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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人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说世故圆滑的话,模棱两可,也是需要锻炼的。彩青一向大小姐,没多少机会需要她说假话。而让南音睁眼睛说假话,不得罪人又不诓进去自己,算了,压根半点指望不上。
丁占元走了过来,半挡住南音说道:“不知您收藏的瓷器大多是什么种类,我们博物馆的鉴定办法很多,这个倒是可以和您探讨一下,交流交流。”
一句话成功转移了大家的视线,也不算说谎,他说博物馆的鉴定方法很多,最多只是让大家误会南音的鉴定方法也是他们博物馆的一种,这不算假话。
常宽早上见过丁占元,他是代表君家的主力鉴赏家,早上没说话,此时连忙给德先生介绍了一番,德先生听完,点头道,“你们博物馆我也知道,很多有价值的好东西。”
南音听到这话,有什么东西在心里一闪而过,却没有抓住。丁占元更是,他心中警惕更胜南音,白天君显说的话还在他心中萦绕不去,大家一起出门,他年纪最大,照顾其他师兄妹义不容辞,生怕出一点差错,谨慎地答道,“私人博物馆里,我们并不是做得最好的。”话锋一转,“倒是您的藏品,已经看到的这些,已经令我们大开眼界。”
回答的很小心,生怕言多必失。那天价的战利品,丁占元也不主张拿,总觉从君显说后,这事就透着古怪,他们是来送钱的,怎么最后无缘无故变成对方送东西,这场交易,最后的利润有多少他不知道,但总不会很多个六千万吧!所以这人会毫不犹豫把一个价值六千万的东西送出来?
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更何况在古玩圈里多年,丁占元是半点不信。在人群里看看,找到谢金铭,他笑着说道:“谢阁老是主角,怎么今天硬是逼的我们越俎代庖,莫不是主人搞错了对象?”
大家笑起来,谢金铭走过来,丁占元把地方让给他,顺势带着自家师妹退到了一旁。离众人远了,他松了口气,交代道:“今天一定加倍小心。那东西,咱们无论如何不能要。”君显垂下手,握住南音的,看那边端着锦盒的侍者,有意无意一直看向他们这里,他说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能出手玩得起这种游戏的人,一定不是普通人。”
南音不明所以看向他,君显揉了揉她的小手,低声说,“回家告诉你。”南音低头,看着被握的手,右手腕上的钻石手镯闪闪发光,在水晶灯下分外漂亮,这是今天君显刚刚买给她的,心里有阴影,也觉得这光芒都能扫清,情不自禁美滋滋的。
单人的沙发上,君显搂着南音坐在那里,南音的礼服纱裙也不换,就那样挤坐在一起,纱裙层层叠叠的也挤在沙发里,看上去满满当当,君显像抱着一个大洋娃娃。
总算熬到可以回家。
君显抬手,轻摸着她的发顶,另一只手,却留恋在南音的腰上,搂着那里说,“从外面回来……应该先去换衣服,为什么咱们两个要坐在这里?”
南音立刻贴到他身上,甜声说,“我爱你嘛,所以要抓紧每一分钟和你在一起。”
“你这是背口号呢?”彩青把一杯茶重重放在桌上,“你们俩喝一杯。”自己在另一个沙发上坐下。
丁占元也和方星端着咖啡走过来。
高奇又是坐在对面拿着电话打游戏。
彩青喝了一口茶,看了看时间,今晚又要熬夜给国内打电话,她说:“这事真太怪了是吧?什么勇士精神?六千万的东西就这么出手,这样的人我还真没见过。”
丁占元说:“你听那些场面话做什么,反正东西咱们没要就行。明天就订机票,咱们早点走,远离这是非。”
这话一说,君显搂着南音的手紧了紧,下午给家里打电话说回去,君海川主动说让南音留下,住到签证没了再回去,南音是6个月的签证,那就是说,后面6个月南音都会陪他住在这里。他的下巴挨上南音的发顶,那光滑的头发带着洗发水的香气,她柔顺地依在他怀里,偶尔还下意识扣一下他的纽扣,想到后面他每天都能这样抱着南音,不由神思都飘了起来。
忽然发现南音掐了他一下,他定了定神,看向她。
她一脸笑地望着他说,“大师兄叫你三次了。”
君显顿觉尴尬,看向丁占元,丁占元心事重重,也无心笑他,说道:“你今天说的话,确实越想越奇怪,今晚你也看出来了,他们好像对咱们家特别感兴趣,还有……无论如何也没猜到,他们会硬想把那东西给我们。虽然话说的很光明磊落,但我总觉得哪里有说不出的怪异。”
君显说,“有些人,越是见不到人的心思,越喜欢把理由说的正大光明。”
南音和彩青白天错了一段没听到,不明白他们说什么,方星三言两语对她们解释一通,又忽然看向彩青说道:“还有你,今天遇上那翻译,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你一个劲对着他笑,一个翻译,你至于吗?”
彩青顿时如被踩到尾巴的猫,把茶杯几乎是扔到桌上喊道:“你管我?人家说话幽默,风趣搞笑,我怎么就不能笑了。这都解放多少年了,难不成你还想搞阶级分化?”
“等等!”南音忽然抬手打断彩青,看着桌上被泼的一坨奶茶,她拿起纸巾,过去擦,心里有什么呼之欲出。
大家都不看她,反而看向君显,意思她如此神叨,你怎么不管管?
