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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贾瑚欲与贾母提出辞行一事,可恰逢贾赦也在,无奈之下,贾瑚只得当着二人的面禀明此事,却遭贾赦一通质问。贾瑚被这番质问搞乱了阵脚,回答的不尽如人意。末了贾赦从袖中抽出了两封信,掷于贾瑚面前。
贾瑚不明所以,见贾赦扔给自己两封信,便颤巍巍地拾了起来。见那信封上写的是恩侯兄亲启,更是迷茫,瞅了瞅自家老爷。
贾赦端起肩膀道:“怎么还要我给你念不成?自己看!”
贾瑚哪里再敢多言,忙急急将信取出。再瞧信中内容自是吃了一惊。先瞧的这封信竟是出自自己恩师彭泺之手。
彭泺信很简短,先是将贾瑚赞扬了几句,称赞其好学进取、领悟力佳,但笔锋一转又言贾瑚聪慧有余但眼界格局小了些,最后信中问贾赦,若是贾府想让贾瑚顺顺利利日后能平安袭爵,依照如今这样便可,甚至比贾赦预期还会好些。若想贾瑚日后能成为一代名臣,则应放手让其去历练一番。但自己也仅是其老师,学业功课自己可教,但对于日后弟子前程则要看机遇与选择。所以关于贾瑚日后的选择,贾赦这个为父亲的态度甚为关键。
贾瑚看完恩师的信,微微愣了愣,瞧了瞧贾赦与贾母,又忙将另一封信展开。这封信倒是略长些。笔迹贾瑚并不是太熟悉,便急急扫到最后,见了落款更是一惊。这封信竟然是翰琪公子之父忠敬王爷写的。贾瑚急急又去瞧信中内容。
这封信与前一封相较而言就要硬气多了。信中说自家翰琪眼高手低、只会纸上谈兵不知深浅。如今闹着要去边塞体验一番。自己被其闹得头疼便应了。想着贾瑚身为翰琪伴读,故而想请其也相伴走一遭。自己也与九王爷知会过,让二人随其一起归程,一来安全应是无忧,二来这也能让其领略这兵士不易。这一去应是一年半载。因自己犬子之故,还要劳烦你家公子陪行,本王在此先行谢过。
这信写的客气,但点名贾瑚相陪,却丝毫没有可以拒绝的余地。而方才贾赦问的诸多问题,信中都一一点明。贾瑚捏着信不由得有些傻了。
见贾瑚如此,贾赦道:“我本以为你还有了些长进,做事且不论结果如何。至少还会为了达成目标会调用所有资源,学会说服让彭泺来给你写信。最让我吃惊的是,你竟然还能让王爷替你写信说情,本事倒是不小。”贾赦顿了顿又道:“如今看来,倒是让我空欢喜一场。你那番言论,任谁能放你出去?无归期、无游方、无准备的……”
贾瑚此时有点懵,捏着手里的两封信,难道说家父早就知道此事了?按理不应该啊?难道说是翰琪告的密?这似乎也不是他的风格啊!
“瑚儿把信拿给我看!”一旁的史菲儿忍不住了,合着今天这爷俩在自己这演双簧呢?贾瑚瞅了眼贾赦,见其没有反对的意思,起了身将信恭敬的交与贾母。
不过如今有了王爷开口,想来自家老爷应该会准许自己此行了吧。贾瑚暗自揣测,小心瞟着贾赦的脸色想。
史菲儿匆匆看完信,将信放到一旁道:“如此看来事情倒是明了。”转头瞧着贾赦来了一句:“我只问一句,今日你爷俩可是在我这里做戏,拿我这老婆子开心?”
贾赦一听忙摇头道:“老太太,儿子绝不敢拿您寻开心。我也是今日一早才得了信,才知道此事。本想寻这猴崽子问个明白,可一上午也没瞧见他人,一问才知道这猴崽子躲到您这里了……”
“你且打住,我与你说了多次,别一气就口不择言。瑚儿若是小猴崽子,那生了他的你又是什么?我又是什么?气了骂两句痛快下嘴我不管,可也不带如此一起把旁人也拖下水的。”
贾瑚本来还是有些胆战心惊的,听贾母这一席话,强忍着才没笑出声来。贾赦被贾母这番话抢白打断,原本的几分怒气也消了些。
史菲儿转脸又对贾瑚道:“瑚儿你平日做事有章法,也机灵。今日你这事却做得不对。我也不会因平日疼爱你而护着你偏袒你。你莫不是想在我这儿讨个许可或是告个罪就出府去吧,或者拉我当你的靠山?”
