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有些小姐妹还是因为觉得客人不错,而且给的银子也多,于是自愿了的…但也有许多小姐妹无论如何也不愿意,但最终被妈妈强行逼迫,无奈而为的…”
“到底是怎么个强迫法?”
“如果一些小姐妹在妈妈的恐吓劝说下,还是不愿意的话,有时候就会把她们灌醉…”,顾婉儿撇撇小嘴,目光中满是委屈,既为小姐妹的不幸遭遇难过,也为自己的将来担忧,“我们都没有办法报官的,即使报了官,也没有人理会的…”
“这…”,彭岳看看顾婉儿,轻叹一声,终究还是没有说出一句话。他也能想到这种情况,一是受害人对于这种事情也解释不清楚,毕竟身处这种地方,二来官府自然也不愿受理这种案子。
“许多小姐妹在事情发生后,也只得听天由命,不再做他想,可也有几个性格刚烈的小姐妹…接受不了,便上吊自杀了…”,顾婉儿说到此处,鼻翼翕动,好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之前有一个小姐妹就是这样,她就住在奴家的隔壁,一开始她自杀时…奴家还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是见到了她的尸体,当时便吓得大哭起来,几天几夜都没有睡着,是后来别人说与奴家听,奴家这才知道了真相…”
“这个老鸨,实在是太可恶了!”,彭岳用力一拍桌子,同时愤愤看向了窗外,“真是个猪狗不如的老东西,亏我还一直把她当个人看…”
“大人,小点声音…”,顾婉儿没料到彭岳会发那么大的脾气,连忙扯了扯他的衣袖,“要是让有心人听了去,奴家可就惹了大麻烦了…”
“嗯…”,彭岳勉强点了点头,心中却仍是止不住的怒气,“实在是…忒也气人…”
“世间不平之事多得很,其实我们这个…又能算得了什么呢?”,顾婉儿在一旁忍不住叹息道。
彭岳自然也知道顾婉儿这句话说得实在是很有道理,如果真要是愤愤不平,恐怕世间之事早已把自己给气死了。不过此时既然给自己听到了,彭岳又无法泰然处之。
沉默半饷,彭岳才抬起头看了看顾婉儿,“婉儿,你…有没有受过这种欺负?”,现在别人的事彭岳算是没法管了,所以只能关心起与自己关系较为亲近的顾婉儿了。
“没有没有…奴家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听到彭岳这样问自己,顾婉儿连忙摆手解释起来。
“你不用紧张,我就是怕你受欺负…”,彭岳看出了顾婉儿的尴尬,忙向她安慰性地笑了笑。
“哦…谢谢大人关心…”,顾婉儿下意识地咧了咧嘴角,不过这个笑容确实是不太好看…
“大人,其实现在奴家心里很害怕,因为之前奴家一直以为妈妈不会对我这样做,可是今早发生的事…却让我的想法起了变化…”,顾婉儿说着,神色便又黯淡了下来。
“你不是说你今早没受欺负…不…不是有人及时赶到,将那人给赶出去了么?”
“是啊,但这是因为小姐妹及时赶到了,可是…可是妈妈的态度却让奴家很害怕…”,顾婉儿睇了彭岳一眼,低声说道,“当时奴家都吓坏了,一直伏在小姐妹身上呜呜地哭,可是妈妈见那登徒子还在生气,便就叫我向他道歉赔罪…凭什么呀?可是奴家又不敢违抗妈妈的命令,只得照做了,结果那个登徒子还把奴家赔罪的酒杯打翻了…”
“那个登徒子走后,奴家心里就一直特别难受,一是因为委屈,二是因为害怕,奴家好怕步了那些小姐妹的后尘…大人,您说要是那登徒子再来,而且给了妈妈更多钱的话,那么会不会…”
“不会!”,彭岳还没等顾婉儿说完,便一口应道,其实他心里也觉得顾婉儿说得非常有道理,只不过他肯定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
其实人的堕落过程都是这个样子的,当她处在这种风尘场所,难免会耳濡目染。一旦某日失身于人,一开始可能会痛苦万分,后来便也就自暴自弃了。
可能顾婉儿的名声身份使得老鸨不敢强迫于她,可是一旦有人甘愿出一个极具诱惑性的价格,那么老鸨会不会就此做下邪恶之事?
在他们这些人眼里,没有良心,只有利益。当他们不愿去做某件事时,只因为你出的价码不够高。况且金钱在大多数情况下都能收买灵魂的,一个老鸨的良心又从何而讲?早被狗吃到肚子里去了…
彭岳越想越害怕,当下舒一口气,下定了决心,“婉儿,我去找这里的老鸨说,她要是敢对你行不轨之事,我保证让她后悔万分!”
