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皋背负双手,站在船头,感受这宁谧夜色下的黄河流水。
古往今来,这条河生过太多的事。
前有周武革命,八百诸侯汇聚孟津;后有兵败山到,河溃花再口!
黄河东去水不还,多少豪杰英雄沉默此间!
一条河,背负着无数兴衰故事。
刘最指向越来越近的小*平津渡口,对裴潜、卫凯说道:“前年我强渡黄河,却又折戟而还。今日二次渡河,却不知能否望见雏阳城?”
裴潜道:“此次入维,重在消减董卓势力,向四方诸侯显现我并州力量。至于维阳,墙高城厚,非是数日能够攻取,与其浪费兵力围困维阳,不如移交给孙坚。按照前番出兵前计划,州牧恐怕很难望见维阳城。”
刘最揉揉额头,轻轻打个哈欠。因为一路急行军,刘最如今已经将近十二个时辰未曾合眼。
一边揉着额头,清醒大脑,刘呆又道:“华歆传来消息,张济三万步骑已经兵出安邑,沿着闻喜县,进击太原郡。而且,似乎陕县一带屯兵,也有出兵并州意向。恐怕,华歆面临的压力,将会不小
“若想太原郡安稳,我军必须猛攻函谷关、新安县,吸引董卓主力。当今战阵局势,类似于孙脑的围魏救赵之策。进逼维阳,迫使董卓不能向太原郡分出太多兵力
“黄昏时,弗当飞鸽传书,言董卓遣大将进逼金城。不过还好,自我入澶中至今,数年间,刘石已经建好西宁新城。我已经命令韩当舍弃榆中、金城两县,回撤澶水流域,坐镇西宁!”
刘皋伐西羌时,曾令刘石于临羌、安夷两县之间,新建一城,题名曰西宁。西宁城位置,即在后世西宁市附近。
“我金城支部,精于山战,熟悉谊中地理,若是据险而守,董卓绝难建功。而且韩当飞鸽传书之前,已经小破董卓军,斩八百。有韩当深藏澶中,再有我们进逼新安、函谷关,必能减轻太原郡压力。”
“太原郡只要能坚持一月,就是我军大胜!”
贾逸道:“州牧放心,我军据皮氏城、临纷城,占尽地利,只要心防御,莫说董卓三万步骑,便是六万步骑,一月之内,也绝难突破纷水战线,更何况进逼太原郡!”
说话间,舟船已至黄河南岸小*平津。
岸边,韩暹领帅数人迎接刘呆:“州牧一路急来,鞍马劳顿,还请去内帐歇息。兵事虽重,身体不能透支。州牧一身寄托并州数百万人未来,务必小心爱护身体。”
作为一个舅父,韩暹还是相当关心刘皋这位亲侄子的。
刘最微微一笑,吩件道:“此间诸多事务,还要麻烦韩从事。我先去,”
刘呆话未说完,远处突然传来急促呼声:“都尉丁荣已入维阳城!降虏多,战兵少,请派援兵拱卫维阳”。
“前军已入入欲阳城小*平津派援兵”。
刘最话语猛的顿住,失声道:“前军已入欲阳城?这怎么可能!”
刘最身边诸个将军、谋臣皆是个个诧异,感到不可思议。大军刚刚出击,一日之间便夺取维阳大城,这也未免太夸张点!
韩暹挥手命令属下:“将信使带来!”
不一时,韩暹一位部从,身背一人,小跑赶至河岸间。这部从同伴则向刘皋、韩暹等人解释道:“这名信使三马轮换,一路急奔赶来。现在两腿行动不便,所以为赶时间,属下们便将其背过来问话
刘皋招来一名卫兵,自船舱中搬来一副椅子,铺上熊皮细绸。垫上裘毛软卧,引导信使坐下。
刘最自穿越这时空后,虽然融入汉世礼节习俗,与人谈论、赴宴,一如汉世礼仪制度那般,长身跪席。但是私下时,刘最却还是将后世椅子等家具,一一令木匠复制在这时空。毕竟后世的数十年习惯记忆,还对刘呆行为有着深深影响。
刘呆、韩暹、裴潜等官员站立一旁,却令信使坐下,这使得信使诚惶诚恐,坐立不安,连声叫道:“不敢!不敢!”
