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江海洋说到做到,没几天就到香港来了,是从平海飞广州,坐穗港直通列车抵港的。李响本想亲自到九龙火车站去接,可犹豫了半天还是没有去,只把华商香港公司的一个公关经理派去了。骄傲女人特有的那份矜持和自尊,在最后一分钟里遏止了李响的感情冲动。公关经理将江海洋接到港岛华商香港公司时,李响正和证券经纪人及两个律师忙着准备和伟力公司董事局谈判的有关资料。
江海洋开玩笑说:“响响,你可真是公而忘私呀,我来你都不接。”
李响嗔道:“别不凭良心,我这可是为你打工,得表现表现。”
江海洋说:“不对吧?我咋觉得过去的时光好像又回来了?站在九龙火车站,我总觉得像似站在平海海滨公园门口,又重温了一下望眼欲穿的感觉。”
李响笑道:“真还有望眼欲穿的感觉呀?海洋,你可真是个多情种子。”
江海洋应了一句:“你今天才发现呀?!”马上却又正经起来,“好了,响响,别开玩笑了,我们谈正事吧,家里事很多,我这次只能在香港呆三天……”
李响心里有些失望,可脸面上没流露出来,当即汇报说:“海洋,对伟力公司股票二级市场的收购工作已经结束了。我们现在持有的伟力公司股票已达到7010万股,占伟力公司2亿总股本的35.05%,伟力发起人股东现有股权为5450万股,占总股本的27.25%……”
江海洋说:“这就是说,如果我们对伟力的5450万持股进行要约收购,并且成功的话,就拥有伟力62.3%的股权了?是不是?”
李响点点头说:“完全正确,我们将拥有绝对控股权。”
江海洋问:“伟力董事局对我们的要约收购有何表示?”
李响说:“我们的经纪人和律师已同他们有过非正式接触,情况比较好,最终伟力的要约收购结算价会是该股票近三个月平均股价的120%左右。这次你来,也要和他们正式见面谈的。”
江海洋再次问:“响响,你估计要约收购这5450万股没问题吧?”
李响想了想:“应该没问题,——我们毕竟已经是伟力的第一大股东了。”
江海洋说:“那好,一旦要约收购成功,下一步就让我们的经纪人择机卖出2400万股,——我们只要51%的控股股权就够了。当然,这2400万要在大市向好时,不动声色地悄悄抛,千万不要把伟力的股价给我砸下去……”
李响笑了:“江总,没想到你现在也成了证券高手了。”
江海洋说:“所以,我还有个想法,——控股你们平海市交通证券公司。”
李响以为江海洋是开玩笑,便说:“我看你控股这个世界吧!”
江海洋却很认真:“响响,这是真的!你不知道吗?最近央行已经做出决定:国有商业银行所属证券公司一律要和银行脱钩,你们交通银行就不能再办证券公司了。而我们南方机器本来就是交通证券公司的第二大股东,做做工作把你们交通银行的股权协议受让过来不是很正常吗?”
李响也认真了:“海洋,这一步真实现的话,我还回平海,跟你一起干。”
江海洋一把拉住李响的手说:“太好了!那就说定,回去以后,你就先帮我们做省市交行的工作,尽快完成股份的协议转让,促成我们南方机器集团公司产业资本和交通证券公司金融资本的结合……”
当晚,华商集团香港公司以李响的名义,盛宴款待江海洋。李响和江海洋在宴会上都喝了不少酒。宴会结束,二人带着几分酒意过了维多利亚海峡,到九龙尖沙嘴码头散步。
维多利亚海峡对过是港岛辉煌的灯火,他们身边是明亮的香港文化中心。海峡中,游轮、渡轮在港岛和九龙之间来往穿梭,时有几声汽笛声传来。
李响说:“在这里看香港夜景是最棒的。孤独的时候,我常一人坐在这里发呆。”
江海洋问:“你姐姐李新是不是常来香港?还有你父亲,来过没有?”
李响说:“李新常来,只要到大陆就一定要在香港住几天,香港公司的董事长是她,她不来也不行。我父亲从没来过,他已经全身瘫痪了。”
江海洋说:“怪不得你在人家的公司为所欲为,人家又这么热情接待我。”停了一下,又说,“响响,你该去美国看看你父亲。”
李响说:“我想也该去,市委王晋源书记也劝我去,还说是李省长的指示。可不知为什么,我就是下不了决心。前一阵子,我姐姐和我说了,父亲已经写好了遗嘱,我名下的资产不下2000万美元。香港公司也有我不少股份,父亲希望我移居美国继承遗产。”
江海洋问:“响响,我是不是应该祝贺你?”
李响头一昂:“海洋,你知道我的真实想法吗?”