“大人…您还是不要说得好,奴家心里头害怕…”,顾婉儿缩了缩身子,有些怯怯地说道。
“怎么?你害怕什么?”
“奴家怕…怕妈妈会找我的麻烦…”
“嗯?有我帮你撑腰,她怎么敢找你的麻烦?”,彭岳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心想刚才顾婉儿在今早事发后,竟然能联想到自己日后的处境危险,看起来倒不像她表面那么呆萌无知,本来彭岳还想夸她两句来着。
可谁知顾婉儿的智商瞬间又降为了负数,怎么连这种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真是令彭岳无语…
“哦…大人说的…好像也有道理…”,顾婉儿微仰起头,眨眨眼睛,一副认真思考的样子,却没注意到一旁的彭岳早已无力地扶住了额头。
“总之你放心吧,这件事就放在我身上了!”,彭岳拍拍胸脯,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
“不过这样总也不好,还是会担惊受怕的…”,顾婉儿撅着小嘴,手托香腮,斜睇了彭岳一眼,“大人,您说能不能有个万全之策呢?”
“万全之策?”,彭岳疑惑地看了看顾婉儿,“我觉得我这个法子虽然是简单了些,不过还是很有效的啊,难不成你有什么万全之策?”
“大人取笑奴家了,奴家哪里想得出什么万全之策…”,顾婉儿面色微窘,侧过了脸去,“奴家只是觉得…要是离了这春雪坊,不就什么都不用担心了嘛…”
“啊?哦…”,彭岳一惊,确实没有想到顾婉儿会说出那么个法子,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你这不按套路出牌啊…要这么说来,你这个法子还真算个万全之策…
“婉儿,你是想现在就脱籍么?”
“嗯,是的,其实奴家早就不想在这里呆了…”,顾婉儿点点头,冲彭岳甜甜一笑,“现在一想到呆在这还要担惊受怕的,奴家更是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呆了…”
“那好啊,那就离开呗…”,彭岳释然地笑笑,“其实我一直觉得以你这种纯良的秉性,不适合呆在这种地方。”
“是么?”,顾婉儿听到彭岳这样说,心儿欢喜地一跳一跳的,“大人既是这样说了,那奴家是决计要离开这里了…”,顾婉儿说罢,便嗤笑起来。
“这样最好…”,彭岳笑着点点头,想到顾婉儿这样一个好女孩真心从良,心中也轻快起来。也许这也算是把在雪琪身上的遗憾弥补到顾婉儿身上来了吧,决不能让类似的悲剧再发生了,彭岳默默对自己说道。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离开这?可有什么地方需要我帮忙么?”
“嗯…当然是越快离开越好,只不过眼下还有些难处…”,顾婉儿说这话时,头一直低低的,也一直不去看彭岳,本来彭岳还想听她说说有什么难处,她那有些发颤的声音便戛然而止了。
“你有什么难处,我一定尽力帮你解决!”,彭岳自信满满地承诺道。
“真的吗?”,顾婉儿听到这,忽得抬起头来,娇媚一笑,“大人千金的承诺,可不许反悔…”
“那当然,我说话算话!”,彭岳心想你又没有雪琪那么复杂的关系,还能有多难解决的事情?
顾婉儿见彭岳满口答应,脸上露出一个颇含深意的微笑,“其实要说乍然离去,奴家倒还真有些舍不得,这里还有不少与我关系交好的小姐妹呢…”
“如果哪****想念你这些小姐妹了,大可以回来看看…”,彭岳见顾婉儿说的难处竟是这个,心中不禁感叹起来:她还是个孩子啊…
“这屋子我倒没有住多长时间,可是这琵琶已经跟了我好几年了…”,顾婉儿环视屋内,伸手抚起了身旁的琵琶。
“你要是实在心疼,那我就找人试着帮你修一修…”
“这自是不必,坏就坏了吧,反正我也不打算在春雪坊呆了…”,顾婉儿翩然一笑,“说不定这也是个好兆头…”
彭岳听顾婉儿叙着这些点点滴滴的小事,不禁对她这孩子心性感觉有些无语,“婉儿,除去这些细枝末节,你还有没有其他困难?”
顾婉儿莞尔一笑,含情脉脉地看着彭岳,“当然有了,只不过既然大人刚才已经答应奴家,奴家便没有什么担心的了,奴家可还记得大人刚才的承诺哦,您可不许反悔…”
“大人千金的承诺,可不许反悔…”,彭岳脑中突然浮现出了顾婉儿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喜悦中却透着一抹狡黠,好像这个婉儿大小姐也不像表面看起来的那样单纯无知啊,彭岳突然有一种羊入虎口的感觉,只是不知道那只小羊是眼前这位娇滴滴的婉儿大小姐,还是内心已经起了波澜的彭岳…(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