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个颇令端木赐心动的建议最终还是被他含糊过去了,毕竟在代表团里他职资较卑,像这种事他还做不得主,须得先请示一下带队教授颜执圭的意见之后才行。
然后他们离开了东京大学。
走了两步之后端木赐忽然说道,“可惜了。”
“可惜什么?”危月问道。
“可惜没有在他们的食堂里吃饭。”
危月无语,“我请你吃顿好的,麻布幸村怎么样?我以前在东京的时候可是那里的主顾!听说麻布幸村的主厨是幸存纯,在京都修行厨道5年,极其擅长做间人螃蟹,每天都有从全世界慕名而来的螃蟹饕客前去品尝,你一定会喜欢的。”
“麻布幸村?”端木赐问道,“你经常去?”
“当然,我钟爱那里的美味。”
“但是你这幅样子怎么去?”端木赐说道,“由于时间原因,我只是对你简单地画了一下妆而已,平常举动没问题,但是万一你在吃饭的时候流汗擦汗,很容易自动卸妆啊!真的没问题吗?”
“所以端木君的意思是......”
“先回酒店卸妆,然后再找一家美味的本地餐馆!”
“真是个好主意!”
……
……
日本东京的Noma餐厅是全世界最难订的餐厅之一,曾经有美国媒体报道说,有一位来自美国旧金山的女高管为了庆祝自己的9岁生日费劲千辛万苦订到了一张Noma餐厅的餐桌,但是单身的她没有男伴。于是她在网上发出一个公告,想要征集一位单身男士共赴晚餐,目前,已经有上百位男士应征。
虽然他们不止是为了吃饭那么简单......
一般来说如果有人想要在Noma餐厅的案桌上享用晚餐,起码要在一个月之前预定,而且还未必成功预订的到。
不过端木赐和危月倒是不存在这个问题,危月虽然不经常来这里,但是只要他来就肯定有座位,别说没有预定,就连让他等位的情况都没有发生过。虽说现在危月的身份不宜暴露,但端木赐也不是没有办法,他以公输墨建造所的名义向Noma餐厅预定座位,只用了两分钟的时间。
也是直到这时,端木赐才深切的明白了公输墨建造所里那些一直在自己面前哭穷卖萌的技术宅,在这座城市里拥有怎样的地位。
端木赐和危月的占据的是这间餐厅中都额最好的位置,左手边是一个巨大的旋转转盘,转盘上是各种各样的餐点,侍者和侍酒师们站在转盘上,把手中的餐盘准确无误地在旋转的缝隙中递向每一个地方。
右手边是一面巨大的玻璃,从0层楼的高度看下去,灯火辉煌的银座就像是小型的玩具宫殿,在黑暗中闪烁着荧光。车流变成了流光,在这个高度的视觉中根本无法察觉到汽车的存在,只能看见无数车灯组成的光河。
像是天上的星河倒悬,流在了地上。
“真没想到我们才到地方就下起了雨,真是不作美啊!”危月微笑,“早知道就提前看一下东京都气象台的预报了。”
“如果这里是伦敦的话就不用担心了,那里的绅士们都带着雨伞出门。”端木赐忽然顿了一下,“不过那是几十年前的事情了。”
“这倒也未必。”危月笑道,“我在17岁的时候曾经随皇太子去伦敦拜访过温莎家族,那时候正好大西洋暖流过境,连续一个月都是大雨,偶尔有个晴天人们都会带着雨伞出门,老人们把雨伞当做拐杖。”
“在访问结束时,英王室送了我和皇太子一人一把Lockood纯手工定制伞,我很喜欢。只不过那把伞是按照我未成年时候的身高制作的,现在已经不能用了。作为生日礼物,我把它送给了佳子公主。”
“看来源君还是对她有感觉啊,不然的话怎么会把心爱的伞也送给他?”端木赐微笑。
“肤浅!”危月冷笑,“端木君以为我送她伞是喜欢她吗?不可能的!我送她伞的意思是,既然她已经有伞来为她遮风挡雨了,就不需要我来代劳了。”他顿了一下,“不过看起来,佳子似乎是没有明白我的意思。”
端木赐失笑,“连我这种不懂潮流的人都知道男生送女孩子伞的意义啊,这是愿意为心仪的人做保护伞的意思啊,心中怀中为她遮风避雨心愿。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完全变味了?断章取义,割裂意义可不是君子应该做的啊。”
危月只是一笑,并不说话,这时候身穿制服的侍者推着餐车过来,把银质餐盘托上桌,然后揭开圆形餐盘盖,显出了里面的茶渍饭。
危月笑道,“这道菜式应该是由大厨奥田透氏做的,他出身与德岛著名食店青柳,做菜风格传统,而且偏重于原味和健康,口味较清淡简约,讲究食材的原来鲜味,很值得推荐!”
