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
“4、3、5、6、7、2,你自由了,以后记得重新做人!”随着一声肃严的叮嘱,一双布鞋,迈进了黄色的泥土里,上头连结一段军绿色的卡其裤,包裹着一双强壮有力的长腿。
“砰”他身后的铁门传来沉重的关闭声。
虎背熊腰的男人仵在监狱的大门外,他胸膛厚实,手上的肌肉又粗又大,一张脸满是胡络,不是很符合英俊的标准,但是,绝对十足的粗迈、刚硬,以及成熟、沧桑。
他,紧抿的嘴角,没有露出任何欣悦的笑容,深浓的双眉、深沉的眼神仿佛早忘记了,该如何扯动唇角才能勾画出笑容的幅度。
一股刺眼的阳光迸射入眼,他本能用大掌一挡。
好一会儿,他微眯着眸,才能慢慢适应这光线,还有——
外面的世界。
他站在荒僻的山头,眺望着远方一幢又一幢繁华的高楼大厦,记忆里的那个世界,离得他很近,又很远。
“老大!”身后,传来一声激动的叫唤声。
他缓慢地转身,眯起狭长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怕,很严厉又威迫。
叫唤他的人,也本能的迟缓几秒,变得有点不确定:“老大?”
他定定地看着眼前个子有点矮,体型圆滚滚,长得一派成功人士的胖男人。
彼此都很熟悉的五官。
只是,十年未能相见了。
“老大!”确定自己没认错人,哽咽一声,一颗球撞入了他精实的身躯,那肥臂紧紧拥着他结实的腰肌,激动的一阵发颤。
小胖——
他在里面的每一年每一日,都疯狂的想念着外面世界以及他那些好哥们。
只是,岁月,让那种思念变得深沉。
愣了一下,有那么一片刻,他不太适应这个热烈的拥抱。
“老大,你不会不认识我了吧?”小胖呜呜地问。
终于,他性格的薄唇,慢慢轻扬,“小胖陈启元。”他准确喊出他的名字。
“呜呜呜呜呜。”小胖又一阵哽咽。
“老大,我呢?”身后有个瘦高的男人问。
他定睛几秒,缓缓开口,“柴人林育柴。”
柴人笑了,捶捶他硬实的胸膛,“在里面肌肉练得很不错嘛!”
气氛一下子就轻松下来。
“老大,我呢,还记得吗?”穿着蓝色工人制服的男人踊跃问。
“我、我!老大,说说我的名字!”另个穿着球衣的矮个男子举手。
他笑了,这十年来,第一次真正展颜。
“杜白、矮人,魔神、睡仙、锤子——”他一一喊出他们的名字。
他的记忆里,一直不曾忘记他们!
一、二、三、四、五……八……
一共八个人,只是他们以前出生入死的十兄弟,还差了一个……
“老大,小阳说不来了,她老婆管得严……”柴人知道他在找什么,神色有点微许的尴尬。
“妈的,那个小阳太不够哥们了,说什么他媳妇不让与坐过牢的人有交往,他不得已个屁!”小胖怒然骂咧。
矮人想掩住小胖的臭嘴已经来不及。
邢岁见的神情淡了淡,“没关系。”出来前,他已经做好了准备,能有八个,他真的很意外了。
“第十!”身后,脆脆、柔柔的一道声音喊。
他回过首来,见到一道温婉、美丽的身影。
“别告诉我,你不认识我了。”女人露出柔和的微笑。
他想了几秒,“陈温玉。”
在他再一次准备喊出她的名字时,女人美丽的眸浮起了水雾。
“欢迎重返人间。”
“嗯。”他淡淡的点头。
“老姐,看你激动的样子,要不要我退出来,老大借你抱一抱,一解你十年相思之苦?”小胖起哄,“老大,我老姐可是苦守寒窑等了你十年,多少人追她,她都不理哦!”
