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米以上、一百五十公里?”李孔荣并不知足,他觉得一百五十米太高、一百五十公里太近,便道:“它有多大的功率?如果增加功率的话,是不是可以测的更远?”
“确实可以测的更远。?? ?”孟昭英同意李孔荣的观点。“但是这并不理想,射机的功率要经受电磁波来回双程的衰减。单程传输的损耗,功率随距离随距离的平方成反比的衰减,双程就是随距离的两个平方,也就是四次方衰减了。这就是说,射机功率要增大十六倍,作用距离才能增加一倍。现在的功率是二十五千瓦,如果探测距离要增加一倍,那功率就要达到四百千瓦,这个……。汉盛,功率这么大,是不是会被敌人现啊?”
李孔荣没想到功率增加十六倍探测距离才增加一倍,好在对飞机三百公里、对大型舰船六百公里也够了。预警机巡逻的时候整个舰队分为两圈,内圈是以航母雷达、或直升机雷达为核心,探测航母周围三百公里的空域就够了,外圈才是预警机。如果对飞机的探测距离是三百公里,那么预警机将以六百公里为半径绕着航母做圆周运动。
这样布置预警机能现距离航母九百公里、一百五十米以上的飞机,还能现距离航母一千五百公里的舰船。这已经够远了,并且预警机自身的安全也能得到足够保障。三百公里的探测距离足够预警机做出正确的规避措施,至于预警机被日军测出……
“只要天上的雷达不断放出信号,哪怕功率再小,久而久之敌人总是能现的。”李孔荣道,“既然会被现,那为何不信号更强一点,这样探测的距离远,预警的时间也长。”
“我懂了。”孟昭英负责的是技术,对海军作战并不清楚,李孔荣这么一说他就清楚了。
“以现在的技术,计算机真的能处理一千个信号吗?”预警机使用的不是厘米波雷达,而是米波雷达,等于说在射机上没有任何技术问题,难的是接收和处理。刚才在岸边一帮数学家、计算机专家说要新计算机才能解决问题,现在预警机上只有他和孟昭英、任之恭三人,他想听听他们的意见。
“在地面是可以的。搬到天上就是不知道计算机会不会水土不服。”任之恭道。天上是没有水土的,但任之恭的意思李孔荣明白,他也担心设备稳定性问题,复杂的东西总存在各种各样的问题。
“如果只是普通的脉冲波雷达呢?”李孔荣问。他希望两种雷达做一个对比。
“普通的脉冲波雷达那就简单了。”孟昭英道。“这就是把地面雷达搬上飞机而已。难的是天线,现在天线的问题也解决了,飞机做过风洞试验,也实际飞过几次,飞行员说不存在什么问题。和多普勒比起来,脉冲雷达不能探测目标的度和飞行方向,距离和高度是知道的。我刚才也说过,高度很不准确,但近一点会更好。”
“嗯。”孟昭英这等于给了他两个选择,一个是能测度和方向的多普勒雷达、一个是只能测距和测高的脉冲雷达。他犹豫了好半响才道:“四架飞机,保险起见,我看就各半吧。”
“各半?”孟昭英和任之恭对视了一下,点头道:“也好,这样保险点。如果计算机性能稳定,我们到时候再改。”
四架远程预警机,但航母舰队不光只有远程预警机,李孔荣接着问道:“小型是厘米波雷达进行如何了?能装在直升机上吗?”
“试验设备已经造好了,只是没有美国那边还没有把直升机运过来。”任之恭道。“一来我们就可以装机测试。还有舰载雷达也是,都造好了,就等装船测试了。”
“那也要等航母下水啊。”李孔荣见雷达都造好了,心中颇为满意,可想到成本他又问道。“雷达的成本如何?像这种远程的,一台要多少钱?”
