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太监“公主驾到”的唱诺声,盈盈她们紧接着听到了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在她们目瞪口呆中,披坚执锐的禁军迈着整齐划一的步子走进来,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分左右两排直站到陈煦眼跟前;礼乐声中,红毯缓缓铺就,宫娥太监随行,两个一模一样、做宫娥打扮的少女簇拥着一宫装丽人出现在陈煦面前。
盈盈主仆、斗儿、高义乃至于对面的孟大人,他们口称公主千岁,纷纷拜倒。陈煦站在原地,他一动不动的注视着思柔公主,心中唏嘘不止:阔别五年有余,思柔个子长高了些,人却清减了很多。
思柔同样注视着陈煦,眼眶里渐渐蓄满了泪水,嘴唇微微嚅动,想说什么却讲不出来。
秋霜、冬雪当然知道公主的心事儿,两人摒退随行的宫娥太监,当牢房四周的帷幔合拢的瞬间,小公主乳燕投林扑进了陈煦怀里。
思柔呢喃着,又哭又笑,陈煦浑然忘我以及身边的盈盈、斗儿,他紧紧抱着思柔,情不自禁的索吻,吮着小公主的泪水,有点咸,有点苦,更有点涩……
秋霜、冬雪陪着主子落泪,盈盈三人神色颇为古怪。陈煦与长公主的婚约,她们已有耳闻,金枝玉叶的贵不可言,她们的确感到了莫大的压力,然而思柔小女儿的变化,她们很有些不适应。公主怎么能跟民间女子一样呢?
思柔哭过之后,心中骤然轻松了许多,双目微红,她伏在陈煦怀里不肯起来。目光落到盈盈身上,她只觉心中一震。
盈盈与婆婆很相像,思柔虽有听说了,此刻也免不了震撼。
看看盈盈她们,她不好意思的站起身子。
“你就是盈盈吧?”
盈盈颇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想要见礼却被思柔公主阻止,她道,“自家姐妹,不用那些虚礼。”
就在刚才,盈盈想了很多思柔公主对她的态度,或凶狠,或虚情假意等等不一而足,独独没有想到她竟这般亲厚,驸马可是不许纳妾的,思柔公主怎么就一点也不介意的样子?
思柔公主说着,从腕上取下一个碧玉镯子,拉过盈盈的手套在她的腕上。
“思柔来得匆忙,未曾准备礼物,这镯子是我从小带在身边的,希望妹妹不要嫌弃。”
思柔长盈盈两岁,两人姐妹相称也无可厚非,盈盈只觉心头一块大石落地,站在旁边的抱玉兴奋的几乎要昏过去了,公主近在咫尺不说而且还送小姐礼物,这得多大的面子啊。
“斗儿见过公主…姐姐,我…我是大哥哥的……”
斗儿身份颇有些尴尬,尤其当着公主的面,想说大哥哥的女人,貌似还不算,要说妹妹,她又有点不乐意,前半句吐字还算清楚,这后半句就听不清嘟囔的什么了。
女人是很敏感的生物,思柔看看斗儿羞红的小脸,她又横了陈煦一眼,思量片刻,她拔下插在头上的一只簪子亲自戴到了斗儿的头发上。
斗儿竟喜极而泣,“谢谢姐姐,斗儿很喜欢,真的很喜欢……”
陈煦冷眼旁观,他忽然觉得思柔真的成熟了,家和万事兴,还有什么比这更好的结果?然后她就想到了梦瑶……
思柔公主此行带给他一个很意外的消息。
太后大限将至,临终之际想见见陈煦。
“皇兄宣你回京,还让赛华佗前辈随行。”思柔幽幽的说道,犹豫片刻,她又道,“相公,太后会不会还是不想放过你?”
陈煦沉吟半晌,他摇了摇头,太后当年尚且没能弄死她,何况此时此刻?
大燕是法治社会,当然,皇权是凌驾于法律之上的。正统皇帝宣诏,谁人胆敢阻挠?田大人得知思柔公主驾到,早做好了接驾的准备,甚至于住所都已准备妥当,闻听陛下急招陈煦进京,岂有不从之理?
