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云琅想到过去,只觉得心中五味杂陈——
她还是这么正直,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她没变,变的人是他们。
“莫云琅,潘涵宇,我和陈舒会起诉你们。”
唐笑冷冷地说道。
此言一出,莫云琅和潘涵宇俱是大惊。
“笑、笑笑,你怎么能这么做?!”
潘涵宇瞠目结舌道。
莫云琅绷紧了一张脸,目光冷凝地盯着唐笑。
他也是万万没想到,唐笑能绝情到这个地步!
“我为什么不能这么做?”
唐笑的声音清脆,但掷地有声。
“你们在做这件事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会有什么后果!我这么做,不过是让你们承担起该承担的责任而已。”
“笑笑,大家毕竟是同学一场,这件事,真不是我有意为之……”
莫云琅望着唐笑,隐忍道。
“是不是你有意为之,你心里清楚,不是吗?”
唐笑嘴角噙着一抹讽刺的笑。
“……”
莫云琅说不出话来。
潘涵宇可怜巴巴地看着陈舒,求情道:“陈舒,你劝劝笑笑行吗?我对天发誓……我们真的不是故意的,陈舒——我对你是真心的。”
陈舒干裂的嘴唇微微抖动了下,声音沙哑地问:“真心的?那为什么……我掉下水之后,救我的人不是你?”
“……!!”
潘涵宇整个人如遭雷击。
这话犹如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了他心坎儿上。
下药的事情他可以狡辩,但是,在陈舒坠湖后,他没有跳下去救她,这是铁板钉钉的事实。
那么多人看着,他无从抵赖。
他也后悔,当时为什么他没跳下去?
可是……
如果重来一次,他恐怕还是没有勇气为了陈舒冒险。
毕竟,他是他们家的一根独苗,万一有事,他父母怎么办?
“对不起……”
沉默良久,潘涵宇垂首喃喃:“无论你怎么怪我,我都接受,如果可以的话,请让我用下半辈子来弥补你,好吗?阿舒……我真的很喜欢你,要不是为了等你,我何至于到现在还不结婚呢……”
这话听来深情,可是,却漏洞百出。
陈舒笑了笑,目光中带有一丝嘲弄。
“要是早几天听到这些,我也许真的会动摇……可是现在,你这些话骗不了我了。”
“阿舒……”
潘涵宇乞求道:“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我会证明给你看,我对你是真心的,我的一切都是你的——”
唐笑朝陈舒看去。
莫云琅也屏气凝神地看着陈舒。
在场几人都知道,一旦陈舒松口,这事儿对莫云琅潘涵宇来说,就有转机。
裴远晟坐在上座,端着杯茶慢悠悠地品着。
陈舒咽了咽,含泪道:“潘涵宇,我不会相信你了,纵使你的
一切都是我的,但若是再遇上同样的事,你还是会一样只顾自己的安危。我宁可和一个一无所有,但是永远会为我赴汤蹈火的人在一起,也不可能选择你。”
潘涵宇张了张嘴,却又无从辩解。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内疚之色,他知道自己是错的陈舒是对的,可是,他又不觉得自己这个错有多不可饶恕,只能说,陈舒不够理解他吧。
“你不能接受我的一片真心没关系……阿舒,你喜欢老莫那么多年,现在忍心亲手毁了他在杭城苦心经营的名声?”
潘涵宇知道,这是最后的能让陈舒改变主意的机会。
“我——”
提到莫云琅,陈舒果然神色大变。
潘涵宇不禁心生嫉妒,果然,陈舒心里只有莫云琅。
他那些真心实意的表白,在她那里,连感动都换不来。
莫云琅静静地注视着陈舒。
陈舒被自己默默喜欢了这么多年的男人这样目不转睛地盯着,苍白的小脸居然慢慢涨红了。
她紧张地垂下了双目,有些不敢与莫云琅对视。
潘涵宇虽然心里不爽,但见此情形,却感到一阵振奋。
陈舒对莫云琅还是喜欢的,那么,就有可能看在莫云琅的面子上,把这件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要是按唐笑说的那样起诉他们,再有裴远晟的鼎力支持,恐怕这事儿只会越闹越大,到时候莫云琅和他两人的名声就彻底完了。
做生意最在意脸面、名声,他们做的又是丝绸生意。
名声一坏,不知道有多少大客户将要流失。
他可以放弃陈舒,但绝不可能放弃自己的事业。
他知道,莫云琅也是一样的。
对男人来说,女人再重要,也绝对不可能比自己的事业更重要。
甚至,拿女人去置换资源的事,也不是不存在。
这就是现实。
“我……我也不想的,可是,你们真的……真的太过分了。”
陈舒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
莫云琅坐在她对面,依然是俊朗风流的模样,穿着丝绸长衫,温文尔雅,意气风发。
昨晚的事,要是没发生,该有多好。
莫云琅在大家眼中一贯是个谦谦君子的形象。
她最爱的,也是他身上这股君子的雅正之气。
谁知道,他会默许昨晚那些事的发生呢?
