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分一秒划过,向来淡定的沈飒也越来越紧张起来。
虽然目前她看起来还是安全的,但是谁能够保证,她能够一直安全下去呢?
世界上根本没有百分之百的安全。
她一面完全不想收手,一面却不得不为接下来做最坏的打算。
眼下看来,要在文件柜中找到关于卫栩的资料,绝对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那么到底怎么办呢?
继续找下去,还是另辟他径?
沈飒手下动作不停,眼睛却悄无声息地将目光投向了自己左侧几米开外靠墙的办公桌上。
那张红木办公桌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沈飒心想,成长官的电脑中一定有一个数据库,其中一定能够找到她想要的东西。
她原本就做好必要时候破解成长官电脑强行进入的打算,但是,要真的这么做了话,她暴露的危险性将会大大的提高。
然而不做的话,很可能,就意味着失败。
在失败和冒险当中,沈飒会如何抉择呢?
她移回了目光,一面继续查看手中的文件,一面大脑飞快地运转着。
几分钟后,沈飒站了起来。
她仔细地关上柜子,抹去指纹,将密码回归到原先的位置。然后她闭上眼睛,如同脑海中存着打开柜子前的照片底片一样,她再睁开眼睛时,已经将眼前的一切调整到哪怕成长官本人也无法分辨出现在和先前有什么不同。
沈飒从小便拥有着一向出众的技能,那便是一部分智商出众的名人所有的照相机记忆。
所谓照相机记忆,便是只要她愿意,她能够记得所有她想记住的画面,不管这副画面中有多少的细节。
而藏在暗处的成烈,则吃惊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尽管在夜色下看的不是特别清楚,但是他能够意识到,这个女孩可谓是一个犯罪高手,她不仅在犯案后记得抹去指纹,还能够一样一样的把东西回归原位。
甚至连柜子下方一张黏在上面的便签条,她也一丝不苟地黏糊了原位,连角度都不曾错过。
这真是由不得人不吃惊了。
同时他也更加的好奇,这个人到底是谁,有这种能力的人,真的是沈飒吗?
尽管一向知道沈飒能力出众,比一般特种兵都要强上很多,但是一个根本没有实战经验的人,能够做的这么精密,把犯案过程完成的这么完善,实在是让成烈感到后生可畏了。
如果真的是她……成烈在心理斟酌着,如果真的是她的话,这件事到底该怎么处理呢?
从重惩罚?
成烈很明白从重惩罚的话这个惩罚会有多重。
那足以重到以后沈飒和军队彻底无缘。
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
不。这不可能。
她的这些做事的手法和过程,让成烈看出一种超于常人的自信,乃至是自负。
只有足够自信,她才能够做出这些事情来。
成烈不敢想象,这样一个人,被默许了她做这种行为,被纵容了她犯下的错误,今后变本加厉起来,会多么的难以收场。
一个目无纪律的人,即便能力再出色,都是不堪重用的。
某些关键时候,这样的人,不止不能顺利完成任务,还会拖整个部队的后腿。
那么,这样的一个人,倘若不属于华国的军队,被一些不法之徒用利益收买,那无疑更会成为一个极为棘手的敌人。
成烈绝对不能够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而正在成烈思索的时候,一件更令他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这个人竟然猫腰摸到了他的电脑前。
她到底想干什么?
成烈今晚从食堂回来后,原本是打算直接回宿舍休息的,可想起来还有一些琐事,就来办公室处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晚上在外面吹了风,最近休息的时间又比较少,头又开始疼了起来。
打开办公室的抽屉,摸出空空如也的药瓶,成烈不禁苦笑。
这个严凌,为了防止他吃多了止疼药,给他的药总是偷工减料,才吃了没几次,这瓶药就空了。
就非得我去求着你给药?成烈暗骂一声,忍着头痛继续处理公务,等到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头疼得已经有些让他眼前发黑了。
有那么一瞬间,他的眼前是漆黑一片的。而他记得很清楚,天色暗下来之后,他是开了灯的。
成烈心里不免也开始担忧,琢磨着是不是还是得听严凌那个小气鬼加啰嗦鬼的话,去他那儿做个手术。
但是手术不是完全没有风险的。一旦发生意外,就需要更长的时间来休养,甚至二次三次手术。
尽管严凌没说,但他自己知道的很清楚。
世界上没有毫无风险的手术。
可现在部队的情况,根本不容许他停下来。
在这个承北特种兵训练基地的每一个兵,都是他成烈亲自从全国各地的精英当中选拔出来的。
有些好苗子,甚至还是和各个部门硬抢回来的。
毕竟,很多机构都需要这些好苗子。成烈在这方面,并不会徇私情也并不会对任何人手软。
因为他知道,这次的任务有多么的重要。
每当他下去抢人的时候,总有些地方官员打着哈哈打探,说成长官,你这么上赶着要人,是又有什么大任务了?
