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还有什么要求或好的建议,现在可以提出来。”会议室内,仔细商议过各种意外问题的常凯申笑着看向总指挥薛岳和晏勋甫,之后再看向徐庭瑶和杜聿明,最后目光落在了杜聿明和廖耀湘脸上。
会战是按常凯申意思布置的,最少大部分是按照他的意思布置的——淞沪会战指挥失败后,常凯申反省过一段时间,但最后现问题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各个高级将领身上,是他们不努力去思考战术、不想出应对日军飞机大炮的办法,这才有此前的作战总结。台儿庄战役中,作为最高统帅部直属的88军其实就是由他指挥的,能取得如此战果,他很欣慰。
此次兰封会战有高野六郎的准确情报,88军又增加了一个坦克旅,常凯申当即觉得自己可以亲自布置指挥这次战役、痛歼日第14师团不然李宗仁指挥的台儿庄独占风头,正因如此,他才频频关注豫东兵团、关注兰封会战。
薛岳、晏勋甫都是老油条了,知道领袖要弄的大新闻,加上战事确有很大的成功把握,大胜之后自己也有名声,是以从一开始就推波助澜,调集能调集的精锐部队;而徐庭瑶不是不知道常凯申的心思,可他还是担心常凯申瞎指挥使得本次会战之努力功亏一篑,可刚才听常凯申说到日本6军参谋本部作战科武藤章中将,他算是彻底放心了。
刚才几个人的密议十分顺利,各个细节都考虑的极为周到,现在常凯申忽然问还有什么要求或者建议,几个人一时说不出话来。沉默间还是杜聿明硬着头皮开口,他到:“作战计划反复考量制定,更亲赴实地测量测算,已确定无漏洞偏差,但学生还想提一个要求。”
“恩,你说。”桂永清眼里的陕西傻缺常凯申是越看越顺眼,不为别的,就在于他能打仗、打胜,所以他看杜聿明的目光极为亲切和蔼。
“空军的俯冲轰炸机是不是能全部投入战斗。”杜聿明终于提出了自己一直以来都提的要求。“不要用多久,只在突破当日使用一次即可。倭寇对我装甲兵团唯一之阻碍就是炮兵,尤其是其野战重炮部队,学生特别担心倭寇为隐蔽将在夜间行军,白天就地防守,但如有俯冲轰炸机,以其两百五十公斤炸弹轰炸敌军阵地,装甲师的损失将大为减少。不过这要空军和6军配合的非常默契准时才行。”
“俯冲轰炸机?”常凯申不解。杜聿明是跟着李孔荣说俯冲轰炸机,实际上这是‘急降下轰炸机’。“我们有这种飞机?”
“有。孔院长去年在德国期间定了一百架[注51:《友乎?敌乎?——德国与中国抗战》,p3o9。],后因为战事又取消了一部分,就学生打听到这批飞机并未完全取消,今年年初到了三十架。”杜聿明道。
这其实不是他打听到的,而是李孔荣通知他的。这批俯冲轰炸机去年九月份孔祥熙本要全部取消,李孔荣却建议他保留三十架左右以支援6军作战,因为这种轰炸机投弹精准,非一般轰炸机可比;而飞机价格也不贵,三十架不到三百万马克。这就比原历史多了十八架。原历史曾有十二架到货,可并不是谁青眼有加,而是孔祥熙订单取消的晚,十二架飞机已经装船。杜聿明一直盼着这批飞机来,台儿庄的时候飞机刚刚组装好,空军还在熟悉性能,现在性能熟悉快一个月了,他就想着这次要把这三十架俯冲轰炸机全部派上战场。
“好的,我会通知空军让他们派出这种俯冲轰炸机。”为了大捷,常凯申算是有求必应。他没有在会议结束后通知空军准备俯冲轰炸机,而是马上写了张手令给王世和,让他立即通知空军本次作战务必派出这种俯冲轰炸机。
委员长的手令当然是电光火,一个小时后,这份手令就到了航空委员会常务主任钱大钧中将手里。此时因为配合兰封会战,航空委员会正灯火通明,副主任毛邦初、前航空委员会主任周至柔、美国顾问陈纳德、苏联援华航空队的领队日加列夫都在场。
这些人当中,也就是只有刚赴任的钱大钧不懂飞机,他拿着电报问向周至柔,“委员长要所有俯冲轰炸机参战,这是什么飞机?”
