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功成去作地行仙(2)
陈老道这一口鲜血喷出之后,整个肉身竟是一时萎靡下去,一切生机开始逐渐衰败减弱,竟像是要当场寿终正寝一般。众人都是感应通灵之人,见得这般场景个个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陈老道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是叫肉身寿元一时极速耗尽,整个人原本就骷髅架子干尸一般的身躯,竟是开始出现了腐朽迹象。
还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就见陈老道的肉身一时间竟是开始融化,就像是蜡烛遇上了火焰一般,从他枯瘦无毛的头顶开始,一层一层地融化开来,无论是皮肤肌肉,还是内里的骨骼内脏,尽皆化作蜡水一般,缓缓流淌,眼看着他转瞬间就失去了人形,变成了团无从分辨的东西,站立原地。
见得这般变化,在场众人都是心下大惊,就连灵均老道都是差点一屁股坐倒在地,一时又是感觉到陈老道的元神气息依旧存在,未曾随着肉身一同衰朽,反而是愈发强盛起来,这才稳住了心神,拉住已经准备冲上前去抢救的众人,一时静观陈老道发生的变化。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终南山洞天中,张老道也已经恢复了先前被法理抹杀的半张脸皮,此刻正一个人坐在密室丹房之中,对着那一尊巨大的青铜丹炉盘坐,整个人非生非死,运转太阴炼形的假死法门,以维持肉身寿元。
陈老道在三清观中发生变故的一瞬间,张老道面前的丹炉便是一时发出震震颤动,逸散出浩大恐怖的法力,一时将张老道从太阴炼形之中惊醒,叫他满脸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丹炉,一时间露出惊疑、难以置信以及狂喜的神情。
一时间,张老道骤然站起身来,大袖一挥,虚空生力,便将面前的丹炉顶盖一把掀开。之间那硕大的丹炉之中,竟是没有丝毫丹药炉灰之类,而是存放着两副心肝五脏,看样子十分鲜活,仿佛刚刚从人身上取下来的一般。
此事,两副五脏其中的一副焕发出了无限生机,随即一时开始运转,却是在没有骨骼肌肉,血管皮肤的支撑之下,心脏重新开始跳动,肺叶重新开始起伏,肝肾一时透出血气,竟像是在虚空中活过来了一般。
这两幅内脏,便是陈老道和张老道当年决定修行太阴炼形法门之时,自己从身体里掏出保存的,却是如今他俩的肉身腹腔之内,乃是空空如也,一切活动之类,都是靠着元神掌握干尸一般的身躯,便也是当时陈老道腰部一下都化为虚无,还能与灵均老道谈笑风生的真正愿意。
原本这丹炉之中的五脏,还有王老道的一副,只是当日上主隔空一眼看死王老道时,将王老道的一切“存在”尽皆抹杀,连带着丹炉中他那副心肝都化作了虚无,如今只剩下了陈老道和张老道的两副;而出现异象,重获生机的那一副,便是属于陈老道的。
张老道见到眼前场景,一时喜不自胜,却是太阴炼形的最后一步,便是肉身阴渣全部转为阳气,死生逆转,五脏重活,再度运转五行之力,归于肉身之中,以孕养数百年积累下来的精气神意,重新为肉身带来生机,从而突破寿元,起死回生,返老还童,便是在此一念之间。
眼前这般场景,正是经典之中所记载的,太阴炼形圆满的状态,却是陈老道的五脏已经重获生机,跳动着就要返回他的腹腔之中,将此法门完满。
自从这太阴炼形法门传下以来近千年,张老道从来没有听说过谁真正地炼成过,故而当日他与陈老道和王老道决定修行这等法门延寿续命之时,心中还是有着一丝疑惑。玄门妙法,最怕意志不坚,心性怀疑,张老道知道这等道理,却也是知易行难,难以完全放心。
直到今日,张老道终于见识到了这门法门圆满之时的,场景,心中自然是喜不自胜。狂喜之中,张老道就觉得身旁的虚空一阵颤动,随即层层裂开,从虚无缥缈之中传来了陈老道的一缕意念。张老道一时大喜,也是配合着陈老道一同撕裂虚空,以两位祖师的神通,生生完成了数十位教宗才能运转的虚空法门,在终南山和三清观之间打开了一条虚空隧道,能够承载物质通过。
紧接着,丹炉中陈老道的那一副五脏心肝便一跃而起,被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拖着,一时钻入了那虚空通道之中,消失不见;与此同时,虚空通道之中也是飞来一连串已经凝实到肉眼都能看见,承载了无上妙法道理的心念思绪,融入张老道的眉心之中,叫他一时狂喜,连忙盘坐参悟,任由一旁的虚空通道自行弥合消失。
而三清观这边,众人只见陈老道肉身一时融化,正在大惊失色之时,就见他身边骤然裂开一道虚空通道,随即便有一副鲜血淋漓的五脏六腑从其中飞出,一时融入陈老道正在融化的肉身之内。
见到那一串心肝脾胃破空飞来,灵均老道脑海中像是闪过一道闪电,脸上也是露出了狂喜笑容,一时爆发无尽伟力,压制住众人不让他们上前打扰,随即自己“噗通”一声朝着陈老道所在跪下,喜不自胜道:“恭喜祖师练法成功,逆转生死,打破寿元,久视长生!”