见信使晃扭着身子,不敢坐倚在熊皮细绸椅子上,刘呆上前拍拍信使肩膀:“都是军中儿郎,豪情点!何必在乎些虚礼!你先将雏阳局势,向我们一一说来
信使乍见刘呆礼遇,又是惊慌又是狂喜,激动不已,甚至私下还狠狠掐了自己一下,证明这不是虚渺的白日梦。
语调激动的信使,断断续续向刘皋描述一番维阳时局:“丁都尉五百人,收拢降卒两千五百人,唯恐降卒叛乱,故令我快马请求援军。”
信使叙述完毕后,被部曲带下去歇息。
信使离去后,刘最感叹一声:“五百甲兵入维阳,丁荣好大的魄力,好大的眼界!”
想起丁荣出身于白波黄巾,刘呆不禁摇头,心中喃喃自语:“真是时事造英雄。黄巾之中未必没有真英雄、真英才呐!”
想到后世历史,刘皋又哑然失笑:“这种事情,历史何尝不是屡屡出现?譬如后世晚清”中卜层官员。不走出身干起义军。定西疆的左宗棠,智奔太平天国;中法之战、镇南关大捷闻名的冯子才、黑旗军刘永福,更是直接出身于反贼。晚清之际,如是等等,不可枚举。”
“末世之间,敢一声怒吼,揭竿而起。扯起数千数万的豪杰。又岂是庸俗人物?掺杂其中,无数临阵冲杀的士卒,其间岂能无二三英杰?”
回忆着丁荣,刘呆心中忖度:“想来历史上,丁荣应该是:默默无闻死于白波黄巾历次作战中,乃至不曾留下名号。历史!从来只记载胜利者呐!历史!能在风卷云袭的汉末,混出名号的各路英雄,自然是能力不俗,但是那些因为时运不济,消失在历史长河的人物,能力却不一定低于这些历史豪杰英雄呐!”
“五百甲兵入维阳!但凭这一阵,丁荣足以留名战史!”
“英才,我永远嫌少不嫌多!即便我通晓未来无数历史知名的武将文臣,但是似丁荣这般沉寂于历史的豪杰,我亦要努力挖掘出来。”
也是因为丁荣突入欲阳这一战,他从此在刘皋心中留下名号,被刘呆视作可与三国英雄共列的豪杰。
好一会,韩暹主薄前来禀告:“属下核查文书,已经确认该信使,的确是我并州军一员!”
刘最点点头,说道:“信使若是不假,丁荣入欲阳之事,便能有八分可信。韩暹,小*平津现今共有多少可战兵卒?”
韩暹毫无犹豫,张口回答道:“前军出击数部,高顺、张燕将帅五千步卒,三千精骑。颜良五千骑,总计一万三千人。而后中军增援孟津三千步卒,此时孟津总计二万两千人。不过由于州牧所帅五千步卒,刚刚渡河,人乏马困,不能计算在内。则小*平津能战之士,应当总计一万七千步骑,其中精骑两千,步卒一万五千人。”
刘最道:“敕令平津分出精骑一千人,步卒一万,立即启程,随我增援维阳!”