“阿舒,你知道的,我不会做出这种事,更不会默许这种事在我眼前发生,我真的不知道——云桢的巧克力糖会造成这样的后果,他事先也没和我说过,再说,这种糖我闻所未闻,又怎么知道它到底具有什么功效?”
他顿了顿,叹息道:“我只以为,他这人起了玩心,和你们闹着玩,想撮合下我和唐笑,你和潘涵宇。请你想一想,我们四个人目前都是单身,云桢乐意做个红娘,我为什么要强力阻止?再说,有我在,即便真的玩大了,我一向也能控制住,昨晚那种情况,是一系列巧合造成的,我很抱歉,也很无奈……真的。”
莫云琅这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陈舒听得居然有一丝丝动摇。
也许,真的是自己把他想的太坏了呢?
确实如他所说,那种巧克力糖大家都是第一次见,谁也不知道到底吃了会怎么样啊?
莫云桢又是他亲表弟,他怎么知道莫云桢会捅出这个大的篓子呢?
再说巧合……也确实是巧合,要不是所有人都刚好在船舱外,要不是笑笑手手上莫云琅去拉笑笑,她也不会因此而脱力坠入湖中……
这样一想,一切似乎也都说得通。
莫云琅也没那么罪不可赦。
最重要的是,她和他认识这么多年,是亲眼看着他一路艰辛拼搏,好不容易把事业越做越大的。
他是真的不容易。
万一因为这件事毁了名声,事业上恐怕会一落千丈。
莫云琅在生意场上混了这么多年,最擅长察言观色,更何况是陈舒这样没什么城府、心思全写在脸上的女人。
见陈舒表情松动,眼神已经产生了犹疑和不忍,他连忙乘胜追击,放柔放缓了声音,温和道:“阿舒,我母亲昨天还问起你,说你最喜欢她做的桂花松仁露,上次来我家你还喝了两大碗,她问你下次什么时候再来呢。”
陈舒微微一怔,张大了一双眼睛抬头看向莫云琅。
果然,她还是喜欢我的。
莫云琅按捺下心头得意,朝陈舒露出一个含着三分情意三分温存的眼神,和煦地道:“我家的大门永远向你敞开,我母亲虽然年岁大了,但是,只要你想吃她做得桂花松仁露,无论任何时候,她都会亲自为你做的。”
他故意不再提方才说的那些事,只说母亲,无非是要告诉陈舒,他母亲年纪大了,受不得刺激,倘若她还惦念着往日情分,就不该照唐笑所说坚持起诉他们,破坏他们的名声。
陈舒无疑也心软了。
莫云琅见状,感到十分满意,自认为此时已经胜券在握。
但在这种时候,他再继续说下去,无疑是不明智的,会显得求胜心切。
于是他侧头给潘涵宇使了个眼色。
两人配合默契,潘涵宇收到指令,连忙叹息着对陈舒说道:“阿舒,大家都是这么多年的朋友了,互相的家人也都认识,我记得去年我和老莫去你家吃饭,阿姨还要认我们俩当干儿子呢,我和老莫的母亲,又何尝不是把你当成干女儿一样对待呢?阿舒……你真的忍心,让伤心因为我们的无心之失,而伤心、难过、自责吗?老莫的妈妈身体一直都不太好,你又不是不知道——”
“好了,涵宇,别说这个了。”
莫云琅即使打断,无奈道:“让阿舒自己想想吧,归根结底,是我们错了……是我们对不起阿舒,就是不知道,阿舒愿不愿意给我们一个改过自新、补偿她的机会。”
“我……我其实……”
陈舒喃喃道,“也没有想把你们逼到绝路,我知道你们这些年也不容易……”
闻言,莫云琅与潘涵宇两人对视一眼,都从眼中看到了胜利的喜悦。
就在这时,“嗤”的一声轻笑传来。
几人同时朝一直作壁上观的裴远晟看去。
只见裴远晟似笑非笑地说:“二位的表演,可真是精彩啊。”
莫云琅、潘涵宇:“……?!”
裴远晟一双墨玉般的眼眸中射出两道寒芒:“不起诉也不是不可以,我请二位品一品这传说中的巧克力糖,再于今夜子时送二位去西湖中畅饮一番,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