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安镇一战,康化军两万五千余众,几乎全军崩溃!被杀伤、俘虏、的士卒足足有一万五千多人,还有近万人既没有尸首,也没有被抓,想来是大军崩溃之后逃亡了。燃文小说 .ranwena`而吴越一方,林仁肇麾下的镇海新军总计伤亡不过一千余人,其中战死者不过七百。
歼灭一支两万多人的敌军,斩首超过四千级,自身战死七百人也是难免的了,毕竟镇海新军只是训练刻苦,士气高昂、军纪严明,真要谈论部队的实战经验,终归还是欠缺的。按照钱惟昱战前许下的赏格,所有战死的镇海新军普通士卒,都要按照队正的标准给予抚恤和免税补偿,所以价值几万贯钱钞的银钱缎匹开支是少不了了。不过相信钱惟昱得到林仁肇的捷报时候,也会很乐于支付这笔钱的吧。
在康化军意外地全军覆没之后,林仁肇乘胜追击,几乎是赶着康化军的败兵、一夜之间急行军六十里,随后仅仅在广德以东扎营睡了两个时辰,又让大军即刻起身,疯狂赶路扑向宣州城。
之所以如此匆忙,主要是因为林仁肇从被俘的谢彦实口中拷问出来了一个重要事实:谢彦实不仅是康化军的都指挥使,也是如今全权协统宣州防务的一方主帅。所以在谢彦实全军覆没、主帅被擒之后,宣州几乎是一下子空了下来。林仁肇的大军赶到宣州城下的时候,正是泗安镇决战之后一天的下午,虽然城上已经有败兵的快马斥候带来了大军意外兵败的覆没的消息,但是周围州城的援军却没那么快可以赶来。
林仁肇赶到城下也来不及堆积土山打造攻具,便立刻花了半个时辰让士卒砍伐木材打造了百十架飞梯。随后亲自举盾提刀、当先登城。六七千战斗力完好的镇海新军以一种一往无前地气势猛冲而上。
林仁肇身披明光铠,手持大铁盾,仗着武艺高强在飞梯上连续拨打撩开几十支箭矢、击飞一座夜叉擂。随后一举跃上城头,以倭刀横扫挥砍,顿时便斩杀了十几颗首级,所向披靡。
宣州城头的守兵,本就已经只是比康化军还要弱一些的团练兵,见到了林仁肇的武艺和气势几乎是立刻吓呆了——不过要是他们知道在平行时空的历史上,林仁肇这厮敢在三年后周世宗柴荣他妹夫、后周大将张永德攻打正阳浮桥的时候,只带着四个亲兵就顶着周军的箭雨逆风纵火、烧断周军渡河桥梁的话,那么他们就不会对林仁肇此刻的表现诧异了。
林仁肇双足踏上宣州城头的时候,战斗可以说已经出结果了,后面都是比赛的垃圾时间。守军很快就相信了这支几乎亡命徒一般骁勇、又和百战之师那样严明的部队,就是昨天轻松干掉谢都帅两万大军的主角。既然对方开了“主角光环”,那么归降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了。林仁肇夺下宣州东门的时候,城内除了部分士卒和百姓开别的城门逃亡之外,其余军民全部光棍地选择了投降。
宣州易手了!李弘冀的宁****节镇,被一下子砍掉了一半多的土地人口!南线的南唐军,在两日之内再次折损了将近三万兵马,吴越和南唐在太湖地区的实力对比,被扭转了过来!而且,更严峻的问题是,此前南唐一方已经把赣北地区的兵马大量往北抽调来增援宣州,现在被林仁肇一锅端了之后,宣州以南的唐、越边境数州,都陷入了极度空虚的危机之中。
……
在宣州易手之后的次日清晨,在无锡城围城阵地前。钱惟昱也首次在龟缩了十几天之后,出现在了无锡北门城楼上。他让百十个嗓门大的士卒,对着城外围城的朱匡业部喊话,说是看在他们围城这么多天的殷勤份儿上,今日午时三刻便出城与他们决战一场好了。
一开始朱匡业闻言大喜,又害怕其中有诈。但是别说午时了,连辰时都没过完,朱匡业就高兴不出来了,也知道了钱惟昱所言绝对没有诈——因为从金陵来的探马,已经带来了后方的急报军情:谢彦实兵败被俘、全军覆没,而且宣州城也被吴越军趁着防务空虚的当口反攻了下来。
朱匡业不忍功亏一篑,还想着对普通士卒和基层军官隐瞒宣州友军大败、吴越军已经从宣州方向深入常州后方的消息,等到这一场决战之后再说——但是无奈钱惟昱很显然还有无数打击南唐军士气、让南唐军普通士卒知道真相的手段。当下也只能长叹一声。以图徐徐收兵而退。
此后两三日里,朱匡业麾下两万多兵马回到常州之后,仅仅略作休整了两日,便有淮南皇甫晖的加急塘报送到了金陵。皇甫晖在塘报说是北面后周的李重进又开始重新集结兵力、把寒冬时节北移的主力重新调集南下,淮北汴京至徐州之间的斥候往来也密集了不少,应该2月初便会汇军南下了。
