狂风暴雨中的一叶孤舟,随时都有舟覆人亡的危险。冯澈亦大惊失色,他想不到和尚竟有如此境界,顾不上思考,他纵身跃入战圈。冯澈依旧打算围魏救赵,看着和尚百衲衣包裹的躯体,他却有一种错觉,无论他攻击和尚哪个部位,和尚都会做出最犀利的反击。
认识陈煦以前,冯澈或许记得父亲教诲,临阵交手,那些下三滥的招数统统不能用;自认识陈煦以来,他明白一个道理:生死相拼,败即死,为求胜利,可无所不用其极。冯澈深以为然,看着法海背影,他突然想起陈煦训练“狼牙”时所谓的“下三路”,他一个懒驴打滚,右手并指戳向了和尚胯下。
和尚就算铜皮铁骨,他也不可能将排泄用的洞洞练得如钢似铁。法海笃信佛教,一辈子没在男女关系上犯过错误,如果不小心被人“爆菊”,想来也会辜负了佛祖的教诲与期待。法海差点就要破口大骂,素心仙子虽自甘堕落,可她毕竟也是悬空寺弟子,怎会教出如此混蛋的儿子?那冯靖虽不肖,他也总不至于如此无耻吧?
法海像灰色的毛驴尥了个蹶子,他一脚将冯澈踢翻。与此同时,只听“咔”的一声脆响,继而陈煦摔在了地上。
“法海大师,手下留人!”
冯靖的声音突然响起,人随声至,陈煦倒地的刹那,他已然站到了法海跟前阻住了他的去路。
冯夫人随后现身,冯清走在最后,看到陈煦摔在地上,她心焦如焚的抢到他跟前。
“娘,你快看看师兄的伤。”
陈煦额头冷汗淋漓,他整条右臂软绵绵的垂着,左手撑着地面想站起来。冯清看着陈煦的面容,她只觉心如刀绞,眼眶里不自禁的溢满了泪水。
“煦儿,你怎么样?”
冯夫人伸手去扶陈煦,冯澈亦走过来,父母俱在,法海就算如来重生、达摩降世,他也不能奈他们何。
陈煦急喘两口粗气,他缓缓摇了摇头。看向冯澈,冯澈会意的点头,他继而抓住了陈煦垂下来的右臂。
“你干什么!”
冯清不明白哥哥要做什么,冯夫人亦有些诧异,“澈儿,为娘替煦儿托上手臂。”
冯澈却是摇头,“狼牙”每一个成员都有过这方面的训练,冯澈更是其中的佼佼者。冯澈固定陈煦手臂,陈煦猛地一拉一推,“嘎”的一声轻响,他的手臂已然活动自如。
冯夫人满脸不可思议,看看儿子看看陈煦,她突然又感到欣慰,他们终于长大了。冯清却是心疼的抓住陈煦的手臂,她问:“疼吗?”
陈煦摇头,冯澈笑道:“清妹,老三精通关节技,我们都有过特别的训练,你放心绝对不会有事的。”
“煦儿,怎么回事?”
冯夫人看看与夫君对峙的法海,她不知道他们为何与他交手,她真的不希望他们与悬空寺扯上什么关系。陈煦看向倒在地上的方公子,他迈步走到他跟前,“不宣而战”,他冷不丁的一脚踹在方公子右腿膝弯,伴随着方公子的惨叫,断骨的声音传进冯夫人他们耳中。
“煦儿!”
冯夫人有些不悦,原本以为陈煦走向方公子是要为他治伤,她却想不到他竟痛下辣手。冯夫人已见过方公子,方公子不知她的身世,她却知晓了方公子的来历,陈煦惹上他等同于招惹了悬空寺,他会有无穷无尽的麻烦。
法海见识过陈煦的心狠手辣也知道他无耻的底线,然而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竟当着冯靖夫妇的面出手伤人。法海扑向陈煦,冯清出手相阻,两人俱是江湖顶尖的高手,以快打快,天地似乎都为之色变。
说心里话,冯靖自己也不知是该恨法海还是该感激他。当年他与夫人私定终身,反对最激烈的当属法海。素心仙子失身非她之过,按照法海的想法,她理应回归山门向门主禀明一切,悬空寺如何处置自有其道理;仙子非但没有幡然悔悟,她对冯靖却情根深种、愈陷越深。法海应悬空寺门主所请,欲带素心仙子回山门请罪。冯靖岂肯干休?与悬空寺为敌,他基本就是江湖公敌,夫妇二人东躲西藏、且战且退,若非如此,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不会未出世就夭折;然而压力也是动力,压力越大,动力也就越大,若非如此,他也不会有今日的成就。十几年后再回首,恍然如梦,冯靖也只有唏嘘感慨。
冯靖也料不到陈煦当面出手伤人,在他想来,陈煦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异常,澈儿或许会冲动,但他绝对不会。冯靖也知道陈煦出手很懒,可他绝非嗜杀之人,更不会主动树敌,他既然出手想必有他的理由。法海出手,他当然不会坐视。
两人乍合乍分,冯靖垂手而立,法海却双手合十。
冯夫人目光又瞟向陈煦,她想得到一个解释。
“娘,这事儿真怨不得老三。”冯澈替陈煦解释道,他指着方公子道,“这家伙大早晨就跑到咱家门口堵住并且扬言清妹若不出面,他就不走了。老三来找清妹,这家伙竟然信誓旦旦的说清妹是她的女人,虽然现在不是,可将来一定是的。”
“无耻!”
冯清愤愤的骂道,原本还有一丝恻隐之心,她现在只剩下愤恨。
“老三跟他解释说与清妹早有婚约,他竟威胁要老三离清妹远点并扬言打断老三的一条腿,这事换谁谁也忍不了啊。”
冯夫人叹了口气,她心底已然认可了陈煦的所为。
“师父,我若退一步,姓方的就会进一步,气焰也会更加嚣张,我是男人,有些问题没有商量的余地,这既关乎男人的尊严也是对师妹的尊重。”顿了一顿,他又道,“我明日就要北上,岂有不防微杜渐的道理?我从没有怀疑过师妹,可这疯狂的家伙什么事儿都干得出来,我必须将这种隐患扼杀。”
“我虽然不知道这姓方的是什么人,却知道他与悬空寺脱不开干系,跟他们那些人玩不起,我必须握住足以节制他们的筹码,必须这样。”
陈煦俯下身子,他突然握住了方公子的手臂,他对自己卸人关节的手法很有自信。
冯夫人没有制止,她是悬空寺弟子,可她更是一个母亲,如果有人要伤害她的孩子,她甚至不惜与师门为敌……******************************************************这章真心感觉不错,求票!!!(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