“这是……德国的hs.123-1轰炸机。”周至柔正使劲抽着烟——他没有其他嗜好,就是烟瘾特别大。“三月份起飞机就6续到了衡阳,几个月前杜光亭就问起这批飞机了。他说他要把这些飞机当大炮用,以清除装甲部队前方的障碍。”
周至柔说着两个月前的事情,当时杜光亭还请他吃过饭,专门谈到过这批飞机的使用问题。可惜的是,一个月之后他就不再是航空委员会主任了——4月29日,得知中国空军众多飞机集中在汉口,日军遂出动大批飞机突袭武汉。日机虽损失惨重,可空军损失也极为惊人,此战过后,空军开始消极避战,而作为调集飞机的始作俑者航空主任周至柔因为常凯申迁怒,被调往昆明空军军官学校任教育长,改由侍从室钱大钧为航空委员会主任。这等于是将4.29空战的过失记在周至柔头上,周至柔一直不愿赴任,此次兰封作战不像上次那般只是两个空军大队支援,而是空军全体出动,所以周至柔又回到了航空委员会协助指挥。[注52:此说法见《回忆周至柔》,p1o4,由周至柔曾经部属方耀回忆,内容较详,态度较正。]
“先生们,这种想法是错误的,我之前就拒绝了6军的建议。”钱大钧不懂周至柔的意思,一边的航空顾问陈纳德听到‘hs.123-1’,顿时猜到是什么飞机,再通过翻译,他也了解了常凯申电报上的意识。“hs.123型飞机携带弹药量太少,度非常慢,它们难有什么作用。先生们,我们不能忘记我们只有郑州、开封、许昌、周口、漯河五个机场,按照计划,我们只能把它们安排在漯河,但以它们可怜的航程,最多只能在战区上空呆半个小时。”
陈纳德专门看过这种双翼轰炸机,在他看来这完全是鸡肋——挂载副油箱时,飞机航程仅八百六十公里,此时只能携带四枚五十公斤炸弹,总载弹量只有两百公斤;若是机腹下不挂载副油箱而是挂载两百五十公斤炸弹,那航程就只有可怜的四百八十公里。漯河机场到战区上空近乎两百公里,轰炸机最多在战区上空呆半个小时,也许还不到半个小时。
陈纳德说这是错误的,有实际的考虑,也有不喜欢德式飞机的潜在意识。钱大钧是不懂飞机的,他只能看周至柔和毛邦初,其实毛邦初也不太懂。周至柔不好说话,倒是参谋长晏玉琮道:“这型飞机确实有航程过短的问题,作为轰炸机来说载弹量也过小,只有四百五十公斤,但第6大队使用后反应,该型轰炸机投弹较一般轰炸机精确,15中队这半个月用它炸了不少日本巡逻艇。我看委员长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这才要调这些飞机去支援6军作战。”
钱大钧本来是要听顾问陈纳德的,晏玉琮一说委员长知道,他便改了主意,但他还没有说话,周至柔却担忧道:“飞机安排在漯河机场是不行的,这里太远,最少也要安排在许昌,只是预计进攻的时间就在这两天,我们调整的时间够吗?”
“进攻时间定在几号?”钱大钧顿时有些惊醒,飞机是极为娇贵的,此次作战几乎是空军全体出动,自己真的还有时间调整吗?