是大任务没错,可这是军事机密,哪怕是国务院总理,甚至是他老子来了,他也一个字也不会说。
他成烈的心目中,军队大于一切,因为军队是为华国千千万万人民服务,人民利益高于一切。
他现在最最紧要的事,就是要把这些精英中的经营,训练成足够强悍的特种兵。
哪怕他平时在训练场上,把这些年轻的特种兵们骂的一个个头都不敢抬,但是他心底里,知道这些孩子们有多么的出色。
他为他们每一个人感到骄傲。但,越是如此,越是要加倍地督促他们提高自己的各项军事素质。
只有足够强的人,在战场上才有足够大的生存几率。
他不想看到这些人,将来有任何一个死在他成烈的前头!
因此,他必须把全身心的精力,投入到操练这些兵们身上。
看病的事儿,还是再等等吧。
抱着这样的心态,成烈决定再次拖下去。
然而这一波的头痛发作的很猛烈,成烈在刚刚关上灯的时候,一阵剧痛袭来,他直接失去了意识。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看看时间,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也就是说,他有十分钟的时候,是完全人事不省的。
他非常庆幸,今晚没有任何人过来。尤其是李肃那小子,估计正忙着终身大事,完全顾不上来他这儿聒噪。
成烈醒来后,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甚至没有力气站起来。
他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任那一波波痛楚如巨浪般将他一阵阵淹没。
等到稍微能动的时候,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将办公室的门反锁上了。
接着,他将自己挪到了角落的一片杂物后面,费力地打开了一条行军毯,让自己躺在了上面。
今晚看来是得在这里过夜了。他无奈地想着。但是这也算不了什么,出任务的时候,在淤泥里,在遍布毒虫的热带雨林里,甚至在尸堆里过夜,都是常有的事。像这样睡在办公室的地上,对他而言不过是小事一桩。
他昏昏沉沉地躺在行军毯上疼的半睡半醒的时候,想的最多的是他的老婆唐笑。
他要是死了,笑笑该怎么办?
这个念头在他那浆糊一般被疼痛搅成一团的大脑中反复出现。
他以前是没什么害怕的,现在,他总是害怕唐笑一个人无依无靠。
那女人多笨啊,见人也不爱笑,也不会跟人说好听话,总是固执地做她自己,哪怕心里热的跟一团火似的,面上也还是冷冷的,让不了解她的人,很难对她生出什么好感。
成萌和成烽现在看起来倒是还挺喜欢她的,大概是跟他一样,认识到了她外冷内热的本质。而他母亲苏旸就不同了,老太太专喜欢如任菲琳那般嘴巴跟抹了蜜似的爱挑拣好听话讲给人听的“乖乖女”,他老婆唐笑这样的,无论如何也入不了老太太的眼。
有他在还好,要是没他在了,唐笑还能安安稳稳地呆在老太太眼皮子底下,做一个安安稳稳的阔太么?
成烈又是担忧,又是可惜。
这个笨女人,为什么不能改改呢?
可他同时又很清楚,要是改了,那就不是唐笑了。
要是她不是那个彪悍的唐笑,他还能一眼就看上她,甚至带着人把她给抢回来么?
这女人被他从民政局抢上车的时候,还对着他拳打脚踢恨不得跟他打一架呢。
翻天覆地的疼痛中,想到那个傻女人呆呆的模样,他竟然还能笑出声来。
真想她,成烈心想,这一波忙完了,一定得回去好好抱着她亲两口。
成烈想着想着就昏睡了过去,等到再次等来时,耳边听见细微的“咔嚓”一声,有人打开他办公室反锁的门。
一道纤长灵巧的身影闪了进来。
起初他想直接制住她,但是好奇心上来了——难得有人敢夜闯他成烈的办公室,他倒是想看看这女贼到底想干些什么、能干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