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阴氏继续说道:“陈家这里虽然有两个孩子,家里却不穷。这一过事,还能进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一下子添了这么多,往后的日子还难着了呀!
“再一个就是,如果咱愿意了这门亲事,咱家里也能进同样多的钱和麦子。人家陈家要的还多,是七百五十块钱,三口袋麦子。被他们扣下了三停儿里的一停儿。不过这也不少了,比起别家来,给的够多的了。
“这样,我们家里落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陈家那边也落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两下里就是一千块钱四口袋麦子。三莉要是跟了陈友发,一下子就有了这么多钱和粮食。一千块钱,多少年才能攒起来呀!结了婚,一下子就拥有了。
“她有了,也就等于咱家里有了。何况给咱家的还不让她拿走,咱家里一下子也有了钱和粮食了。你说,这样行吗?”
田阴氏一口气说完,田达岩到了才听出门道来,不高兴地说:
“妈,说了半天,你这是让三莉去替二景子给陈友发‘赔媳妇’去呀?你不要忘了,你是应了我让三莉给我换媳妇的。我才养了她这些年。人家谁家的闺女二十三了还在娘家吃喝?”
田阴氏听着不顺鼻子,气呼呼地说:“从三莉十八岁上就抄敛着给你换亲。你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儿,一打听就吹,我有什么法子?!再说,三莉也不是光在家里坐着吃,她挣的工分也够养活她自己的。”
田达岩没好气地说:“一天价臭美,挣的工分钱还不够她买衣裳的哩。”
田阴氏怕母子俩抄起来误了大事,忙软了下来,摆着手说:“今儿黑下我不是来给你吵架的。这事挺急,明天人们就四处托媒人提亲去了。
“咱要今天晚上定不下来,就错过这个发财的机会了。你是儿子,这个家里以你为主。我回来连你爸爸都没说,就直接来给你商量来了。你说怎么办吧?”
田达岩拧着眉头说:“这人要一放出去,我的媳妇更没指望了。”
田阴氏:“换亲又紧着换不成。三莉都二十三了,也不能不让她寻婆家呀。过去咱家穷,吃了上顿没下顿,没人愿意给换。有了这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保不住就有人愿意上家来。”
田达岩:“可她已经走了,用谁换?”
田阴氏:“那就不用换了。我听说,九队上的付振海,去年用一口袋玉米给他老二换了个媳妇。咱这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比他那口袋玉米多的没边儿没沿儿,还能给你娶不了个媳妇来?!”
田达岩想了一会儿说:“要不这么着:这五百块钱和两口袋麦子不能动,留着给我换媳妇,我就同意三莉嫁过去。”
田阴氏无奈地点点头,说:“也行。只要你同意了,我再做三莉的工作。那个死妮子还不知道愿意不愿意哩。”
田达岩:“把她叫到堂屋里,咱俩一块儿做她的工作。”
田阴氏:“嗯。多个人说也好。”
说着,母子俩来到堂屋里,把在西里间屋里的田冬莉叫了出来。
田阴氏又把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田冬莉听完以后,把嘴一撅,说:“妈,你真是见钱眼开,这种事也往你亲闺女身上想?!”
田阴氏也不相让:“不这样想,你会有钱呀?”见田冬莉一脸不高兴,才觉得自己说的太露骨了,忙掩饰道:“这不是给你商量哩嘛。愿意不愿意,还得在你自己。”
田达岩说:“我看行喽。这样咱家就能落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陈家那边也落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你进门以后,吃喝花钱,都不用发愁。”
田冬莉:“进门就当后妈,难听死了。”
田达岩白了她一眼:“好人家你得进的去呀?”
田阴氏:“确实是这样。三莉,好小伙子十七、八岁就订婚,十八、九结婚。你早过了坡了。刚才我不是给你说了,现在媒婆们给你介绍的,大多是填房。哪个没有孩子?这个知根知底,又在一个生产队里,有事还能互相帮忙。”
田冬莉:“那个老太太忒kou ,我可干不过她。”
田阴氏:“没事,甭怕她,如果她欺负你了,妈给你出气去。我就不信我骂不过她?”
见田冬莉没再言语,田阴氏又说:“你要是有意的话,咱得赶紧给你四婶子说过去。要不赶明儿人们出去一喧嚷,再来一大帮子。到时候你抢不过人家年轻的,岂不落一声咳,”
田冬莉:“陈友发长得这么丑,我……高兴不起来。”
田阴氏:“丑俊又不当饭吃,一个老爷们家,要好看干什么?家里有钱有东西,比什么都好!靠你个人,几年能攒起五百块钱来?这家进门就有。上哪里找这种好机会去?