就见南音扔掉纸巾,望着干净的桌面忽然说,“呀,我想到了!”她转身抓住君显的衬衫,急切道:“我就觉得今天有点不对劲,是那个叫常宽心的翻译,他……他之前给我们翻译,说东西让我们带回去,当做是赔偿给我们博物馆的战利品也可以……是不是?”她猛然又看向彩青。
彩青茫然点头,“是呀!——那又怎么了?”
“不怎么?!”南音一拍沙发扶手,“可是那老先生看到大师兄的时候,才说他听说过我们博物馆,这是什么顺序?要说不是应该之前说吗?”
她看着彩青,“如果我才认识你,知道你家有博物馆,我一定会说,‘对对,我也听说过,’然后才说,‘要不这东西你放在你家博物馆,’有没有人说,‘这东西放你家博物馆。’而后又说‘对了,你家有博物馆,我也听说过’——有这么说话的吗?”
君显看她在自己身上扭来扭去,几乎无法专心听她的话,但还是勉强听了分明,说道:“你觉得有人没说真话?”
南音点头,伸手扶上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强迫他“专一”地望着自己,“我觉得,那个常翻译其实要嘛没有说实话,要嘛,那句‘不是给我们,而是给我们博物馆的,就是那常翻译自己说的。’”
高奇摁着手机说,“会不会你想多了?”
南音“怒”视他,“你刚又没在,怎么知道?”
彩青想了下刚刚的情况,点头道,“那个说话顺序是有些怪异,不过这也有可能,那家伙很想咱们把东西带回去,下次见他问一问。”
南音点头,“必须问!”说完她转身看向君显,等夸奖。
君显怜爱地看着她,把她抱进怀里,“反正那东西不要就对了。”南音贴在他身上轻“嗯”了一声,刚准备耍个娇气,结果手机又在桌上蹦跶起来,带着震动。
君显伸手一拿,看到号码递给她,“陶家的。”
南音心情正好,笑着接了电话,却听那边的人大声喊道,“许南音你好样的。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你竟然不告诉我!”
简直震耳欲聋,南音表情疑惑,把手机拿远了点,陶保和她一样,生气时候就连名带姓的喊,她刚想说话,对面的人又忽然大笑起来,兴奋的声音传来,“南音你太厉害了!我真是高兴。”
南音一想,吕阁老是和他们家来的,大概是今天的事情,告诉了陶庆为,她说道,“听你爸爸说了吗,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今天也是”
“什么我爸爸!”陶保的声音一下盖住她,“你没上网看新闻吗?各大网站都有,中国专家,嗯什么?智斗法国大藏家……还有一家更夸张,说什么新一代民族英雄。替我们回归到一件国宝!”
“什么?”南音惊吓地坐直身子,不可思议道:“你说已经挂网上了?”
大家急速地拿过来电脑上网,浏览一圈下来,君显的脸色堪称阴霾。
网络世界咨询发达,陶保这次竟然一点没夸张,各大论坛都在讨论这件事,国家收藏网这类藏友多的地方,更是事无巨细,把今天的鉴赏细节讨论了个一览无余。
彩青看着帖子脸色发白,“这写的这么详细,今天在场的专家写的吧?”
丁占元看着门户网站的消息,大标题已经纷纷是——国宝回归,一战六千万,一血国耻,他气的一拍桌子,“这是谁发的稿,简直没文化,这事和国耻有什么关系,这东西是国宝吗?”
“外行看热闹。他们懂什么。”方星看向君显,“这下麻烦了,国内都等着呢,那东西,咱们不要也不行了!”
君显没说话,急速翻网页,看事态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咱们博物馆这下出名了。”彩青看向南音,“父亲一定半喜半忧。国内私人博物馆近千家,咱们家又不爱上电视搞鉴定,又不爱出书,名气一直不大,这下好了,这国宝一回归,可不得了。”
君显伸手搂上南音,看向丁占元说,“一晚上,就这么多新闻稿,还有论坛里的帖子……有人在造势!”
他说的冷静而斩钉截铁。
南音拽紧他的衣服,紧张地看着他。他低头,看她急的眼里隐隐有泪光,立时柔声安抚道,“没事,等会和父亲通了电话再说。”
南音沉沉靠近他怀里,心里已经没了半分轻松。
古玩圈里的人,最精通的就是造势,如同当年的圆明园兽首事件,普普通通的一个东西,拍卖行却故意造势,说这个东西见证了中国屈辱的历史,媒体也无限量扩大影响,说这种公然拍卖的行为损害的是中国人的尊严。
随后就有不明真相的文化团体公开抗议,要求归还中国国宝。
但东西最后没有要回来,虽然回归了,却是买回来的。对于拍卖行而言,却是做了一次最完美的活广告。
拍出天价之后,业内大家才回过味儿来,觉得那是一个完整的商业骗局。老外是利用我们趁火打劫,强行绑架我们的爱国情感,但当时国家文物局,却不等不明知道赶鸭子上架,也出席拍卖。
此时的南音,就终于体会了当年面对天价,国家文物局在场上进行拍卖时的进退两难。
明明知道不值得那价,可是当时的舆论已经政治化,上升到国宝回归的程度。不买也不行!大家都等着呢,不把东西带回去,简直无颜见江东父老。
一如她此时!
这东西现在是国宝了,是全民族的战利品,不带回去……那个,她也不用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