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秋空一碧无今古(3)
望舒和大师兄联手斩杀了上主一尊化身,倒也诚如大师兄之前的判断,那上主虽是本身正体不曾受到牵连伤害,始终还是失去了重要的力量仪仗。在之后的一段时间里,上主又是销声匿迹,不知道躲到哪里去做什么准备去了。
吕道长这边,在收走了一部分火宋的天子龙气之后,便动身赶往了残余的赵氏宗族所在之处,将天子龙气的气数附着在一名年仅二十余岁的年轻热身上,使他能够延续火宋国祚,维持这一段气数不致消亡。
金兵这一次南下入侵,俘虏火宋徽钦二帝的同时,也是掳走了赵氏宗族和一众朝中大臣,汴梁城被攻破的那一瞬间,整个火宋就已经算是灭国,全靠着吕道长收走了天子龙气,不叫天下万民的心意归了金人侵略者所有,才保住了火宋不曾彻底覆灭,却也是无法挽回一个时代的终结。
次年,金兵撤离汴梁城,立张邦昌为楚皇帝。这张邦昌原是火宋一朝的大臣,进士出身,本身受儒家礼教教导,深通圣人道德箴言,原是因着他在火宋与金国交战之中,一力主和,几番与金人往来,才叫金人对其格外高看一眼,立他做了个傀儡皇帝,所谓的“楚国”,其实不过是金国的藩属而已。
被宣召为皇帝之后,张邦昌一应地恪守礼数,不上正殿,不称为皇,只当自己是个监国的大臣,从不曾承认了“楚皇帝”的名头。在位数十天后,张邦昌得以南下应天府,见到了徽宗皇帝之子,钦宗皇帝之弟,火宋的九王赵构,阐明了自己的无奈,表达了自己的忠心,又是一力要将江山大统,重新还给火宋赵氏一族。
这九王赵构,便是当日吕道长南下之时所见到的那位年轻人,却是得到天子龙气在身之后,赵构本身便是有了王朝的气数在身。在于张邦昌相见之后,赵构即在应天府登基为皇,重续火宋国祚,改年号为建炎,册封张邦昌为太保、奉国军节度使、同安郡王,又擢为太傅。
赵构的登基坐殿,使得火宋国运再得延绵,却是相比起之前的情况,火宋实际所掌握的国土已经缩减不少,只掌握了原本火宋靠南的一部分江山国土,后人为做区分,将其一朝成为“南宋”,与金兵南下,攻破汴梁之后实质上灭亡的“北宋”形成对应。
而张邦昌重归南宋赵构麾下之后,虽是得了封赏,却始终是受了金人册封皇帝,身份着实尴尬,又是受到一众朝臣的排挤迫害,情况着实艰难,难以维系自身。不久之后,张邦昌便被人告发其玷污宫人,随后在宰相李纲的大力推动之下,几番遭贬,直至软禁,最终潭州城天宁寺的平楚楼上,仰天长叹,自缢身亡。
原本张邦昌受金人宣召为皇,乃是被金人以屠城作为要挟才不得以而登基,在位期间并不曾有逾越丝毫礼制的举动,始终还是将自己当作了火宋的臣子一般恪守己身。然而中原大地,从来礼教森严,这种被异族拥立的皇帝,身份从来都是十分尴尬的。赵构本身登基坐殿之后,对张邦昌也是着实疑心不减,又是心中多少有些隔阂,最终导致了张邦昌被排挤陷害,直至自杀。
张邦昌的死,似乎为南宋的历史,奠定了某种不太吉祥的根基。
当然,凡尘俗世之中的一切,道门一方的高人就不是十分关心了。吕道长在将天子龙气托付给赵构之后,就已经注定了赵构能够登基坐殿,延续火宋百年国祚法统,至于说百年期满之前,南宋皇帝们要做出什么样的举动,那就不是吕道长所能干涉和插手的,却是天数早已注定,百年之后,南宋始终还是要在浩劫之中灭亡。
自从知道了上一次,望舒与上主正面交锋而平安归来之后,道门的一众高人们便是在虚无梦境之中,与望舒交流此事不下数十次,时常有高人大能向望舒讨教当时的细节,甚至同一个人能够在一天之内反复来求教两次,望舒一时间不堪其扰,又是晓得诸位高人大能们的用心之处,只得强忍着耐心解答,着实也是过了一段苦日子。
事实上这些道门高人,谁也不是坊间传闲话的那等长舌妇人,之所以要一次次弄清楚此事之中的细节,就是为着将来有朝一日,自己对上上主的时候,能够多一分经验,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又是望舒原本可以施展精神投影,却是当心上主借着投影联系降临,故而也是实在没有办法,只得靠着一张嘴反复解释。