江海洋摇摇头。
李响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真想用这2000万美元换回我的青春岁月。”
江海洋说:“响响,你知道,这不可能,时光不会倒流。”
李响说:“是呀,所以,要这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就说我父亲吧,他留下了遍及天下的财富,可也留下了一生中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我从未见过他这个父亲,他也从未见过我这个女儿。我们父女就像遥远的两极,彼此知道对方的存在,却永远不可能走到一起去,永远……”
江海洋叹息说:“在这一点上,你真是太固执了,血缘关系是割不断的嘛。”
李响把热辣辣的目光投向江海洋:“血缘?海洋,你还记得二十年前你借给我看的一本书吗?书破得没有封面,也没有封底,好像是莫泊桑写的,书名叫《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父亲一次荒唐的产物,几十年后,当这位父亲故地重游见到这个儿子时,这个肮脏的儿子正在当年他父亲下榻的那个小旅馆清理马粪……”
江海洋怔住了:“响响,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响红着眼圈说:“什么意思?你不明白呀?!幸亏我不是那个儿子!中国的改革开放使我们这个古老而伟大的民族生机勃发,也给了我和我的同时代人一个充分发展自己的机会,使我能够代表中国的一个大省在这里发行高速公路股票,使我能调动十几亿港币,收购香港的上市公司,这多好,多好呀……”
江海洋激动了,一把搂住李响:“响响,你也许还会走向华尔街,去发行中国的N股!知道吗?我们平海的国际机场集团公司正在争取到美国发行N股!”
李响幸福地偎依在江海洋怀里,含着泪珠讷讷问:“那么,海洋,你……你说说看,我……我难道还有别的选择么……”
江海洋没做声,紧紧地抱住李响忘情地亲吻起来……
以后两天,江海洋和李响代表南方机器集团和香港伟力公司董事局代表紧张地进行了三轮正式谈判,最终达成了5450万股伟力股票的收购协议。余下的工作,李响向手下的干部和经纪人、律师作了交待,第三日,即随江海洋回了平海。
平海交通证券公司向南方机器集团转让所持股权的工作又要开始了。
在启德机场,李响很得意地问江海洋:“伟力公司董事局的人骂我是新冒出来的股海鲨鱼,海洋,你看我像鲨鱼吗?怕不怕我呀?”
江海洋说:“怕你?你不过是条美人鱼。”
李响红着脸问:“现在还美丽吗?”
江海洋说:“在我眼里,你永远美丽!”
李响拍拍江海洋的肩头:“好,亲爱的董事长,你又给了我青春的自信!”
江海洋说:“真有青春的自信了?——那就认真考虑一下我的最新提议:准备出任南方机器集团股份有限公司副总经理兼未来香港伟力公司董事局主席,主管本集团公司证券业务和香港地区的工作。——当然,前提条件是,你得带联络图来,把你们的交通证券公司给我带来。”
李响格格地笑道:“江海洋,你也太会算账了吧?许我几张空头支票,就想要我的联络图呀?没准我会把联络图献给侯专员呢!”
江海洋眼一瞪,佯怒道:“你敢!”
李响又道:“别忘了,南方机器不是华商集团,它不是你江某人的家族公司,就算聘我,也得董事会来决定。”
江海洋说:“本董事长将向董事会提议。”
李响歪着头又笑:“也许我会谢绝哩。”
江海洋紧紧地抓住李响的手:“那么,我会把你绑到南方机器来……”
看着江海洋神采飞扬的面孔,李响想,这真像一场梦,——面前这个男人和他麾下那个叫做南方机器的企业。九年前,当她和面前这个男人赔着笑脸,四处向人们推销南方机器时,谁能想到南方机器会有今天?谁能想到最终连她这个推销者和她一手创办的证券公司都会被吃掉?这或许就叫殊途同归了,携手合作了九年,兜了一个大圈子,她不但没走出这个男人的事业圈,反倒成了他辉煌事业的一部分。
当然,这也是她的辉煌。她将要带进南方机器集团的证券公司不是个烂摊子,而是一个拥有1亿2千万资产,18家证券营业部的非银行金融机构,是未来南方机器集团的一只金翅膀……
半年之后,南方机器集团股份公司成功地改组了香港伟力公司,并经人行批准,最终完成了交通证券公司的股权受让。已被南方机器集团聘为集团副总裁的李响代表控股方南方机器集团出任香港伟力公司董事局主席。交通证券公司更名为南机证券公司,总经理仍由李响兼任。在李响的提议下,南机证券入盟南方机器集团没多久,又增持平海城市合作银行3000万股份,一举成为平海城市合作银行第二大股东,南方机器集团产融结合的基础更扎实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