几个男人都笑了,除了刑岁见。
“阿见累了,你们别闹他!”温玉被取笑到驼红了双颊,善解人意道。
“看吧,看吧,有人心疼了!”小胖又起哄。
只是,刑岁见依然没有任何回复。
他不再象那个17岁的少年,每次被取笑,还会似笑非笑凉凉回嘴。
气氛,有点冷掉。
因为,十年,是怎么也跨不过的一个鸿沟。
所有的人,都长大了。
那些年少无忧无虑的笑容,只能留在记忆里。
越野车驰下山路,奔向那繁华市区的方向。
“你们现在都在做什么?”刑岁见找个最安全的问题。
“我啊,现在在做进口汽车代理,我姐也做代理,但是她代理的是法国一个女装品牌,杜白开了个汽车修理店,矮子别看他人矮,在做健身房教练呢,魔人继承他父母的小吃店,柴人在房地产公司做经理……至于那个不要脸的小阳,和他老婆在做首饰生意,睡神最没出息,这段日子刚好被老板炒了鱿鱼正处于失业状态……”曾经年少的时候,大家都想跟着老大混出一片天地来,可惜……后来各自只能屈服于现实。
邢岁见专注地听着。
他的兄弟们,都生活的很不错。
最没出息的人,其实是他吧。
他的人生,空白了十年,什么都得从头开始。
“阿见,你呢?有什么计划?”坐在他身旁,一直沉默的温玉徐徐开口。
“再说吧。”他有点寡言。
其实,不是不愿多谈,而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世界,在他眼里,已经变得太过陌生,要重新熟悉它,需要一段日子。
“老大,你有什么想做的生意,有需要钱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小胖虽然不是什么富豪,但是,好歹也是土财主一枚!”小胖拍拍胸膛。
温玉柔和地笑,温柔地按住他的手,“是啊,阿见,别害怕,我们都在你身边——”
这来自异性的肢体接触,让刑岁见一阵不自在。
他抽回自己的手。
但是,温玉象看透他的想法一样,“阿见,我不害怕!”
他凝视温玉。
她真的不害怕,他可是——
“这十年来,我们都相信你是被冤枉的!”温玉认真道。
听到姐姐的话,小胖按捺不住爆了粗口,“都是那个操他(妈)的乔唯朵!”
乔唯朵,这三个字,让邢岁见沉眸骤然冷了好几分。
“没有,那天他没有喝酒,我在他身上没有闻到酒味。”
“我和他只是同桌,不存在任何情侣关系,平日他很讨厌我,曾多次威胁过会(强)奸我。”
“我有拼命挣扎,我有说不,但是,他、禽、兽、不、如!”
原告席上,乔唯朵目光冷冽如蛇,神情冷漠、麻木,一条又一条控诉着他的罪状。
“未满十四周岁?我靠,那时候我们全班同学都已经十五岁以上,怎么就她还差几天才满十四周岁?我怀疑乔家根本动了手脚,故意让你定罪,判这么重!”
“法官大人,被害人未满十四周岁,在案发后,她身上有多处伤口,她曾一再奋力挣扎,但是,被告人靠着蛮力一逞(兽)欲,给被害人身心都带来终身无法弥灭的伤害。被害人更在当时与方少爷情投意合,原本可以订婚,为了这场灾难,大好姻缘被破坏,被害人被嫌弃、被退婚!双重的精神压力,让被害人甚至为此痛苦到自杀……而被害人父亲因终日担心女儿精神状态,错签合约造成决策性失误,带来乔氏不可挽回的经济危机!这种种的一切,都因为起源被告对被害人看不顺眼,被害人曾多次在老师面前检举被告品性不端而已!被告的行为情节恶劣,人神共愤,恳求法官大人按照刑法重判被告十年以上监禁!”小胖怪声怪气地重复当日那个律师的结案呈词。
“妈的,什么都怪到你头上来,我们早就怀疑这根本是一场有预谋的陷害案!”小胖忿忿不满。
温玉再次按向他的掌。
她相信他!当年17岁的他,虽然顽劣,但是不会做出这么恶劣的事情。
“老大,你现在出来了,绝对绝对不能就这样放过乔唯朵!”小胖越想越气,用力拍汽车方向盘,“我都计划好了,我们一定要把乔唯朵揪出来,整死整残她,以泄以头之恨!”
“不,阿见要开始新生活,不能再和乔唯朵有任何联系,不能再惹麻烦!”温玉心惊肉跳,拒绝弟弟的怂恿。
“有什么关系,反正乔家现在也潦倒了,乔唯朵只是凡人一枚,要整死她很容易!”
“我说不许!”温玉厉声。
他们两姐弟在吵架,而他的反应,只是淡淡看着窗外。
看着风景一幕又一幕地掠过眼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