既然后周兵都要南下了,南唐一方自然再也没有心思对于吴越采取攻势,朱匡业的兵马立刻被北调到了淮南,归于皇甫晖辖制,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或许原本李重进也没这么快南下,拖到三月阳春再动手也是有可能的,而如今提前,正是受了吴越军在南唐取胜的鼓舞也说不定。
在无锡北面不过八十里的江阴,几乎相同的情况也在重演,不过柴克宏几乎是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赌在这一战之上了,很显然,他没有朱匡业那么容易放弃。
……
前来江阴向柴克宏传令的,乃是枢密院的一名低级属官,名唤戴小楼,是枢密副使李征古的心腹差使。来到江阴围城大营之内,那戴小楼便趾高气昂地一副天使派头,也不和柴克宏多废话,掏出一张钧旨便念。
“枢密院钧命:奉陛下圣断,惊闻宣州之变,令我大唐西南折却肱股、顿丧藩屏。今北虏入寇之状益迫、西南悖逆之祸日盛。吴越乃本朝百年纤芥之寇,未可即除,淮南兵马,亟待归镇。特令常州都指挥使柴克宏,约束本师退至常州,所属军马另有任用。”
柴克宏坐在帅案上,听着戴小楼在下面念罢,只是冷哼一声:“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此令何人所下?”
“怎么?此令乃是李枢相亲笔!至于其中之意,也是圣上和魏枢相商讨的结果,难道柴都帅想要抗命不遵不成?”
“李征古这等阿附魏岑的帮闲汉,懂得甚的兵事!大军在外,征战正酣,若是随意撤兵,岂非授敌以隙?”
“大胆!朱匡业今早得了钧令,便已收拾兵马,以图徐徐而退了,柴都帅便不怕成为敌后孤军么?莫不是畏惧战败之责,想要投靠越贼不成?”
“朱虞侯既然退兵了,本都帅便更加不能仓促而退,若是两军尽退,被越贼蹈背掩杀而来,大军必乱!李征古远在数百里外,既不知兵事,又不知前沿敌情,这等号令,如何作数。再有多言者,休要以为本都帅宝剑不利!”
“柴克宏!你你你!你这是胆敢谋反么?”戴小楼见柴克宏一副势如疯虎的蛮不讲理样,几乎气得浑身哆嗦,右手食中二指戟指骂曰:“你这天杀的贼配军!若是有种,朝这里砍试试!”
“不敢请耳——便是李征古亲来,胆敢乱命让某退兵,也是一般下场!”柴克宏一拍帅案,反手抽出腰悬宝剑,一剑刺去,便把戴小楼一颗大好头颅斩落在地,一腔颈血直冲,喷射到了帅帐的天花幕布上。戴小楼的首级落地时翻滚了几下,却见其面部表情在着地的时候还呲牙咧嘴地变换了几次表情——竟是落地时候还未死透,砸在地上仍有痛觉。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颗人头死的慢了,死前充分被痛楚所浸染。因此那一脸横肉竟是扭曲地不类人形,显得是遭受了极大痛苦虐杀一般。倒也便宜了柴克宏拿去示众的效果。
“把这颗人头悬于营门,若是再有假称退兵、或者妄言动摇军心者,皆按越贼奸细处置,全部处斩,绝不轻饶!”
柴克宏斩了戴小楼,一下子倒也把军中军心给镇住了,也稳住了常州军的阵脚,没有发生全军一起后撤、断后无序的问题。在朱匡业撤走的过程中,柴克宏自然是无权再去挟制朱匡业和自己一心了,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麾下兵马全据东圩河夹城这道防线,不给吴越人可乘之机。
在柴克宏心中,他也知道此次抗命斩使之后,若是可以反败为胜,那么还能变过为功,若是就此败北,那他也是断无幸理了。所以,在自己兵力越来越薄弱的时候,柴克宏甚至禁不住产生了一种幻想——若是对面的钱惟昱见无锡之围已经解除、只有自己一军、约摸三万人的兵马围困江阴城,钱惟昱有没有可能壮胆来援,和水丘昭券内外夹击自己呢?
虽然柴克宏没什么围城打援得手的机会,但是人在死前,总归是要意淫一下的么,不战必死,战了还有希望,那便赌命一战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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