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塞,原来是个小花儿脸儿呀?”颐守仁首先招呼起来。
姨表姊妹中,颐守仁和田青青最熟了,所以说话也挺随便。而对田幼秋和田幼春却不热情,三人互相看了一眼后,就谁也不再搭理谁了。
“小花脸儿也比你臭小子好看。”田青青白了颐守仁一眼,不服气地说。
大家都笑起来。
于是,话题一下转向路上发生的事情上。
“我们青青真是福大命大造化大。惊车可不是好刹住的,往往把车拉翻了或者被什么挡住了,才能停下来。虚空里打打鞭子就能停住,还真没听说过。”
郝兰欣说完以后,郝福剑后怕地说道。
颐贵廷和郝兰顺也感到很奇怪,都说他们这两车人都是大命的。。
“我姐姐吃着福钱啦。”田幼春不无卖弄地说:“杨奶奶在俺家里吃着的,姐姐是在奶奶家里吃着的,爷爷说姐姐是最有福气的人。”
正在这时候,篮彩叶抱着郝璇璇,和郝兰成、郝建国、郝建莹一家五口进了屋门。
“哟,你们都来啦,今天我来晚了。”篮彩叶一进门就招呼:“大姐,大姐夫,拜年呀?”
“姊妹们不拜年。”郝兰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地说。
郝兰欣见状,忙说:“大哥大嫂,我还给你们拜年吧?”
“别拜了。”篮彩叶说:“大姐不让拜,那咱就全免了吧!”又问道:“刚才你们说什么来着?福气福气的,谁是最有福气的人呀?”
“我姐姐。”田幼春还没有从刚才的卖弄中转过脑筋来,抢话头说。
篮彩叶一看田青青,不由笑道:“哟,还是最有福气的一个,小福星怎么成了小花猫儿脸了?看样子还是刚摔的。在哪里摔的?青青。”
田青青笑笑,轻描淡写地说:“在道上摔了个跟头,蹭了一下。”
“青青啊,走路可得看好脚下和四周围。我听你大舅说,你撞了个老太太,在家里养了多半年了。年下也没让她回去。”
篮彩叶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又回头对堂屋里的郝兰欣说:“兰欣,你也是的,养个没有亲缘关系的老太太干什么?听说还是个富农分子,你就不怕将来孩子们入dang入团受影响吗?”
郝兰欣:“孩子们还小哩,能受什么影响。一个孤寡老太太,不就多放双筷子多个碗嘛。我也想过,现在在一个锅里吃饭,真要考察的来了,就说是街坊邻居,怕什么呀!”
郝兰格听了也有些吃惊地说:“听你的意思,你要长期养着她呀?一年可要吃不少的粮食呢。平白里多了一个人,又没有口粮,你养的起吗?”
郝兰欣:“姐姐,人家也不是白吃饭。白天里给我看着小苗苗,吃了饭给刷刷洗洗的,赶上刮风下雨,就给收拾收拾庭院里晾晒的东西。我觉得,家里还真需要这么一个老人。”
篮彩叶撇撇嘴:“哟,兰欣,说你糊涂你还真傻上了!她一个富农分子,是赖在你家里不走了,都把你家里当成避风港了。你要不撵,她什么时候也不说走。
“这时候家家粮食这么紧张,让她吃了,到时没了发愁的还不是你。就是不发愁,有那个富裕粮食,还不如孝顺了自己的生身父母哩。给她吃了,扔水里不响,连个泡泡都不冒,你这是何苦来。”
郝徐氏不愿意听大儿媳妇这些话,白了她一眼,说“这时候都是队里分口粮,一个人一份。我要闺女的粮食干什么。你们都是我的孩子,都成家立业了,各人过各人的日子,谁也别管谁的事。
“我觉得二妮儿肯养着那个老太太,是她的心眼儿好,好人有好报。人不能光看眼前,说不定呀,她还因为这个老太太沾了光了哩。”
郝兰欣:“妈,你这样说我信服。今年我家的福钱老太太吃出来啦。我们那里的人们都说老太太是个有福的人。说我家里的这些变化,是老太太给带过来的。妈,你说地对,我觉得做人不能光看一时一事,有时候好像是吃亏,其实吃亏是福,光想沾光的人也不见的落了好。”
篮彩叶轻蔑地笑笑:“你们啊,也不知道喝了什么迷~魂汤了,养着她还说她的好话,真不是道你们是怎想的。”
郝兰格这时也站在妹妹的立场上了,沉着脸说:“养着她说她好是因为人家有好,要是养着又没一点儿好的话,那才叫糟心呢。”
一直在里屋里静听着的郝福剑,听出了大女儿话里的火药味儿,知道是刚才自己给她学舌的原因。大女儿的脾气要比二女儿刚烈的多,怕她们再吵起来,忙冲着堂屋说道:
“行了,谁家的日子谁安排,别说这些事了。孩子们都来了,快着煎饺子让孩子们尝尝,拾掇几个菜,我们爷儿几个喝几盅。”
郝徐氏闻听,忙走到大衣柜那里,从里面端出一碗饺子,交给篮彩叶,说:“你拿去煎煎去吧。”
篮彩叶看见饺子,惊讶地揶揄道:“哟,你怎么把饺子放到大衣柜里了?我说怎么就是找不见了呢?”
