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煦为母亲注射了两针青霉素,赛华佗建议他再注射两针以巩固疗效,陈煦却不同意。抗生素主要用于治疗各种细菌以及致病微生物的感染,然而重复使用同一种抗生素可能会使致病菌产生抗药性,这也正是现代社会提出杜绝滥用抗生素的重要原因。拥有现代人的记忆,陈煦当然明白这个道理。
赛华佗乃当世名医,说话办事虽有些无赖,骨子里却有着名医的自负。他对青霉素的了解虽然不多,可通过替陈莺儿诊脉,对她的病情却了然于心,一切尽在掌控难道不能说明青霉素对病人的康复有利?
杨云睿陪着妻子找赛华佗复诊,他们眼睁睁的看着两个人争执起来。
按理说神医是不会错的,既然有效何妨多注射两针?只是陈煦那坚决的态度让他们费解,他更不会拿他母亲的身体开玩笑,难道这青霉素真的另有隐情?他们俩也不知道该支持谁的观点。
“我可不希望娘对青霉素产生药物抗性进而形成依赖。”
“药物抗性?什么意思?”
赛华佗又听到一个新鲜的词语。新鲜才会觉得好奇,好奇才会用心钻研,也许正是这种偏执,赛华佗才有今日的成就。
这个话题不好解释,陈煦想了想问道:“你知道进化论吗?”
赛华佗摇头,杨云睿夫妻两人也是一脸不解的看着陈煦。
“那我跟你说不明白。”
赛华佗火了,活到这个年纪还没有人敢在他面前说出这种话,真真岂有此理。
“臭小子,今天你要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夫跟你没完!”
杨云睿夫妇既好奇又觉得有趣,在这以前,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能与大燕最具神秘色彩的赛华佗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更想不到行踪诡秘的神医竟也有如此孩子气的一面。
“在西方国家有一个叫达尔文的家伙写过一本书叫《物种起源》……”
“西方国家?这位达先生跟利玛窦传教士来自同一个地方?”
凌月华也知道打断别人说话是不礼貌的行为,可此时好奇心压倒了一切,她虽不似梦瑶博览群书,但所见所知不可谓不广,她却从未听说过西方国家有个叫达尔文的人。
陈煦不清楚大燕纪年折成公元纪年法是公元一XXX年,他甚至不明白大燕是他熟知的历史走了岔路还是多维时空中的其中一维。西方国家八成也还没达尔文这个人,不过也无所谓,凌大小姐又不能去求证一番。
“差不多吧。”陈煦不想在这个问题的过多纠缠,他当然也没有纠正凌月华关于达尔文不姓“达”的问题,“《物种起源》一书主要论证了两个问题,第一,物种是可变的,生物是进化的;第二,自然选择是物种进化的动力,总结起来不过八个字,物竞天择,适者生存。”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赛华佗喃喃自语,“这句话倒很有意思,可这跟药物抗性有关系吗?”
凌月华感觉脑袋有些不够用,陈煦这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包含了他关于世界规律的认知,她似乎明白又似乎不明白,如果她真能看到《物种起源》这本书,她定要逐字逐句的细细研读;杨云睿也在思考“适者生存”的问题,他想的最多的是关于战争的演变,在很早以前战争以车战为主,可随着时代的发展,骑兵、步兵协同作战,无论机动性还是灵活性都强于前者,自然而然的就取代了车战,这难道不正是适者生存的体现?
杨云睿不自禁的看了陈煦一眼,他甚至怀疑这“进化论”就是他的发现,至于达尔文云云不过是他的杜撰而已。
梦瑶不知何时走进屋里,这两天她竟有种骑虎难下的郁闷:如果继续冷落陈煦,她怕他在外边“招蜂引蝶”,要说和好如初,她又感觉拉不下脸,毕竟已经把狠话放出去了。早知今日尴尬,当初就该借坡下驴,悔不当初啊。
听着陈煦侃侃而谈,梦瑶又觉得心里酸溜溜的,他跟自己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讲过这么新奇的东西。
“……致使人生病的所谓‘外邪’,我们可以理解为一个个肉眼看不到的小生命体,青霉素的作用就是杀灭这些生命体,致病菌不存在,患者自然而然就痊愈了。我刚才也说了物种是可变的,变化的方向虽不受控制,可难保不会进化出足以抵抗青霉素的生命体,这个时候再注射青霉素恐怕就要加大剂量,这就可以理解为药物依赖。”
“如果不是因为我娘病情严重到不能自愈,我也绝对不会给她使用青霉素;而今她元气有所恢复,将养一些时日自会康复又何必依赖于这种特效药。”
赛华佗陷入沉思,沉思的时候他喜欢慢慢踱步,临出门前他将一个小布包递到了陈煦手里。
“这是什么?”梦瑶走上前问道。
“梦瑶?你什么时候过来的?你终于肯原谅我了。”
女人的思维有些奇怪,梦瑶想不到陈煦直到此刻才发现她的存在,这简直太过分了。俏脸一板,梦瑶冷冷的道:“我凭什么原谅你?你想打就打,想和好就和好,当人家什么人?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说完,梦瑶转身离开。
迈出房门的刹那,梦瑶就后悔了,刚才为什么说这些?她期盼着陈煦叫住她,哪怕只要话语稍稍温柔一点,她立马就原谅他。
走出房门十步之遥,梦瑶没有听到陈煦的声音,偷偷扭头却发现他正盯着手上的布包发呆。
小气鬼!梦瑶心里委屈,她愤愤的离开。
陈煦倒不是在意所谓男人的颜面,只是瞅见赛华佗布包里还回来的手表,他惊诧的忘了说话:手表还是手表,布包里却多出了一堆小零件,有小螺丝钉、小齿轮……
这老家伙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剑岳宗董允溪施展“夺命音”的时候,周乾已然离开,事后听说了陈莺儿再度呕血的事儿,他又忍不住庆幸,如果当时依旧留在陈煦身边,这混蛋儿子八成又要把这笔账算到他的身上。
周乾打听到陈莺儿已无生命危险,他这才再次出现在她的面前。
陈煦对周乾此举颇有微词,如果他真心对母亲好,这两日焉能不陪侍床边?他希望彻底斩断与周府的关系,可顾及母亲的感受,这决绝的话始终说不出口。
陈煦曾问过母亲关于她的想法,涉及感情的事儿,即便面对儿子,陈莺儿也有些支支吾吾的。陈煦不愿继续逼问母亲这个话题,只要母亲高兴就好,分一杯羹就分一杯羹给周乾,肥皂生意本就是暴利的营生,他也不在乎这点小钱。
殊不知,陈煦误解了母亲。陈莺儿在单独面对周乾的时候,她竟有种发自内心的不安,尤其今天的见面,这种不安越发强烈。陈莺儿只是觉得不便告诉儿子,那毕竟是他的生身父亲。
是夜,陈莺儿房里。
周乾已于黄昏时分告辞离开,陈煦将热毛巾敷在母亲臀部打针的部位。
“娘,现在还疼吗?”
陈莺儿微微摇头,周乾不在旁边,她心里分外轻松。
“煦儿,那手表还能修好吗?”
提起手表,陈煦就火大。精通枪械不代表精通机械,陈煦磨蹭了一整个下午,将手表五卸五装,虽然把零件都塞进了表壳,奈何表针铁了心似的纹丝不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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