随着灵均老道这一句话说出,陈老道那边已经融化得看不出原本样貌的肉身之中忽然传出了“砰砰”的心跳声,“嘶哈”的呼吸声,似乎在那一团模糊的皮肉之中,蕴含着一尊血气充盈到与凡人中的练武之人一般强大的神胎。
众人听得灵均老道这般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因果,大概猜到陈老道只怕是得到了望舒经历和言语之中某句话的点拨,踏出了太阴炼形法的最后一步,开始逆转生死,重塑肉身,从女娲氏造人得道的过程中,参悟了生死之间的奥妙,已然功成。
果不其然,就见陈老道融化形成的那一团模糊血肉,在一阵阵的气血运源之中一时寸寸裂开,化作飞灰,随即一枚看不清形状,不能描述颜色,只觉得其中透着丝丝混元不朽之意的金丹漂浮起来,众人都在那一枚金丹之中感觉道了陈老道的元神气息。
紧接着,就见地上那一滩血肉彻底崩碎破灭,一时飘飞,化作无数最基本,最原始的粒子,围绕着陈老道的一枚金丹团团旋转,整个丹房之中就像刮起了龙卷风一般,一时浓烈血气弥漫,蕴含无穷生机。
下一刻,就见一具肉身从那浓烈的血气之中缓缓凝聚出来,一时化作一名身着大袖长袍的老道人模样,虽然比起灵均老道这等曾经得到天意加持,返老还童的人物还有些许不如,却也是一具仙风道骨,血气饱满的肉身,与陈老道先前那等皮包骨头的骷髅干尸模样不可同日而语,又是一时间浩大法力汹涌传出,给予众人精神上的压迫力道,竟是比之灵均老道都要强大百倍。
而与此同时,现实物质世界之中的三清观上空,也是一时间彩云弥漫,霞光万道,瑞彩千条,无穷天香、天花、天音一时显现,更有诸多龙凤麒麟,仙鹤仙鹿的形象在其中随生随灭,一道道恐怖的力量和意念在整座山脉上空流转不休,随即一时落下,降入某处虚空之中,竟是生生将灵均老道掌控福地洞天风华而出的虚空击碎,将丹房中的众人一同打落现实物质世界之中。
众人只觉得周围虚空一阵阵破碎声响,随即便化作寸寸琉璃一般破裂开来。虚空破碎,场面不下于当日女娲陵破灭消失之时,却是那一具刚刚凝练出来的肉身一时睁开双眼,大袖一挥,一股浩然阳刚的法力在虚空风暴之中将众人死死护住,转瞬之后便平息了周围的虚空。
众人睁开眼睛一开,却见自己依旧站在丹房之中,只是外面传来一众修士们的惊呼和喊叫,陷入是已经跌落了现实之中,不再处于灵均老道分割出的虚幻空间之内。
一时间,三清观上空不知几重高的虚空之中降下一道浩然无匹的意念,一时融入那一具刚刚凝聚的肉身之中,随即一切异象尽皆消弭,先前一切似乎从来都不曾发生过。
只是在场众人,都感觉到一股莫名其妙的气息弥漫在天地之间,似乎是什么束缚被一时打破,又像是某种规律得到了更新,更像是世界已经在先前一霎那间,经历了一次破灭和重生,却是周围一切都不曾变化,有一切都不尽相同,遥远不知何处的另一个空间之中,某种浩大无边的存在似乎又从历史的长河之中浮现出来,重新出现在天地之间。
而三清观上空出现异象的瞬间,天下一切修士都感觉到了一股浩大法理的变化,竟像是天地震动一般,叫他们每一个人都感知到了这等变化。十大仙山,三十六洞天,七十二福地,以及无穷无尽的外道道统山门之中,传出一道道浩然恐怖的意念,交织在虚空之中,穿透无穷时间空间,打破一切门户之隔,中间甚至还夹杂着诸多比委蛇强大十倍百倍的妖王气息,也是一同聚集到一处,发出同一道意念波动道:
“千年未竟,世间终于有人,证道成仙!天道渺渺,仙道茫茫,终于有人踏出了这一步,为吾辈作出楷模,坚定道心!”
一时之间,天地间所有的修士都是心神震荡,只觉得无尽欢喜以及发自内心的高兴。千年以来,终于又有人踏出了那一步,向天地间所有修士宣布,仙道可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