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洁茹触摸着那台被扛出去的时候还是普通三锭踏板纺车、个把时辰后拿回来已经变成了五锭曲柄踏轮纺车的神奇机器。? 火然?文? ??? ?.?r?a?n w?e?n?a`木质还很新鲜,带着一些需要避开的毛刺,连清漆都还没上。不过,简陋质朴的质地却透出一股新时代的强大气息。仅仅坐上去试着纺了一会儿,蒋洁茹便评估出了这个新纺机的效率提升倍数。
“唉,此物居然连原本三倍的生产效率都不到,只能是暂且凑合着用好了——这种新式纺车也没啥好保密的,日后若是有官府匠作营批量产出,随意发卖给百姓使用便是。”
蒋洁茹还在惊叹自家夫君的化腐朽为神奇的时候,钱惟昱却爆出这么一番着实要让天下工匠惭愧而死的装逼言语——提升到原来两倍半生产效率的纺机,居然说“只能凑合着用”?这要是不凑合,该有多逆天才行?
原来,就在刚才指导工匠干活改造纺机的时候,钱惟昱心中又着实盘算了许多方案。他知道后世的多锭纺车要想再增加并列纱锭数,主要是需要把横置纱锭的结构改成纵列纱锭。就如同后世棉纺厂看到的那种样子。而珍妮机最初出现的时候有八个纱锭、后来利用纵列纱锭结构的易扩展性,很快增加到了三十二锭。
从横置纱锭到纵列纱锭,主要技术难度不过是需要一个传动换向的机构。一想到传动换向,钱惟昱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如今在湖州钱监开工的那批水力轧币机——利用纵横两套齿辊交错的多轮机构,就可以实现这种换向。只不过,那种傻大粗黑的东西用在金属轧锻机械上还好说,要是用在妇人纺纱织布的秀气机器上就有些不合时宜了,传动效率不高不说,还速度不稳定,用来纺纱肯定会拉断纱线。
钱惟昱自问这个传动机构不是啥难题,或许给工匠们指一条明路,努力几个月也就弄出来了。解决传动系统之后,制约纺纱机锭数的瓶颈,便只是驱动转轮的力量了——历史上珍妮机开始只有八锭,那是因为人力用蹬自行车的姿势驱动纺轮的情况下,只能踩动带八个锭纺锤的纺车。
纱锭再多,人就踩不动了;用手搓木条的方式进行捻线并条的操作也会因为滚条下面通过的纱线太多太快儿力不从心。后来三十二锭乃至更多锭的珍妮机,无一不是靠蒸汽机来驱动转动纺轮和并条捻线用的捻辊的。
钱惟昱搞不出蒸汽机,目前就只有想办法实验水车转轮的纺纱机了。水车转速慢,除了传动机构之外,还需要一些变速结构——这些,都得交给沈默带几个军器监的巧手匠人想办法。
蒋洁茹见钱惟昱不满意,原本还想温言劝慰几句,免得钱惟昱好高骛远,钱惟昱却是浑不在意,把发展纵列多纱锭水力纺机的想法和蒋洁茹细细说了一遍,听得蒋洁茹也是惊叹不已。
“小茹,恰才所言之法,孤会交给沈先生和军器监名工巧匠试作,估摸着快则半年,最晚也不会超过**个月,便能彻底成功,期间若有任何阶段性成功的试作品,还要你这边找可靠侍女试用上手、反馈一下改良的意见。”
“居然要如此之久么?恰才见夫君不过略略更动,已经让纺机提速一倍有余……水力纺车,居然要大半年之久。”
“主要是要择地新建合用的水车、工房,然后再试制器械,自然要费时一些的。”钱惟昱解释道,女人不懂工程的复杂,把问题看得简单了,也是常事。不过蒋洁茹却丝毫没有如平时那般认同钱惟昱的看法,而是辩驳道:
“相公真是聪明一世——如相公所言,那是所有步骤按部就班而来了。但是恰才如相公所说,这个水力大纺车的技术难度,无非是分为转向、传动、变速三个部分。水车没有建立起来,无非是最后的变速环节没法测试,转向、传动的技术,若有突破,那便可以随时制造出专门测试其中一项的样机,三项齐头并进,不是快得多么!”
钱惟昱眼前一亮,心说自己还真是被思维惯性局限住了:水车驱动机没有造好之前,纱锭换向机构的测试是不妨事的,只要做好了,大不了先做一台五锭纵列纱机作为过渡试验品先用着,每一部分的技术弄出来后先分部测试,那不就快得多了么?