“诺!”韩暹当场将刘皋军令传达皿方,将无数熟睡的兵卒唤醒。
裴潜稍稍有点犹豫,待刘皋下达军令后,小声问道:“州牧若是入施阳,未来计划小各种步骤该如何施行,孙坚数万人,又该如何处理?。
刘呆解释道:“此次进军艘阳,总体方针采用孙子兵法所言“兵贵胜不贵久。之所以未将维阳列入作战计划,乃是因为欲阳为重城,不是短短数日间能够强行攻下来的,而不是说维阳不可攻
“按信使所言,董卓撤离艘阳时,曾下达焚烧维阳的壁野坚清之策。若是此策建功,失去维阳这个重要据点,单凭孙坚一部,绝难继续进军董卓,即使有我军辅助,也最多只能将董卓逼迫至陕县一带
“如今,欲阳虽然败坏,但是未尝被董卓焚烧,一切防御、设施还在。得旗阳之后,只要输送兵粮、大军,立刻又是一座可以威胁函谷关的重城
“一得维阳,董卓东线面临威压霎那增强数倍。至于和孙坚军的冲突,走一步算一步,以后再说
因为丁荣这个变数,刘皋这次东线出击计划,被临时修改的面目全非。
丑时差一玄兰凌勋点屿分小*平津一万一千步骑陆续集结完毕,一路急行,援兵雏阳丁荣部。
临行前,刘呆指着城头的袁字旗帜,向弗遢吩咐道:“把旗帜更换了!今丁荣既然夺得欲阳,这袁字旗,便没了存在价值。”
刘最虽然一日一夜未曾合眼。此刻却又总帅一万一千步骑援兵艘阳!
一万步卒,轻甲上阵,一路小跑。
一千骑兵游走四方,预防董卓军半路要击。
非是刘呆不知骑兵迅捷,能更快抵达维阳,而是大军的安全前进更重要。
卯时二刻云上午点刃分,一万步卒前锋出现在维阳城下。
总帅五百甲兵入维的丁荣,一夜不敢合眼。其五百余属下也分成三批,轮替守夜。
董卓为焚烧雏阳,在四处积累不少柴火、石蜡、火油,这些资源如今统统归并州军所有。丁荣便是从这些资源中,分出一些柴火、石蜡、火油,在维阳城重要关口,通夜长明。预防降卒突起二心。
当然,丁荣对外宣称的理由是:并州军才入城,雏阳尚未彻底安定,点燃火柱,是为预防刁民、盗贼生事!
其实,自从董卓迁京长安,维阳民众早已空空如是,成为一个纯粹的军事碉堡。如今维阳居民,大多是董卓屯戍维阳,所需要的匠工、杂役、劳工等,至于真正意味的居民,则半个也无!
这些匠工、杂役、劳工,勉强也算是凉州军仆从。在丁荣眼里,他们自然全都是可以反叛的的对象,需要慎重对待。
丁荣选出一部分并州籍降卒,作为一线人员,层层辖制两千余降卒。这些降卒中,丁荣又选出三四百可靠信任者,随同他们五百并州军守夜。
行百里者半九十。
援兵不来,丁荣不敢有丝毫大意。
东方红日露出一线,驱退黑夜三万里。以…引洒满雏阳时,北城门!的并州兵,揉着眼睛与下批”五班。
便在此时,有位眼尖的兵卒,狠狠的揉揉双眼,而后大叫一声:“援兵!援兵到了!”
随着这兵卒的大呼,城门上的并州兵,顾不得彼此交接戍防任务,纷纷向城外望去:数里外,一眼望不到边的并州兵,离他们越来越近。
霎那间,城门头一片欢拜
尽管丁荣利用信使诈骗降卒,但是五百兵卒心底,却是清清楚楚晓,得。他们背后根本没有一个援兵。
雏阳这一夜,五百兵卒,一个个都是提心吊胆的,唯恐稍有疏漏,维阳或是燃起大火,或是被降卒重新夺去。今日看到援兵赶来,他们心底的一块大石,才真正落下。
城门头上的丁荣,绷紧一夜的那根弦,亦有所松弛。丁荣疲惫的拄着长剑,依靠在城墙上,一脸春天般的笑容:“维阳城是我们的!”