“田大人,陈某待罪之身,你看需不需要戴上镣铐什么的?”
与思柔公主久别重逢,陈煦心情格外舒畅,他半开玩笑的对府尹大人说道。
田大人惶恐,连声说不敢。陈煦在大牢里“度假”,田大人早有耳闻,他也是心思剔透之辈,陈煦只要不干杀官造反的勾当,那就随他去吧。
思柔长公主与陈煦的关系,大燕谁人不知?今次由她亲自南下,这何异于将一株超大号风向标立在了百官眼底?
至于孟大人,皇帝没说放人,也没提不放人,只是赐下画轴一卷由思柔公主交到他的手中。画轴上画得一棵松,高耸入云,旁边题一行小字:森森如千丈之松,虽磊砢有节目,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也。
田大人看完不由倒吸一口凉气,画轴有没有艺术价值,他一点都不在乎,他看到的是画轴背后陛下的深意:孟大人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
然后,田大人又犯了难,他有点不知道如何处置孟大人?继续关押,不妥;可圣上也没让放人啊。
这府尹,当的忒憋屈。
田大人左右为难,他求助于陈煦,陈煦却顾左右而言他,“田大人,日已过午,公主舟车劳顿,需要休息,陈某告辞了。”
陈煦扶思柔公主她们上了马车,他亲自赶车朝长干里陈府的方向走去。
田大人忙道,“陈…陈公子,行宫不在那……”
“不用了……”
陈煦的声音遥遥的传来,田大人懊恼的想这不合规矩啊。
转了半晌腰子,田大人终于想到了如何安置孟大人——府衙的后院当然不能住,他亲自安排包下了一家客栈权作栖身之所,接着委婉的告诉孟大人,尽量少出门,这样他面子上也好交代一些。
陈煦安置了禁军的兄弟以及随行的宫娥太监,带思柔公主一行人迈进了家门。
“姑爷,你…你怎么出来了。”
金鼓不可思议的看着陈煦,陈煦笑骂道,“我怎么就不能出来?来见过思柔公主。”
思柔公主?金鼓看到被自家小姐及斗儿小姐簇拥着的宫装丽人,他纳头便拜。
“免礼!”
听到思柔公主的声音,金鼓甚至感觉浑身骨头都酥了,待他看到被盈盈他们抢了差事而一脸幽怨的秋霜、冬雪,眼睛又一次变得溜圆,这是眼花了吗?
思柔见到梦瑶,微微错愕,她竟冲她福了一福并叫了一声“梦瑶姐姐”。
这可了不得了,盈盈她们也好,秋霜、冬雪也罢,她们都不能置信的看着梦瑶,公主这声“姐姐”,跟年龄一点关系也没有,这可是侧室对正房的称呼,这太不可思议了。
梦瑶记不起思柔公主,不过对于陈煦又带回家三个美人,心里颇不是滋味,这么多女人,家里都快装不下了。
冯清与公主叙旧的时候,梦瑶看着陈煦冲他掰手指头,她还数着,一个,两个,三个,一直数到九个,然后看着陈煦不说话。
“梦瑶,你想说什么?”
陈煦追问,梦瑶却不肯说。
“好了,快点收拾东西,明天一早要回京城去了。”
梦瑶跺了跺脚,她嘟囔着,“人家去找曦儿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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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去京城,算得上举家搬迁,众女各自收拾金银细软,陈煦反倒成了局外闲人。
“公子,我们回京之后,秋霞寺救出来的女子们如何安置?”
小依大病初愈,不宜操劳,陈煦扶她坐下,她忽然抛出了这个问题。
陈煦又头疼了。安置一百五十个无家可归的女人绝不是一件小事,尤其她们中半数以上神智还不清楚。
目前,她们被安置在薛家的一处空宅子里,虽然岳父不要房钱,吃喝拉撒睡,这都离不开银子;更何况她们身体大都需要调养,赛华佗能免费诊病,药店却不白给药,这也是一笔大开销。
陈煦这“精神病院长”当了两天,他就感觉自己要神精病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