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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寻珍本名帖摹刻与石碑之上,供家学弟子临摹学习。零点看书贾府本就收藏颇多,贾赦便先寻了两件尺幅不大的,贾政安排请人錾刻出来摆在家学。
本就是件好事,家学中清贫学子别说珍本名帖了,就是不错的摹本也是难有机缘相见。见贾府如此大手笔做此事,自然心生感激,此事很快就在学子圈中传开。如此一来不多时日,就还有不少非家学学子也来求拓摹观瞧。贾赦与贾政商议一番,也许这非家学学子来观瞧,只是单另定日期,每旬一次罢了。
此事自然也传到当朝一些清流学者耳里,有对贾府赞赏有加的,也有称其沽名钓誉的,但还是赞誉者众。因此传到宋仕朝耳里,贾赦一点也不奇怪。只是这宋仕朝此番拿了珍本字画来,这倒是让贾赦起了疑心。吃一堑长一智,上次之事虽说并非直接是宋仕朝所为,但贾赦觉得和其也脱不了干系。
贾赦灵机一动,便顺口扯出个原则来。反正这事自己说了算。况且上次事巧,自己还能有个反转的余地,今日若是一时因字画珍奇再被迷住了眼惹出事来,谁知道下次还会牵进什么事端里去,那时又会有何人来救?
宋仕朝听了贾赦一番话倒是一愣,后又一笑道:“恩侯兄果然思量细致,此番我只想着旧时我们二人往日情谊去了,并未曾想得如此细致。经恩侯兄一席话点醒,倒是觉得自己今日有些唐突了。”宋仕朝一拱手道:“还望恩侯兄莫怪。”
贾赦越听宋仕朝如此说越觉得此事有诈,心里免不了合计一番。“贤弟这就是客气了。你我兄弟已久,今日你特意闻讯送来珍品,我自是感激不尽。此乃是家学甚幸,学子甚幸的一桩美事。只是规矩如此,还望贤弟见谅。毕竟这都是珍品孤品,可是半点马虎不得。”贾赦的扇子在手中转了一圈,在掌心点了点。“贤弟的好意贾某不可不领,若是辜负了,岂不是负了你我弟兄数年的情谊去?今日我便派两位手艺最好的工匠去府上捣扰,贤弟今日奉出的这些都是难得一见的绝佳之作。说句私心话,若是能有一幅拓片摹本也是平生幸事啊。”
再瞧宋仕朝,面色有些尴尬,犹豫片刻又道:“恩侯兄说的是,只是我府中家院不大,二老年事已高,素来喜欢清静,只怕如此会有不便。”
“贤弟多虑了,这工匠吃穿用度皆不用贤弟操心,每日他们也只去捣扰四个时辰便归,只需一处僻静宽敞的院子便可。不瞒贤弟,你是没听过这錾刻之声,还颇为有趣。”贾赦一顿又道:“想起来我也是数日未去府中拜访了,今日劳烦贤弟抱恙前来,我也自当送贤弟回府。”
贾赦转头对一旁包管家吩咐道:“去挑两个做工细致,做事稳妥的錾刻师傅来。另备一份礼去,我一会儿送宋贤弟回府拜访之用。”包管家应一声忙去操办,此时宋仕朝脸上神色更为尴尬,却也不好再说。
二人又说了会话,宋仕朝便要告辞。贾赦忙命人备上马车,又携了厚礼送其一程。宋仕朝实在推脱不过,也只得无奈应了,选好的两名工匠也随着马车一同前往宋府。
入了府,贾赦与宋仕朝去拜见其高堂,宋仕朝其父宋谦虽说年事已高,但精神矍铄,见贾赦来访甚是高兴。这宋家也是名门之后,宋仕朝是老来得子自然娇宠。
贾赦说了几句客套话,献了礼后,便将今日宋仕朝登府献珍本名帖一事与老人家说了。宋谦倒是点头称好,只是问及带去的是何字画时,宋仕朝却支吾起来。贾赦一旁瞧着,便觉得便觉得其中有事。索性自己“好心”顺嘴将今日宋仕朝带去的字画真迹一一爆出,果不其然,宋谦越听脸越黑,待贾赦说完,沉着脸狠狠瞪了宋仕朝一眼。
贾赦心里暗乐,此前自己怀疑只有三分,如今再看这怀疑倒有了七分去。怨不得老太太常说这天上掉大饼的事多是骗局,切莫相信什么巧合。不知道这巧合背后藏着多少刻意人为去。贾赦觉得出了气,请辞出府。出府前又将那两位錾刻师傅一番叮嘱,让其仔细小心,以保质量。这碑刻最后还要刻上宋府相赠及年月时辰。等好了报知府上,府中派人将这石碑披红挂彩绕着宋府转三圈再送去家学,定要叫这宋府之举大为传颂。
待贾赦回府,宋谦指着宋仕朝的鼻子道:“逆子,还不快给我跪下。”
宋仕朝哭丧着脸道:“父亲,儿子的腿是真伤了,跪不得啊。”
“跪不得?我不如打断你另一条腿,让你出不去府才得安稳。你如今胆子越来越大了,这家传之宝也敢拿出去。”宋谦气得不行,方才因贾赦还在,自己便强忍着,现在人一走,自然顾不得许多。