侍酒师也推了餐车过来,把一瓶勃垦地葡萄酒放在了桌上。
“勃垦地酒庄的葡萄酒味道坚韧,在这方面我其实更喜欢波尔多酒庄的,那个更柔顺一些。”端木赐有些挑剔。
“这是白葡萄酒,里面有很浓的矿物质的味道。”危月斟酒,“我喜欢这个味道,其实以前这里还曾经提供顶级香槟Salon1996的,只是后来取消了,原因是这家店主的儿子是个酒鬼,他私藏了。”
端木赐举起高脚杯摇晃了两下,“私藏了也好,其实我更喜欢喝茶。”
……
……
一顿丰富的晚餐之后,他们并没有急着离开,一方面是因为外面还在下着雨,另一方面也是因为他们还要享受一下餐后的甜点。奥田透氏主厨不仅正餐做得好,对甜品也非常讲究,从选材、制作到卖相,都十分令人惊喜。
端木赐夹起了一块提拉米苏放在嘴里,这道经典的意大利甜食浓郁的味道在嘴里化开,让他一时说不出话。
危月并没有和端木赐一起吃用,他注视着窗外,“雨夜中的东京和白天不一样,白天时候的东京是一座忙碌的城市,有超过1000万的人在这里生活工作,他们就像一台庞大机器的齿轮,精准地互相咬合着,维持着这座城市的运转。他们穿梭在城市里,就像穿梭在权力的迷宫,这里是权力的世界。”
端木赐背靠在椅子上,做出倾听的姿势。
“明治二年以前,这里还是叫做江户,是历代征夷大将军德川幕府的驻地,整整60年的时间里,这里都是日本真正的都城,驿道四通八达,信使们骑着骏马把将军的命令传向四方,远在京都的天皇偶尔会注视这个方向,眼神却带着敬畏。他不是敬畏这座城,而是敬畏这座城的主人。”
“高高在上的将军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征战四方,维持着幕府与日本的荣耀,直到后来西方人用长枪大炮轰开了日本的国门,将军开始走下神坛,四方的诸侯也不再听从来自江户的命令。后来将军‘大政奉还’,与倒幕派激战一场之后放弃了自己的刀剑,上表请降,江户从此成为一座没有尊严的城市。”
“后来明治天皇迁都江户,并且把这里的名字改成东京,在这里号令天下,四方的诸侯和武士又开始敬畏起这座城池,因为这座城池的主人掌握着刀剑。”
危月注视着端木赐的眼睛,一字一顿说,“对于男人来说,手中是不能没有剑的,你可以用长剑守护城池,用长剑守护心事,用长剑守护姓氏,总之你不能放弃它!这个世界就是一个战场啊,现在它下着雨好像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让你觉得自己可以放下长剑好好休息一下。可是在战场上,任何一个放弃剑柄的人,都没有资格活着。”
“剑柄就是权柄!”
端木赐认真地看着危月,神情是前所未有地正式,他从没想到一向闲散慵懒的危月居然会说出这种野心勃勃的话,仿佛祖先勇武桀骜的血液在血管里沸腾燃烧!源家的祖先是源赖朝,他曾经荡平天下建立镰仓幕府,开启了幕府体制的历史,视天皇为傀儡。端木赐注视着危月的眼睛,就像是在注视着千年前的那位绝世枭雄!
危月站起身转向巨大的玻璃,目光落到了窗外,雨夜中的东京依旧灯火辉煌,危月是这座城中的权力者,他俯视这座城,像是君王在巡视自己的国。
危月忽然一笑,笑意荡漾到眉角,刚刚那个野心勃勃的危月忽然不见了,现在的他又变成了贵公子,笑容美好得像是要参加贵妇人的约会。
“端木君,白天时候的东京我给你说了这么多,雨夜里的东京你想看看吗?”危月看向窗外,“我愿意奉陪。”
端木赐沉默了片刻,一言不发地站起身,然后转身向后。
“你去哪?”危月在背后问道。
“你不是说要陪我欣赏雨夜的东京吗?我去找侍应生拿伞。”
端木赐的声音透过白葡萄酒的气息飘来,混着窗外的雨味,似乎也有权力的味道。
……
……
PS:这一章我写的很满意,感觉很带感啊!
最近某点抽风导致最新章节无法显示,我代某点向各位书友道歉。如果再遇到这种情况,诸位可以试着把书从书架中删除,然后再重新加入,应该就没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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