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打了一场胜仗就没有后劲儿了?就得给朕节节败退了?”,朱厚熜难得上一次朝,没想到却是大发雷霆。
原因很简单,自然是因为自己那个宏大的愿望没有达成罢了。其实翟鹏真的很冤枉,自从朱厚熜下旨后,他也想着尽力完成,在边塞建设方面也是建树颇多。
并且他依着最客观的历史条件,制定了最为保险也是最为正确的战略部署:战中有守,守中有战,这样稳扎稳打的战法确实是好,但效果却慢,无疑与朱厚熜的急性子是不相符合的。
于是在朱厚熜责效甚急的情况下,翟鹏是竭尽全力,往来驰援,奈何八方掣肘,呼唤不灵,始终未能如愿。也是,有个严阁老给你暗中扯后腿,你要是能做好才怪。
当然,朱厚熜可不知道这里面的弯弯绕,他只知道自己对翟鹏寄予了厚望,可翟鹏却狠心辜负了。朕钱也给你拨了,权也给你放了,结果你整那么档子事,朕怎么能不生气呢?
朱厚熜一生气,百官自然是震恐。可是该说些什么,才能让皇上不生气呢?许多官员也没有主意。
按说他们应该告诉皇上:你现在非要彻底解决边乱,这根本就不现实。再说了,要解决也应该提前解决,现在鞑子的势力那么强,你非要去硬碰硬,这不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总的来说,大部分官员都认为,现在想要彻底解决边乱,这是不现实的,这个决定是莽撞的,但严阁老觉得很现实很正确,皇上也很赞同,而且还下了令,那么这话就不能说了,只能认为这个事努力一下,还是能办成的。
那么这个时候应该怪谁呢?当然是怪翟鹏了!于是接下来就是对翟鹏的责怪、弹劾与谩骂了…
“陛下,翟鹏作战不力,有负君恩,理应处罚…”
“陛下,翟鹏懈怠为私,边将亦有罪,应同罚…”
……
总之,罪名是越说越多,越说越大,那些说话人的嘴脸也越来越无耻。幸好还有一些有良知的人,知道为翟鹏说几句公道话,当然,这也只是相对公道…
“陛下,翟鹏虽是作战不力,但念其也算尽心而为,还望陛下能够准其将功折罪…”
“陛下,翟鹏此番战败,想来也是兵家常事,请陛下念在其立有大功的份上,就饶过他这一次吧…”
“好了!都给朕闭嘴!”,朱厚熜大袖一挥,下面立刻一片寂静,众大臣皆垂首默然不语,好似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般。
只有严嵩默默地把刚才那些替翟鹏说话的人,都在心底一一记了下来:又有彭岳!严嵩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不用你们说罚他,翟鹏自己就把辞呈给递过来了…”,朱厚熜边说,边接过了一旁的太监递过来的一道奏折,“这不,要和朕请罪辞官…刚才那些有意见的,说翟鹏有罪当罚的,你们谁能去西北接替翟鹏,给朕完成平定西北的大事?”
众大臣一听这话,更不敢做声了:谁敢去?傻子才去!本来就不可能的事,翟鹏都没能撑下来,自己…还是算了吧…
敢情这位皇帝还是挺精明的,他也知道打仗这个事不是谁都可以的,也明白不是随便拉个人就能上战场。能征善战的人毕竟还是少数,翟鹏虽然令自己失望生气,但朱厚熜也明白朝堂上这些侃侃而谈的大臣,没几个能够上战场的,要是想打仗,还得靠翟鹏。
“怎么?都不说话了?”,朱厚熜冷笑一声,“难道都不想报效朝廷,为朕立功么?”
“陛下,临阵易将,乃是兵家大忌,所以臣认为,还是能让翟大人将功折罪的好…”,最后还是徐阶站了出来,为众人解了这个围。
“是啊,临阵易将,实是不妥,可犯了错却不得不罚…”,朱厚熜轻声叹了口气,“仗还得给朕接着打,不过…终归是要罚一罚的,不然翟鹏恐怕不会长记性…”
“毛伯温!”
“臣在!”
“翟鹏的兵部尚书还是不要做了,你来接替他吧!”
“是,臣遵旨!”
我的天啊,这就换掉了?群臣一片哑然:前段时间翟鹏还战功赫赫,颇得皇上宠信呢?怎么这么快就被人顶了,真是…真是圣意不可擅自揣度。
本来彭岳听说朱厚熜要处罚翟鹏的时候,心里还是一阵紧张,可当他听到只是把翟鹏从兵部尚书的位置上给撸了下来,而且还是毛伯温顶替的,那颗悬着的心便又放回了肚子里。
要说毛伯温可不是个简单人,他很有能力,资历也不简单,所以他没觉得诚惶诚恐,也不必退让。
话说此人正德三年就中了进士,入朝为官,曾数次出任兵部尚书一职,知人善任,在平定安南一战中立有大功,因此朱厚熜让他再次出任兵部尚书,倒也算是个好安排。
“还有一件事,也是翟鹏递上来的折子上提及的…”,朱厚熜把手里那道加急快报又扔给了一旁的太监,“大同士兵在上个月,也就是翟鹏出兵蓟州的时候,于城内哗变,这件事你们怎么看啊?”
“陛下,士兵哗变,非同小可,臣认为应该即刻镇压,并且…不留后患!”,严嵩一听翟鹏手底下又出现了这档子事,心底不禁乐开了花,马上站出来慷慨激昂道。
“不留后患?此次参与人数…数以千计,临战之时,还出那么大的乱子,谁来给朕戍边啊?”
原来朱厚熜也有脑子,也知道算计,尽管他心里恨不得从附近地区调集军队,将参与哗变的士兵一律剿灭,但是他知道不能这样。
“陛下,哗变之事,可以只诛首恶,但边将手底下出现这种事,却不可不细究,否则以后再出现这种事,那有该当如何?”,严嵩见朱厚熜对此事较为慎重,但他又实在不愿意放弃这个好机会,因此便想尽办法要在翟鹏身上下手,即使翟鹏已经被从兵部尚书的任上撤职了。
“翟鹏就这件事已经向朕请罪了,朕也罚过他了,况且哗变倒是没出什么乱子,相关士兵已经该镇压的镇压,该安抚的安抚,没什么问题了…”,听朱厚熜的语气,似乎是不太想追究这件事了。
朱厚熜说完,便将目光转到了彭岳身上,“子睿,翟鹏的折子上说,此次士兵哗变,乃是因为粮饷短缺,户部的银子还没有派发过去吗?”
“陛下明鉴…”彭岳一阵愕然,“大同的军费,臣上个月刚刚派发过去,不曾短缺,这都是按陛下批示的数目,由蓟州军将亲自运送过去的。”
“那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按说那些兵将大多都是世袭军户,不到迫不得已,也不会行此下策…”,朱厚熜自言自语道。
“陛下,既然此次哗变已经平息,那就不要再纠缠于此事了吧?”,严嵩突然站出来改了口,“边关正急,还是把主要精力放在鞑子身上的好…”
“嗯…这样也好,那就如此吧…”
彭岳见严嵩突然转了脾气,心中不禁一阵诧异:这是怎么回事?按说他没那么好心啊…突然,彭岳想到了一种可能性:这次军饷短缺,该不会是严嵩从中捣鬼吧?
看着严嵩低垂着头,一副讪讪神色,彭岳意识到,如果自己的猜测不错的话,也许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