“我还以为你如今大了,做事知道分寸。你自己去外面走走听听,如今这贾赦这荣国府是什么口碑!想想早些年去他还不如你呢!人家还有个浪子回头,你瞧瞧你去!我本以为你与其结交是学好上进,结果呢?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三根花花肠子去。”
宋仕朝站着黑着脸不吭声。
“你以为你跟定这南安小郡王就有你的好处?那是个什么人?他有什么靠山?你能玩得起?别当了弃子还乐不可支呢?你这腿怎么坏的?为何一群人吃酒都平安无事,就唯独你出了事去?”宋谦用拐仗用力敲地,“给你送两个美女送点银子就不知道自己姓什名谁了?早知你如此就不该生你出来!我们宋家也算是家风严谨的,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障出来?”宋谦说得火气渐起,“今日之后,没我之命你不得出府去。你不服是么?你就瞧着,你以为你那表哥能翻出花来?不过一个郡王罢了。而且我放话告诉你,之前镇国公那档子事还没完呢!你以为你那表哥的大腿能撑几日去?出了事,他也不过就是个被扔到的废子而已。你就等着看吧!”
宋谦一挥拐仗,做势要打,结果拐仗举了良久还是没落到宋仕朝的身上。宋谦咬牙骂了一句“孽障!”冲着门外叫人进来。
“你们将跟着公子的那几个小厮给我都绑了,整日撺掇着公子不学好,每人仗责二十,之后送去田庄。另找几个老实本分力气大的来。今日起没我点头,不许公子出府。若是让我知道你们谁让其出了府,不问缘由先打四十。还有公子腿脚不便需要静养,今日起所有的请帖一并婉拒,你们送公子去偏房静养。他屋中除了留个管事的丫鬟,余下的那些莺莺燕燕都打发出去,一个不留。”
此时再看宋仕朝,面如土色。宋谦道:“若不是今日你腿上有伤定是一顿好打。你且养着等好了与你算帐。”
贾赦回了府,心中气消自然开心。原本担忧自己错怪旧友,但如今将事细细推想一遍,实在是破绽颇多。素闻宋老爷子是个严厉的,那些字画是府上珍藏,这宋仕朝定是偷拿出来的。否则老爷子也不会脸黑成那样,在未说清之前还是一脸赞赏之色呢。也不知今日会如何处置这宋仕朝去?自己与其的兄弟情谊能到何种程度,贾赦自然是心中有数,况且此人本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主,自己还真受不起如此贵重的礼去。
不过此事细想起来还真是惊出一身汗。这幕后之人是认定了贾府与之作对,也不知是为何故。以后遇事还真是要多思多想。若是有招能将这幕后之人逼出来就好了。
这日宁国府朱夫人又来到贾母处,今日过来目的明确,却是与贾母说说贾珍娶妻一事。
史菲儿有一搭没一搭听着,心里想着此回自己实在是伸不了援手了。一来两家已经小定送雁,接下来的如果不出意外应不会有变,若是出了意外,对姑娘家也不是好事。
自己已经出手扰乱过一次,毕竟也不能次次都去,毕竟荣宁二府还隔着一层。可这贾珍在书中作为丈夫而言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贾赦能有大的改变,不知贾珍能否也有改变呢?史菲儿想着犯了愁。毕竟隔了一层,这贾赦又是个经常来讨主意的,各种机缘推动着,贾赦才变成今日之样,相较而言,这贾政自搬出去后,离贾母远了,如今自己对其影响也就有限。这两个儿子尚且如此,何况一个侄孙去。
可是话说回来不管的话,那就得瞧着那姑娘早亡,留下的贾蓉这学坏随了贾珍八成去,最后便是焦大对这宁国府的评价最为精准:除了门口的一对石狮子干净,余下的皆不干净。
可宁国府不好,这荣国府也不会好了去。这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儿,书中说得已是明白,这贾、史、王、薛四家便是一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更何况与荣国府一街之隔的宁国府。
如今这宁国府,贾敬一如既往地忠于原著的荒唐着。贾珍投军之后见面较之前更少了,也不知近来如何。
史菲儿想想这将要嫁入宁国府的新媳妇,都免不了替她发愁。公公不靠谱、婆婆太精明、丈夫靠不住、自己又是个短命的。这一把烂牌怎么才能打出花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