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杨博一直在安排高台的守备事宜,因此并不显慌乱。加上那支想要救援凉州的人马被仇鸾赶了回来,守城的力量也就相应增强了。
但凉州的防守情况就没有那么幸运了。虽然萧汉一直在拼命抵抗,但抵不住城外鞑子的疯狂进攻。城中现在只余不到六千人,再把这些兵力分配到各个门进行防守,相对于偌大的凉州城来说,实在是捉襟见肘。
加上仇鸾一直以加强甘州城防为借口,将凉州城本就不多的新式火炮又运走了几门,因此在鞑子来进攻时,凉州城内只剩下两门新式火炮。在这几天的守城过程中,炮弹早已全部打光,甚至连旧式火炮的炮弹也用完了。
已经守了好几天了,也没有援军来。眼见着这城中守军越来越少,随时都有城破的可能,一些士兵反而是松懈了下来。只要是鞑子歇息的间隙,城上的守军也跟着懈怠了下来,一副轻松一刻是一刻的样子。
一些不太明亮的火把,映出了城下那散乱了一地的尸体,谁也说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进攻了。只是有人不断地在身边倒下,覆盖了一层又一层,这残酷的光景更让人珍惜此刻眼前的静谧。稍显狭窄的城墙上,让一堆疲惫的士兵挤得热气腾腾。
刚刚又抵御完一次敌人凶猛的攻城行动,筋疲力尽的守军在城墙上显得七倒八歪,汗臭,口臭,脚臭混杂在这稍显狭小空间内,逐渐发酵,伴着有些呛人的烟味,让人觉得更加难受。
但是他们的内心也在暗自高兴着,毕竟自己经过这几天的战斗,还留着一条命。也许在下一场战斗中,自己就会倒下,抑或是身边少了一个兄弟,如此想来,怎能不好好享受此刻的时光。
“只要是打完了这场仗,我就去城中快活一番…”,一个士兵斜靠在城墙边上,美美地闭着眼睛憧憬着,“找个光屁股的婆娘,到时候再有一坛酒…”
“瞧你这点出息…”旁边的士兵呵呵地笑着,“我到时候一定要找上他…七八个婆娘,然后…醉死在酒缸里…”他咂咂嘴,好像这一切就在眼前似的。
“啊…”,士兵逍遥的美梦还没有说完,那没有注意而探出去的脑袋便被一只箭矢射穿了。
“嗖嗖”,城下又是一阵猛射,鞑子又开始了新一轮的进攻…
“大人,城中的猛火油炬全部用光了…木檑也已全部用光…”
“什么?”,萧汉的心不禁急躁起来,“城中的守备器械全没了吗?我记得城内贮存的武器可是不少啊…”
“大人,这几日…连番作战…”,士兵的手臂还在往外冒着血,他似乎在强忍着疼痛,“只怕再这样下去,就连箭矢也要射光了…”
“不管怎么样,也要守下去…”,萧汉咬咬嘴唇,好似下了很大的决心,“再等等,援军马上就要到了…”
“大人,东门和西门的兄弟…已经顶不住了,虽然城门全部堵死,但是…鞑子已经快要攀上城墙了…”
“啊…”,萧汉长啸一声,跪在了地上,泪水直在眼眶里打转。这并不是因为害怕,而是一想到自己戎马半生,最终竟落得个这样的结局,便心有不甘。
“大人,我们…我们降了吧…”,一个士兵颤抖着跪在萧汉面前,已是老泪纵横,“我不要军功了…我…我只想活着,我家中…还有老娘…还有小儿…我…”
“别在这放屁!”,萧汉猛地站起身来,一把闪着寒光的刀子同时架到了士兵的脖子上。
士兵胆怯地望着萧汉,身上止不住地打着寒颤,不知是因为天气还是内心的恐惧。
萧汉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士兵,他的右腹还插着箭矢,左臂的伤口出往外冒着鲜血。
萧汉长叹一声,放下了架在士兵脖颈上的刀,随即一脚将他踢翻在了地上,摆出一副愤愤的样子,高声嚷道:“我念你作战勇猛,就先留你一条命。这左臂上的刀伤,就当作是我对你的惩罚,以后有再敢言投降者,杀无赦!”
萧汉转过身去,却发现另一个士兵站在自己身边,眼里噙满了泪水。萧汉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个士兵年纪还小,分明是个不谙世事的少年。虽然他没有说话,但他那眸子里的恐惧早已说明了一切。
他的双膝向下曲着,一副要跪却没有跪下的样子。仔细看去,他的裤裆处正往下滴落着液体,忽的一股尿骚味冲进萧汉的鼻腔。估计要是没有刚才那个请降的士兵,现在跪在地上求饶的就是他了。
萧汉此刻感觉到了无限的恐惧,人心散了,这城怕是守不住了,但是萧汉是绝不会就此放弃的。他深吸了一口气,用尽身上所有的力气大喝道:“众将士听清了,此时万万不可投降。如果我们投降,只会沦为鞑子的奴隶,受尽屈辱,生不如死。而且,城破之后,鞑子绝对不会放过你们的家人,绝对不会放过这城中的百姓…”
“大人,有人从南门…逃了…”,一个士兵踉跄着上了城楼。
“什么?”,萧汉此时眼睛好像要喷出火来,“我不是吩咐过,把各个城门都堵死吗?”
“南门的守军并没有…把门堵死…”士兵突然痛哭起来,“我就是…南门的守军,我…我们全都死得差不多啦,本来留着南门…是想留个活路,可如今…这个机会也是用不上啦…”
萧汉听到此处,登时火冒三丈:“谁他妈让你们留门的!”说话间,抬手将士兵掴得退了好几步。
“大人,南门的守军都死的差不多啦…都快没有守城的了…”,士兵此刻也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大人,逃的都是东门的守军…鞑子已经破城了…”
“什么?”,萧汉都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已经破城了?”
“大人”,士兵一下子扑到了萧汉身上,后背插了好几只箭矢。萧汉再回头看去,士兵嘴角的血已是往下止不住的流着。
一回身,萧汉的手还是凝在了空中,士兵没有被扶住,直直地摔到了地上,眼睛还有些不甘心地望着萧汉,“大人,带着剩下的兄弟们…逃了吧…别让兄弟们…再送死了,他…他们家里…”,士兵话没有说完,身体直直一挺,已是没有了呼出的气息…(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