郝徐氏白了她一眼:“我要是不放到大衣柜里,今天一个饺子也煎不成。”
又走到堂屋里对戴淑娟说:“你姐姐她们拿来的有熏鸡、羊杂碎、熏肉,还有一个煮花生米和胡萝卜丁凉拌菜,你把这四样该拆的拆,该切的切,装在盘儿里端过去。
“咱家里再炒一个豆腐,一个白菜,我还预备了一个鱼罐头,这个我打开。这就七个了,凑八个,再一个你说是炒一盘儿鸡蛋呀,还是油炸一盘儿花生米?”
戴淑娟说:“炸花生米吧,这个还禁吃。”
郝徐氏:“那你就把花生米盛出来,让你嫂剪完饺子就炸。你再去拾掇那两个炒的热菜。”
妯娌俩都走了以后,郝徐氏又把孩子们都叫到西里间屋里。
这里还继承着农村里的老传统:妇女和孩子不上酒桌子。男士们喝酒吃菜的时候,他们只能在一边儿里玩儿。
西里间屋里的炕上放着一张新小吃饭桌,看来是小妗子的陪送了。九个孩子(郝兰格家两个、郝兰欣家四个、篮彩叶家三个)在上面吃饭的话,根本围不开。再甭说那五个成年女性了。
田青青不由感叹道:姥姥家的条件,远不如奶奶家。那里有顾大局的大伯母何玉稳和母亲郝兰欣。这里小妗子倒仁义,但毕竟经济条件有限。
“玲玲姐姐呢?怎么还不来?”田青青问趴在炕上的郝建国。从来了光说路上的事和听她们姑嫂争辩了,还没来得及问及郝玲玲。
“昨天跟着大舅去姥姥家了。”郝建国低着脑袋说。
郝玲玲今年已经十三岁,已经是大姑娘了,怎么会跟着舅舅去姥姥家呢?这让田青青有点儿摸不着头脑。
郝徐氏用布兜拿来了一些炒花生倒在了小吃饭桌上,对孩子们说:“你们先剥花生吃,一会儿我再给你们分过点儿菜碟子来。”
孩子们都围过去,有的抓一把到别处里,有的就趴在桌子上剥着吃。田青青也抓了一小把儿依着被卷吃起来。
当她吃完手里的再到桌子上拿的时候,桌子上已经空空的了。田幼春撅着嘴说:“我才吃了几个,就没了。”
田苗苗也张着手给田幼秋要。
田幼秋说:“我也没了,咱不吃了,回家我给你一大些个。”
颐守义见状,把自己衣兜里的掏给了田苗苗一小把儿。
原来,田幼秋田幼春和田青青他们,在家里吃花生糖果什么的,都是吃几个捏几个,吃完了再去捏,从来没有往衣兜里放的习惯。
郝建国兄弟俩则不然,见了花生后,不先吃,而是先往衣兜里装。待把桌子上的装完了以后,再吃自己衣兜里的。
颐守义到底大两岁,见情况不妙,也赶紧抓了几把放在衣兜里。又给自己的妹妹颐凤聪也装了两把。
结果是别的孩子都有花生吃,只有田青青他们兄妹四个的衣兜里空空如也。
“早知这样还不会拿一些糖果花生瓜子来哩。”田青青心中暗想。
饺子端上来了,却只有半盘儿,根本不够一个人一个。田青青只给田苗苗夹了一个就放下了筷子。心里却酸酸的,同时想到姥姥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煎饺子是年下闺女回娘家必吃的一道食谱,并且还是最先吃。意思是让姑娘姑爷外孙们尝尝娘家的饭食。而且这饺子还是预先包下预备出来的。
农村里有个风俗:年初一包初二早起饺子的时候,家里有几口人,就和几碗干面的饺子面。用不了也要用碗在面口袋里盛那些次数,哪怕用个小碗儿或者碗里盛一点儿点儿面粉。
如果家里有出了门的闺女,在包饺子的时候,也要给她包着,预备着初四或者初六回来拜年时煎着吃。和面的时候,也要从面袋里给她盛一次面。
所以,闺女回娘家吃煎饺子是“法”定的程序。而且一煎就是一、两大盘子,不剩不算够。
而今天这里却少得可怜。
通过他们的对话和郝徐氏的脸色,田青青猜想这里面一定有问题。(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