一众高人之中,以王屋山赵老道对此事最为上心。赵老道本身乃是十大洞天之首,王屋山小有清虚天的掌教,自身实力不俗,身份不亚于终南山张老道,又是年纪不算太大,寿元充沛,自觉在这一次的末法浩劫之中,自己应该承担更多的责任,又是感念于上一次大师兄相助冯元清保护小有清虚天,便更是关心望舒师兄弟几人,自是不用多说的。
赵老道这段时间,单他一人就像望舒讨教当日经历不下五次,望舒倒是不像对别的修士那般多少有些不耐,而是全心全意配合赵老道钻研,乃是赵老道多次详询,并不是为着增加自己在对上上主时候的胜机,而是试图从望舒的描述之中,还原处上主那一手宙光因果法门来,将其化为己身之用。
对于此,望舒简直是一百个赞同,却是他身为古神之身,天生掌握权柄,对于法理的理解,或许有超过凡俗的地方,更多的却还是比不上一众脚踏实地,一步一步修行出来的高人大能。除却自身的神力和权柄之外,望舒对于法理本身的感悟也不过是道门寻常祖师级别,与赵老道、熊道人和昆仑祖师这等高人尚不能相比,故而听闻得赵老道着手研究上主的神通,自然是十分欢喜。
这一日,望舒再与吕道长讨论世界之力的运用和对抗之法,听着吕道长举杯饮茶,轻声说道:“我等先天古神之身,所能掌握的也不过是寻常的神力而已,虽是要比凡俗法力高上一层,也不过是力量程度上的差距,与世界之力相比,本质上有着不同。成千上万年来,我曾经见过世界之力的出现,也只是在三千年前的封神战中,通天教主的万仙阵里罢了。”
对于三千年前的封神之战,望舒的记忆并不比一众道门高人多上多少。原是因为当年封神战时,三清天尊立下封神榜行人道统天之时,一众原本执掌天庭权柄的先天古神,受到封神榜的限制而几近封闭了自身,等待被人道正神取代,却是望舒身为月御,太阴星君一职也在封神榜上有名,故而他当时也是浑浑噩噩,并不晓得人世间和天界里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封神之战,乃是天地开辟以来,鲜有的一次混元大罗圣人直接下场参战,亲自出手干涉凡俗世间的人道运转,却是在那之前,天地间的六位混元大罗圣人,从未因着某一件事情而一齐出手,就算是当日远古洪荒之时,天崩地陷,女娲氏炼石补天,出手的混元大罗圣人也比不得封神战中那么多。
而且整个封神之战,一方面是人道统天,一方面也是圣人道统在人世间的争执,却是混元大罗圣人们为封神出手,几乎都是倾尽全力,甚至还有圣人之间彼此的比斗,着实是十分难得。望舒身为月御古神,知道的事情着实不少,却是偏偏不晓得封神战中之时,也是叫他感到十分遗憾。
吕道长乃是东王公的本质化身,封神战中主动向圣人们做出让步,东王公和西王母都是舍弃了一部分权柄,凝结成化身,一为东华帝君,一为瑶池金母,入主天庭而辅佐天帝,故而其本身的神位不曾受到影响,在封神战中也是保持清醒,见到许多,这会儿说与望舒知道,倒也算不得什么要紧之事。
见得望舒脸上有遗憾神情,吕道长便也是微微一笑,对他说道:“你也不必这般遗憾,却是那混元大罗圣人出手,与你我这等古神根本就不在一个层次之上。依我们之前所见,圣人出手之时,并无任何力量外显,一切手段,稀松平常,只如寻常凡人的武道一般。然而大道至简,一切手段都在无招之中,祂们随便一挥手,就能叫所存在的一切消弭无形。”
说着话,吕道长也是自嘲一笑,乃是他作为东王公之身,执掌天下一切男仙飞升,受到万民敬仰,可谓是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却是在混元大罗圣人面前,也是一般无二地无力,比起一个普通凡人,强大不了多少。
望舒听着吕道长所说,一时也是想起当年准提道人走上巍宝山之时的场景,一时微微点头,却是当时三清天尊的法理,阻挡准提道人上山,两者之间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胜负得失便在一时之间分明,原不是凡俗甚至神仙所能比拟,大家在本身的存在之上,已经是两种不同的概念。
始终一众修士、仙人和古神们,都处于天地法理的运转之下,法理本身就是铁律,不可冒犯,不可亵渎,不可违背,更不可能打破;而混元大罗圣人本身,就是法理的具现化,祂们就是这天地之间,最大的法理所在,自然就不是一切有情众生所能比拟,是为“圣人不仁,以众生为刍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