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上, 钮钴禄氏知道儿子要跟钱朵朵去芍药园赏花,等着弘历来请安的时候, 赶紧把周围的人都撵了出去,她语重心长的对弘历说道:“宝儿, 额娘早就跟你说过,朵朵是你阿玛中意的人,你怎么还约朵朵跟你一起赏花?小心传到你阿玛的耳朵里……”
弘历笑道:“额娘,你多虑了。儿子的性情你又不是不知道,断不会莽撞的,既然额娘也知道阿玛看重朵朵,那朵朵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若是这样, 将来她嫁了阿玛,在阿玛跟前说话肯定会很有分量,而她的年纪又小,将来就算她有了子女, 肯定也不会对儿子的地位造成什么威胁, 而儿子将来说不定会需要朵朵的助力。额娘你想想,咱们母子俩,外祖家根本就借不上力,而儿子上面还有一个三哥虎视眈眈,他是雍王府的长子,这是对儿子最大的威胁;下面的五弟倒是单纯,一门心思就知道画画, 他的外祖家也平常,儿子倒是不把他放在心上;不过八弟福惠就不一样了,他的外祖家如今势力如日中天,就算将来阿玛喜欢上了朵朵,年侧福晋娘家的势力也不容小窥,这么一想,儿子就应该早点谋划,此时不交好朵朵,又待何时?你说是不是,额娘?”
钮钴禄氏惊讶的看着儿子,心中感慨不已,儿子真是长大了,这么小的年纪就知道权谋之术了,而且心志高远,他有了这份心计,将来就算做不成世子,也应该能全身而退……
钮钴禄氏轻叹了一声,还是劝慰道:“宝儿,没想到你有这样的心气,只可惜额娘身份低微,也帮不了你什么……其实额娘不求你能出人头地,生在皇家,就算你什么都不做,一辈子的荣华富贵也少不了,并不见得非得要做世子……”
弘历笑了笑,额娘的目光竟然只停留在世子之位上,一个世子之位算得了什么?皇法码把八叔打落尘埃,彻底断了他的向上之路,又将十四叔派到西北去打仗,还故意将粮道交给支持阿玛的年羹尧管着,而管着京城和畅春园防务的隆科多,也是阿玛的人,尤其是皇法码对自己的悉心教导,已经表明了皇法码最中意的即位人选就是阿玛,怕是阿玛自己也知道这一点吧?
不过这话弘历当然不能对钮钴禄氏说,他只是笑道:“额娘,同样都是生在皇家,儿子文治武功丝毫不比兄弟们差,为什么要轻言放弃呢?那样儿子一辈子都不会甘心的,况且皇法码又对儿子疼爱有加,儿子觉得机会还是很大的,毕竟阿玛也就我们几个儿子,”
“好了好了。”钮钴禄氏忙说道:“额娘只是想告诉你,额娘一辈子也不求别的,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就好。你既然存了这个心思,额娘也不拦着你,不过你一定要跟朵朵保持距离,不要让你阿玛有什么误会!再说了,皇上那里……”
弘历笑道:“额娘你放心好了,我已经跟皇法码说过了,我喜欢朵朵就跟喜欢妹妹一样,再说了,我年纪还小呢,皇法码不会随便给儿子指婚的;至于阿玛那里,小禄子一直跟着朵朵,再说了,儿子的言行可昭日月,自然是不怕的。”
钮钴禄氏一听,心中甚是欣慰,儿子处处想的周全,她也就不必跟着担心了。
弘历拿了端砚去找钱朵朵,他刚走到门口,屋子里的小禄子已经听出了弘历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忙对着正整理画夹的钱朵朵说道:“格格,你今天一定要跟四少爷去赏花吗?”
钱朵朵不明白他为什么忽然这么问,却也解释道:“我当然是不想去的,年龄一点点的大了,总跟四表哥走在一处被人看了不好,不过有什么办法呢?后来我几次都想免了给他画像,四表哥都不准……难道禄公公有什么办法拒绝他吗?”
小禄子听见弘历在门外停下了脚步偷听,他得意的笑道:“格格,若想让四少爷知难而退,当然好办,您只要跟他说,您的终身王爷已经决定了好了的,四少爷当然就不会掺杂不清了。”
坠儿和怜儿对视一眼,两个人眼中都是惊讶,坠儿没敢说什么,怜儿却道:“禄公公,您这话是真是假?我们怎么没听说过?这样的大事儿可不能浑说,否则咱们这些跟在格格身边的人也都没什么好处!”
小禄子笑道:“这道理自然不用怜儿提醒……格格,您说奴才的主意怎么样?”