验证文书。打开城门。一万一千步卒放缓脚步依次入城。
城门口。
刘呆入城后,第一件事,便是赏赐五百步卒,并对丁荣加冠:“都尉丁荣,有勇有谋,五百甲兵,微毫损伤,即能驱除董贼两万人,勇夺维阳城。武如孟贲、庆忌,威若林中猛虎,特晋封都尉丁荣为虎贲从事
“五百甲士,围追强敌,又奇袭维阳,战功第一,按例封赏。并,五百甲士,自今日单独建制列营,至于名号,以后再议。”
奖赏五百甲士,激励起并州人心,更让五百早士觉得一番辛苦,不是白白无用功。
满城欢呼中,刘皋调来无数卷宗,一一处置维阳降卒。
凡是伤病,医之;凡是并州籍兵,以乡土亲情感化之。
凡是河内、河南、弘农、颍川、陈留籍兵卒,则宣扬董卓残暴维阳;凡是故北军五校、南军卫尉、羽林军、虎贲、何进部曲出身兵卒,则宣扬董卓盗挖园陵、焚烧维阳、抄灭何进一家。
借助并州军强大人力,登时将降卒分的零零散散。这些降卒,被并州军区别对待,或是利诱,或是感化。
却是因为并州人少,在刘皋一力倡导下,并州军作战,最重视改编降虏,化敌人为己方助力。而且,刘呆很久以前倡导的政委制度,里面就有不少人手,专业负责降卒宣传,引导事宜。
例如,太行山山脉零零散散的分布无数盗贼,每逢并州军破袭一部,只要粮草足够,这些军中政委便动所有力量,化敌为友,将这些盗贼中的优秀战卒吸纳入并州军。
又例如,文丑横扫河朔,破袭冉遭鲜卑后,并州军依然按例挑选鲜卑精英,吸纳为己方兵卒。
对这些鲜卑兵卒,并州军先是强调:啥是鲜卑?这漠南漠北何时是鲜卑地盘?你们是鲜卑人?好笑,便是不强调部族,你们也该是匈奴人不是?檀石援之前,鲜卑还不是和乌桓、扶余那般,居住东北荒林,属于我大汉地方州郡调控的部属?
这是从法理上,分裂鲜卑。
接着并州军又劝说这些鲜卑精锐:其实你们漠南漠北无数部族,还不是自成一部,无论匈奴也好。鲜卑也好,与你们这些部族,何时有半点关系?你们这些部族,其实就像我们大汉的各个门阀士族豪强。看看我们大汉,再瞧瞧你们部族,说什么鲜卑不鲜卑呐?过好自家生活才是第一个。
这是从现实上,隔绝鲜卑部族联合。
最后并州军再劝道:想想,若是你们有朝一日,立下大功,封侯赏户,那朔方繁华就是你们部族未来。大好前程不走,何苦认着一个数十年前还是自己仇敌的鲜卑?
这是利诱。
并州军在朔方掩袭鲜卑时,前有文丑骑兵纵横,后有并州军这样软性手段招抚。当然,并州军对鲜卑、匈奴等地的招募,相当严格,唯有上等的鲜卑、匈奴精锐,才值得并州军主动吸纳。甚至,与汉兵精锐等同的鲜卑散兵,也只能是挖煤、修路的命!
精英快吸纳汉化,非精英慢慢软化在体制内,这便是并州军对于降兵、周围胡兵的主导政策。
今日招收维阳降卒,虽与招降鲜卑不同,但是大体上的思路还是相仿的。
整编、招降手段熟练的并州军,足可以再利用欲阳降兵的半数精锐!
碎阳事务匆匆布置个大概,刘吊又忍不住打个哈欠。熬夜行军,经久未休息,山哼皋大脑极度困乏。
周边的亲兵,瞧见刘呆合上文:“州牧还是歇息一下!事情繁多,可这身体只有一具!”
亲兵向远处的丁荣问道:“可有合适住宅,与州牧居住?”
丁荣道:“北宫空空,州牧正好可移居其中。”
刘皋眉头一抖,挥挥手,拒绝丁荣提议:“南北两宫,是帝王所居,我州牧之职,岂可居于其中。
去永和里整顿一间房舍!如今维阳豪强尽迁长安,那里应该空荡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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