“舰载雷达的成本要一万英镑。”任之恭对成本似乎熟悉一些。“小型的便宜,不但五千英镑,但磁控管要量产,不量产也不便宜。远程的价钱在天线上,特别是罩子很麻烦,它是玻璃钢造的,各个面都要厚薄一样,因为罩子不转天线转,厚薄不一回波就会不一样,这个罩子做了好几遍都没做好,到底花了多少钱我不记得,只能问魏先生。加上计算机,我估计远程雷达肯定要过六万英镑。”
“研究室的这几年花的钱还没算呢。”说到成本,孟昭英也提醒了一句——无线电研究室有五百多人,占整个研究所一半还多,花钱也最凶。
“是,研究室花的没算。”任之恭点头道,“汉盛兄,这样算下来是天价啊。”
“天价就天价。”李孔荣毫不在乎在研究所花的钱。“战争打完,性能差一点的雷达就可以对外出售了。钱总算能赚回来的。……,这是光点吗?”正说着话,雷达平面上忽然闪出亮点,李孔荣指着屏幕问。
“是。是亮点。”孟昭英和任之恭都凑了过来。“是苏黎世机场起飞的飞机。”
“距离怎么看?”李孔荣不明白这个时代的雷达。
“距离用尺子量。”任之恭的答案差点让李孔荣大笑,可距离确实是用尺子量的。屏幕玻璃上画有一大一小两个同心圆圈,任之恭拿着一把尺子量过后道(他显然是做给李孔荣看的,向他表示是这个办法):“对空探测的距离更远一些,大概要过两百五十公里。目标的距离先是用尺子量,然后按比例估算——第一个圆是一百公里,第二个圆圈是两百公里,光点在这里,还不到第一个圆圈一半,也就是四十公里左右。”
“方位又怎么判断?”李孔荣忍住笑意再问。
“这里有。”任之恭指着显示器平面周围的刻度,以及一个不惹人注意的电罗经。“方位角只是相对于这架飞机的。如果在天上,那就要结合电罗盘一起判断了。”
“明白了。”李孔荣想笑又笑不出来,东西虽然简陋,可在这个时代却是非常领先的。“看来还是要有度和方向比较好。”
“是。多普勒更为先进,但信号处理是一个大问题。”孟昭英道。“就希望计算机那边那边能做出可以上天的计算机。”
在预警机里呆了半个小时,之后三个人又爬上机背看那个直径八米的大圆盘。圆盘是用钢支在机背上的,与机背相交的部分已用铆钉铆死,而按照风洞设计,飞机起飞后圆盘像机翼一样是有一定升力的,稳定性并不是问题。李孔荣担心的是尾翼,尾翼如果太大会影响雷达回波,好在314本就是三个尾翼,高度也不高,预警机的改装型号是四尾翼,干扰不是太大。
“就这样吧。”站在飞机机背是,此时太阳已经钻出云层,湖面波光粼粼。李孔荣背着风点上一支香烟,看着太阳的方向说道。“多普勒装两架、脉冲的也装两架,不过预留出装计算机的空间,用的好全部改成多普勒。”
“嗯。”任之恭点头,孟昭英却道:“那国内那边呢?重庆明年五月雾又要散了,到时候日机仍要轰炸,今年半年就被炸死两千多人,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国内的问题其实是保密的问题。”李孔荣道,“国民dang筛子一样真的很难保密。唯一的办法是海军回国组织一个防空网,但重庆方面对海军是非常忌讳的,因为海军不效忠党国。现在海军正在和国内谈判,这一两个月就会有结果,一旦有结果,雷达肯定是要布置的,我可以保证。”
孟昭英旧事重提,任之恭却道:“专.制害人啊!好好一国家让他们弄得支离破碎。”
任之恭是山西人,孟昭英是河北人。两人的观点实际上并不一致,任之恭说完孟昭英却道:“汉盛兄,海军独立真的那么重要吗?”