钱朵朵不是没想过跟弘历挑明了说,但是谁知道日后的发展会如何啊?钱朵朵还盼望着有一天雍王爷改了主意,放她自由的呢!尽管这希望有点渺茫,不过也总算是一个希望不是?别到时候弘历以为自己骗他,那就不好了。
弘历在门外等了半天也没听见钱朵朵说话,便有些不耐烦,心说这个小禄子不愧是阿玛身边出来的,一句话就说道了点子上,只不过自己找朵朵那是另有目的……
弘历在门口就喊道:“朵朵,准备好了没有?咱们走吧!”他说着推门而入。
钱朵朵笑道:“四表哥,我正等着你的砚台呢!若是没有砚台,今天就不用去了,我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
“给你!真是个小气鬼。”弘历说着把手中的砚台递给了钱朵朵。
“端溪古砚天下奇,紫花夜半吐虹霓”。这句诗钱朵朵是知道的,她喜滋滋的接过雕刻精美端砚,得意之处还在于这是她第一次在弘历这里打了一个翻身仗……
都说端砚以细腻、娇嫩著称,据说研出的墨汁细滑,书写流畅不损毫,而且字迹颜色经久不变,甚至好的端砚,无论是酷暑还是严冬,都能哈气研墨。
雍王爷的书案上就有一方端砚,这些功能钱朵朵从来没试过,就算端砚再好又能怎么样?那端砚又不是她自己的,试也没用。
其实钱朵朵对端砚的喜欢,只能归结于附庸风雅,她一直在心里说,就算是端砚能哈气研墨又能怎么样?也没见谁真的哈气研墨去,自己又不是书法家,就算写出来的字经久不变色,也没有什么用嘛!自己的字又没有必要保留那么久……现如今白得了这件东西,这端砚是自己的了,钱朵朵还真想好好试试,不过还是先收起来吧,把弘历给打发走才是正经……
一行人来到芍药园,这里满园春色,香气袭人,自古芍药与牡丹并称花中二绝,牡丹为花王,芍药为花相,可见古人对芍药的喜爱仅次于牡丹,芍药园里的芍药千株万朵,有粉色、白色、红色,还有单片双片之分,形状各异,有的像碗,有的像盘,有的像绣球,这些花千姿百态,开得热烈……
钱朵朵因为要对弘历使坏,想着狠狠地吓他一吓,当然最好再让几只蜜蜂蜇他一顿,让他再不能来找自己,为此她特意观察了一下芍药园里的蜜蜂,虽然是大清早,不过她发现不少花上都落着蜜蜂,如此一来,这芍药园里的蜜蜂岂不是有千只万只?
这下子钱朵朵可不敢对弘历动手了,若是她把蜂蜜涂在弘历的身上,把这些蜜蜂都招了来,那弘历就不是被吓着,而是会被蜜蜂活活的蜇死……几天前的事儿,钱朵朵当时是很生气,不过现在气也气过了,她毕竟不是小肚鸡肠的女子,这事儿慢慢已经有些淡忘,她还真是下不去手了。钱朵朵想着,那就再放他一马,今天先给他画了像,日后他若是还纠缠不清,一定让蜜蜂好好的“照顾照顾”他。
弘历可不知道他又成功的躲过了一劫,他指着远处的一个石凳问道:“朵朵,你看我就在那石凳上坐着画一张像如何?”
钱朵朵自然没有异议,那石凳后面是一株高大的芍药,钱朵朵就以那棵芍药花为背景,慢慢的为弘历勾勒出一幅画……
眼看着太阳升起来了,温度越来越高,钱朵朵的一幅画也画也接近了尾声,她忽然发现,围在自己身边飞来飞去的蜜蜂特别多,有几只甚至落在她腰间的荷包上。
坠儿吓得当即变色,“格格,咱们快跑吧!可别让蜜蜂蜇了你。”
怜儿问道:“格格,你荷包里是不是放了香粉了?怎么会招蜜蜂?”
钱朵朵的荷包里没有香粉,只有用油纸包着的一小包蜂蜜,原本是想害弘历的,结果似乎要害自己了!钱朵朵没想到蜜蜂的嗅觉竟然这般灵敏,她赶紧趁着怜儿用手帕把蜜蜂轰走的功夫,慌忙从荷包里拿出那包蜂蜜……
钱朵朵手忙脚乱的,正想把这包蜂蜜远远地扔掉,却听见弘历笑道:“招蜂引蝶就是这样的……”钱朵朵看见弘历在说风凉话,当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她顺手就把那包蜂蜜扔给了弘历。
弘历正好奇包里包着的是什么东西,他一看纸包扔到眼前了,便伸出双手去接,哪知道用力大了些,这油纸一下子被他弄破了,蜂蜜黏糊糊的沾了弘历的满手都是。
弘历诧异道:“朵朵,这黏糊糊的东西是什么?”
随身庄园中蜜蜂产的蜂蜜,本来就香味儿十足,这芍药园中的蜜蜂闻到这异香,都纷纷飞过来……钱朵朵见势不妙,急道:“四表哥,那是蜂蜜,赶紧扔掉扔掉!”
弘历一听,赶紧把油纸包扔了,可是他手上还沾有不少蜂蜜,瞬间就有一群蜜蜂奔着他去了,弘历吓得撒腿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