钱惟昱激动得不顾旁边还有伊格雅等一些织女,搂过蒋洁茹便湿吻爱抚一番,弄得蒋洁茹挣扎不已,也让其他织女们眼红耳热,心说:莫非干得好了,还能得到殿下如此奖励么。
……
蒋洁茹推开钱惟昱,又商议了一番纱机环节的改良部署,这一部分的活计便算是暂且可以搁置起来了。有了棉线丝线,后面要讨论的,便是把线织成布和绸缎的器械了。
说实话,这一天,其实还是钱惟昱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第一次近距离仔细观察织机的工作过程。
在前世的时候,钱惟昱也不是只买成衣的主,他记得小时候也是和母亲去布匹店买了丝绸布料、找裁缝定做衣服过的。后世见到的那些布匹绸缎,看上去都很阔很重,往往有五六尺长短,横阔的幅度便够人裁制全身长袍了。而这个世界的布匹绸缎,一开始着实让钱惟昱看了有些吃惊,因为它们大多横幅宽度很短。
从蒋洁茹标记的账目上,也可以看出这其中的端倪——因为唐宋时候,布帛是可以作为官府收税的硬通货的。比如根据租庸调法,每个丁口一年应该缴纳“帛两丈”的“庸”,普通商户之间易货以帛代替银钱使用,也需要布帛有一个统一的度量衡。如果只规定帛的长度,而不规定宽度的话,那么必然有奸商刁民会从宽度上钻空子贪小便宜,织出来的布帛宽度,只会越来越窄。
所以,一匹布应该有多宽、多长,官府的度量衡都是有明文规定的,不足额的,就相当于是投机倒把——按照大唐官方制度,一匹布长四丈、宽幅一尺八寸;后来的宋朝,也沿用了这个度量衡。
所以,钱惟昱第一眼看到这个时代的成卷绸缎布匹时,才产生了一个很奇怪的感官——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布匹,都那么窄呢?只有一尺八寸,女工织布的时候,不嫌往返投梭太累了么?
带着这个疑问,钱惟昱看了这个时代的单人脚踏式提纵织机,才明白了其中道理——这个时代的单人织机,经线是依靠奇数根和偶数根分别用两块脚踏板开口提纵的,这一点暂时还不算落后。但是关键在于纬线的打纬操作上,正是打纬方式的不同,导致了唐宋时候布匹宽幅比较狭窄。
打纬的梭子,在单人织机上,居然还是靠织女左手交右手、右手交左手这样的往复拉线来完成的,经线每开口提纵一次,左手便先把纬线从左往右穿过所有经线、然后右手接住织布梭子,用压条把纬线往内压紧压实,再换脚踏板让所有经线反向开口提纵、把刚才穿过的那根纬线交错夹住。然后用右手反过来再把梭子传回来,反向重复刚才的步骤。
所以,这里面“一尺八寸”的布匹宽度,其实就是受了织女手臂长度的制约!一个人的两段前臂长度,加上梭子本身的长度,估计也就两尺多。把布匹宽度限制在一尺八寸,才能保证织女可以在经线下方完成把梭子左手交右手的操作,而不至于够不到。
解决了布宽问题的织机,这个时代不是没有——旁边那台号称织造效率比单人织机高了一半有余的双人织机,便是其中代表。双人织机当中,一个人还是和单人织机一样坐在那里,脚踩踏板,右手投梭。只不过在织机的左边,机械尺寸大大延长了,所以在左边接着梭子的,再也不是同一个织女的左手,而是另一个在左边候着的织女。左边的织女弯腰钻进提纵经线之间的开口,把坐姿织女投过来的梭子接住、拉过来,然后等压紧换线之后再伸回去。
这样的织机,可以织出的布匹宽度就很可观了——理论上,只要不超过一个女子上半身的身体长度,加上举起手臂的长度,就都可以顺利投梭。同样次数的人力动作,原本织一尺八寸宽的布,现在可以织四尺宽,而且投梭速度也有提升。
按说,这样的织机,在女性劳力人口多的农家,应该已经因为其生产效率的高速而普及了吧?实则非然,究其原因,钱惟昱原本想不通,但是看了织女实际干活之后,便明白了——用这种织机干活的时候,左侧负责收梭投梭的织女,需要每拉一根纬线便弯腰、挺腰一次。一天织布织下来,相当于是要鞠躬一万次,钱惟昱看着都觉得牙酸腰疼——这种劳动强度,能不腰肌劳损、椎间盘突出么?
让女人的**,来承受这种非人道的高度机械化重复的动作,实在是太不人道了嘛。这种简单往复的投梭运动,居然上千年来都靠妇人的双手和腰肢往复,而没有科学家想着改良一下,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实在不能不说是中国古代文化太不注重民生技术改良了。
“唉,一个用机括弹力驱动、导轨限位的飞梭,就能解决的问题。居然让数以亿计的女人,费事儿了这么多年,真是不应该。”
观察了半天各位织女投梭织布、劳作辛苦的钱惟昱,去过一张纸张,略略写了几句话语。并且画了一幅类似于扭力式弩炮蓄力机构的小器械图纸,眼中饱含悲天悯人地光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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