“我刚才不是给你二哥说呀,九队付振海,用一口袋玉米,就给他二小儿换了个媳妇。这是还没传出去哩,要是传出去喽,不知道有多少穷人家的女孩子想着呢?
“我今晚这是去了那里,才听说的,回来就赶紧给你们说。看来这也是该着的,要是我不去的话,人家把媳妇都送到家里了,咱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哩。
“我也是觉得对你对咱这个家有利,才兴的心。都二十三、四的人了,也该知道点儿好歹了。别往你嘴里抹蜜,反倒咬人手指头。”
田冬莉向来都是听田阴氏的。经她这么一劝说一数落,便有些转过弯儿来。又想到自己已经二十三岁了,都成老姑娘了,对象还八字没一撇。而与自己同龄的姐妹们,孩子都满街跑了。有的甚至生了第二胎。
这个虽然进门就当后妈,但有五百块钱和两口袋麦子,日子难不了。并且家里还能落同样多的钱财。这样,婆家娘家都有钱了。
猛然想起给家里的钱和麦子,心想:家里这么穷,现在如果不说起来的话,自己一走,还会有自己的份儿呀?于是又问道:“妈,我要是同意了,给咱家里的钱和麦子归谁呀?”
“当然归咱家里啦。”田达岩一脸洋洋得意地说。
田冬莉一听不高兴了:“那,你们这不是把我卖了吗?”
田阴氏:“这哪能叫‘卖’呢?这就算给的聘礼。”
田冬莉想了想说:“这样吧,你们要是给我一半儿,我就嫁过去。”
田阴氏一听急了:“你要一半儿干什么?那边也有这么多,哪有带着钱和粮食过门的?”
田冬莉:“那边的还不被老婆婆掌管起来?会到了我手里?我拿过去自己花着方便。”
田达岩白拉了她一眼,说:“这话你也说的出口?家里养了你这么大,没见过你给家里一分钱。这钱要是拿了走,你还回不回娘家?受了委屈,没人帮你出气去。”
田阴氏怕兄妹俩吵起来,忙说:“行了,行了,我只是听说了给你们商量哩。八字还没一撇儿,你们兄妹就别争吵了,这事还得看男家那边儿愿意不愿意。要是愿意的话,钱我先拿着,日后再说怎么分。
“三莉,你要是愿意,咱还得赶紧给你四婶子那边的人说过去,别让他们出去张罗了。”
田冬莉羞答答地说:“那你就说去吧。”
田阴氏见三女儿应允了,心里高兴。对田达岩说:“你现在就把你哥哥和嫂子叫来,我再喊起你爸爸,咱一家子都统一了思想,明天一早就给人家送信儿。再就是找人给三莉做两身新衣裳。五天之内就过门,时间紧着呢。”
田达岩:“他们的钱和粮食什么时候给呀?”
田阴氏:“这个还黄喽?他们比咱还急。给不齐,咱不让三莉过去不就行了。”
再说田青青和郝兰欣。
从四奶奶家回去以后,郝兰欣坐在堂屋里,对田达林述说起了在那里听说的情况。
田青青哄睡着田苗苗,也凑过来听父母亲说话。
“我看四婶子愁住了。”述说完以后,郝兰欣说:“二景保住了,这七百五十块钱、三口袋麦子,对她来说,确实是个难题。两房里均摊,老大家肯定不愿意;不均摊,老二家又不高兴。一晚上,光皱着眉头了。”
田青青:“妈妈,要是找着愿意去陈家的女人,不是五百块钱两口袋麦子吗?”
郝兰欣:“你没听出来吗?这是陈家在逼着你四奶奶交出你景姑姑哩。是陈家欺负你四奶奶拿不出来,又不好与儿子、媳妇闹翻。只好做你景姑姑的工作,让你景姑姑自愿地去。”
田达林恨恨地说:“咱一大家子给她凑,也不能让二景过去。二景这么标致的一个人,到了他们家,鲜花插在牛粪上。”
郝兰欣:“我也是这么想来着。好赖你们也是一爷之孙,四婶子待咱家不薄,二景这闺女也仁义着呢,可待见咱家青青哩。”
田青青忙插言说:“去年看电影,人多的看不见,景姑姑立着抱着我看。今年年下我去四奶奶家玩儿,景姑姑给我抓了一兜兜供果,别的孩子都是让他们自己抓的。”
郝兰欣:“你们说,咱怎么帮她呢?”(未完待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