*
武汉的夜晚就是欧洲的下午,此时李孔荣正和药物研究室的萨本铁、王应睐等人喝下午茶——他来瑞士不为别的,他就是要看看自己的摇钱树长多大了。
李孔荣在乎的是摇钱树,可萨本铁和王应睐两人却一个劲的在说自己的重大现:提纯的青霉素对小白鼠、对研究所某个人的结核病有奇效。喝着茶吃着饼干的李孔荣静静等他们说完,这才开始问自己的问题。
“现在菌种筛选的情况怎么样?”李孔荣放下茶杯,说起自己的正事。
“这个……”作为主研究员的萨本铁收敛了笑容,摇头道,“还是很不理想,目前的菌种每毫升只能生产二百九十个单位的青霉素,提取并不问题,问题在于产量。”
“二百九十个单位已经不低了啊!”李孔荣震惊道。他记的当时青霉素研究员从澳大利亚批市场弄到的烂哈密瓜菌种产量也就只有两百个单位出头,自己的菌种产量都快接近三百了,工业化生产应该马上提上日程。
“这个……”上次李孔荣来的时候,就和萨本铁谈过了青霉素项目的意义所在,所以在得知青霉素的功效后,他一直很注意青霉菌的单位产量,并且还请物理实验室的人计算。现在见李孔荣惊喜,他把准备好的文书递了过来,道:“上次汉盛兄提的深罐酵法我们已经测算过了,以现在的菌种产量,做出来的青霉素成本非常高。”
“有多高?”李孔荣接过报告,哗哗哗快翻了几页,却见最后成本写的是‘五十……英镑!’
“这怎么可能?!”他大叫起来,“五十英镑?这是多少剂量?”
李孔荣的大叫把萨本铁和王应睐吓一大跳,可李孔荣却不自知,他道:“采用深罐法就是工业化实现的根本,还有飞机螺旋桨,利用飞机螺旋桨产量可提高十倍,还有用玉米浆,这是最低成本的培养液……”
李孔荣乱七大通,说的全是他道听途说来的东西,历史和军事他是极为了解的,但是医药他知道的也就是大路货和架空,人家青霉素都是几下功夫就搞掂的,自己把一切知道的东西都告诉了萨本铁,怎么就搞出个一百五十美元的亏本青霉素呢!!
“你们一定是算错了!”李孔荣气愤道,他是动了真火。后世的信息怎么会错!架空怎么可能有错!人家就这几个办法嘛——菌种、玉米培养液、罐式酵、飞机螺旋桨搅拌(可使酵罐里的培养液接触空气,增加反应面积)、无菌空气,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汉盛兄,这是……”萨本铁王应睐被李孔荣吓住了(十多年后两人得诺贝尔奖时感慨道,好在当初李上校了一通脾气,不然青霉素永远不会量产),此时是隔壁的支秉渊跑了过来,他听到李孔荣怒不可遏的声音。
“这到底是谁算的?!”李孔荣拿着那份成本报告,瞪着支秉渊说话。
“这是华……华教授带人算的,当时他算了三次……”支秉渊还是莫名其妙,他不知道李孔荣哪里不高兴了——他从未见李孔荣这么大的火。
“哪个华教授?他是怎么算的?!”李孔荣继续追问,他对教授是毫无敬意的,最少他读大学时那些教授很多都只会在课堂上吹牛打屁。
“是清华大学的华罗庚教授,他上个月刚来的……”支秉渊道,他一说华罗庚李孔荣就一屁股坐了下去,可是位置没坐正,椅子一歪他就做倒在地上了。
“汉盛兄,汉盛兄……”支秉渊赶忙要把李孔荣扶起。
“别慌!我坐一会。”李孔荣用那份成本报告拍着脑袋,华罗庚是谁他当然知道,可没想到华罗庚居然在自己的研究所里,还给自己算产品成本,这数字有错吗?应该不可能有错,实验室完全清楚菌种产量,也曾模拟过罐式酵生产,再套上原料成本,数字能错到哪里去!即便错了能错十倍吗?成本五英镑每剂,也就是二十美元,加上销售费用,自己还赚什么钱?航母舰队看来是泡汤了。
只是,美国佬是怎么做到二十美元一剂政府收购的?他们难道是亏本?李孔荣脑子里越来越乱,坐在地上半天不起来。支秉渊萨本铁几个在一边不知所措,好半响萨本铁才道:“汉盛兄,只有菌种产量翻一百倍,工业化才有价值,这个就目前来说太难了。”(未完待续。)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