“昭英兄是想说为了百姓,海军为何不能向重庆妥协是吧?”李孔荣迎着阳光看着他微笑。
“我没有这么说。”风声中,孟昭英答的有些生硬。“我只是不想百姓因为没有提前预警被日机炸死。再说现在是抗战,我真的希望汉盛兄能从权处事。”
“哎!”李孔荣摇头,“如果真的对重庆妥协,海军很快就会像甲午那样全军覆没。当然,如果海军一开始就向重庆妥协,那就不会有海军。你们大家也不会在瑞士,不会有雷达、不会有其他技术。现在你看到的一切都因为海军没有受到重庆的干扰而生的。
海军的独立只是为了抗战、最少是更快的结束抗战。说句很无情的话,百姓的死亡在战争是不重要的,他们的死活轻于士兵的死活,士兵是生或死对于战争来说也是不重要的,重要的是胜利、是更早的结束这场战争。你们认为这场战争会死多少人?我认为不会低于两千万!如果我们两千天才能获得胜利,那么一天就要死一万人。死于重庆轰炸的人是看得到的,报纸上会刊载;死于全国各地的人是看不到,或许连尸骨都没有人埋。
我们只对看得到死亡痛心疾,却常常忽略那些看不到的死亡。只要能早一天结束战争,那就挽救了一万人的生命,这比重庆这几个月遭受轰炸而死的人要多的多。”
“真要死那么多人吗?”孟昭英沉默,任之恭对李孔荣口中两千万的数字难以置信。
“差不多吧。”李孔荣苦笑道:“国府没有预备役,国统区征兵只能抓丁,交战地区就更惨了,你来我去,人都逃光了。反倒是沦陷区好一些,生活比较安定,不过日本人很早就施行粮食统制,各地也在征粮。其实这两年我们得感谢老天爷,因为都是丰年,接下来……”
“接下来怎样?”孟昭英和任之恭都盯着李孔荣。
“接下来一定是荒年,全国都缺粮,特别是河南一带。黄河决堤,本来就民不聊生,国.军又在当地征粮,这样下去不需两年当地百姓就要逃荒、说不定最后要人吃人。”李孔荣满怀悲悯,却没有办法阻止接来下的大饥荒。
“就没什么办法吗?!”孟昭英眼巴巴的看着李孔荣,他是穷苦人家出身,对穷人的疾苦感同身受。“汉盛你一定有办法的!”
“不反攻的话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配出良种,增加水稻产量。”李孔荣道——就在这个月,在海南,丁颖教授找到了野生稻。李孔荣已经安排他在马来亚一带试种配种了。“粮食减产是全国性的,南方如果增产,或许北方、比如河南就可以不就地征粮了。”
“那就好。那就好。”孟昭英显得异常振奋,想说话却灌了一嘴风顿时咳嗽起来。
“下去吧。上面太冷。”李孔荣招呼着两人下飞机。
“雷达没问题吧?”从普费菲克湖回到研究所,魏如见到李孔荣便问。
“不是大问题,是遇到技术瓶颈了,不过计算机研究室那边想到了解决办法。”李孔荣道。
“是不是说要再造电子计算机?”魏如猜得**不离十,“你是怎么说的?”
“我说可以试一试。”看着魏如的表情,李孔荣道:“有问题吗?”
“你都答应了,我还能有什么问题。”魏如笑道。“每年年底我都会收到一大摞的项目申请,计算机那边一直还想造新计算机。一台就是几十万美金啊,我一直卡着不给,你答应了那明年给研究所增加预算就是,反正我不要头疼就是。”
“你们不是合伙骗项目经费吧?”李孔荣失语道。
“怎么能说是骗呢?”魏如带着笑意,“东西都是实实在在的,要做多普勒雷达就要造新计算机,不然就只能用尺子量距离,对着电罗盘看方位。”
“好了,不计较了。”李孔荣并不在乎投入预警机上面的钱,他问道:“冶金那边到底什么情况,那种铝合金到底能不能仿制出来?这个问题很重要。”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