贾瑚被贾母点破心思,自然是低了头。史菲儿见状又道:“瑚儿如此做事若是旁的,也就算了。可这远行出府一事,你这做儿子的自然要先禀明父母双亲,而不应耍聪明蒙骗。即便是父母驳了你去,你也可问明你家老爷太太为何不许你去。再看你如何做能满足双亲许你出远门的条件。这才是此事应有的顺序。你向来聪慧怎么今日却办了蠢事。还不快去给你父亲赔罪。”
贾瑚本就知自己有错,忙近前一步朝贾赦跪下施礼道:“瑚儿知错了,请父亲责罚。”
贾赦笑道:“瑚儿,你应该去谢老太太替你求情才对。这哪里还是嘴上说的不护着你不偏袒你?明明都是护的没边了。”
史菲儿见贾赦道明,也只是笑笑:“我让他与你认错倒是我向着他了?罢罢罢,你们爷俩儿这滩浑水我可不从中和泥了,免得搞得我自己两边为难。”
贾赦听贾母如此说忙开口:“老太太,我不过是一时嘴快说说罢了。”说罢又转头看向跪着的贾瑚道:“我只问你,若是我不许此事,你会如何?”
贾瑚本想着如今有了恩师与王爷的信,此行应该是无问题,哪想到父亲竟然说出这句话。自己一愣,若是父亲真不许,自己能如何?是留书一封去兑现昔日承诺,还是先顺了父母的意思,留在府中?如今却是有些摇摆不定了。
贾赦见其不言道:“我倒是猜想,你当初莫不是想跟老太太这里露几分底。到时给我与太太留书一封便去了边塞了吧。”
贾赦站起身,在屋子踱了几步道:“若是此事是在早些时日,我自然是不会应。你是我嫡长子,自小便是最放在心上栽培。带你拜名师,望你成才。有朝一日这府交与你手上我也能安心含饴弄孙,便是我的大福份。”
史菲儿点点头,这话自己从贾赦嘴里听到过多次那时他成日盼着自己能早些卸掉这些重担。早早去享清福。
贾赦转身又道:“可如今经了事多了,我倒是越加明白。若是有朝一日这府交与后人,我是希望这掌府之人能将贾府带得更好。而并非是我兢兢业业做了一切,后世子孙躺着啃老本就行了。”
听了这话,史菲儿倒是一愣,手中端着的茶盅也住了没往嘴边送。如今贾赦若是有这番认识确又比先前增进不少。贾瑚也跪在一旁道:“儿子让父亲失望了。”
贾赦彷若没有听见一般又道:“我本就愚钝。自幼也是贪玩不上进。原本也没有太多的心思,倒是一件件事给逼着学会了些。如今看来,若是希望后人长进,让这府中变得更好。这第一个便是眼界胸襟要远胜于我辈才可。第二便是要才学上佳。第三是个人机缘。才学刻苦求师或可得。机缘则是个人命数。唯有胸襟眼界却不是守在府里就能有的。”贾赦停止步看向贾瑚道:“故而这次不想拦你,你若想出去见见走走便去吧。”
贾瑚听了这话,猛地一怔,末了给贾赦认认真真磕了三个响头才道:“谢父亲,瑚儿谨记。”
贾赦将头一扭道:“罢罢罢,你也别谢我。你且去给你家太太禀明此事,莫不可惹她伤心。另外今夜你去祖宗祠堂跪一个时辰,这是罚你此事思虑不周之过。明日你再收拾东西,再选上几个激灵的小厮做跟随,都收拾停当了再走。我知道九王爷返程之日应都是赶得上的。出门在外,行事多思多想,想清你的身份与角色,自己多保重。”
贾瑚又拜谢了一番,这才起身别了贾母与贾赦去寻自家太太。跟张夫人将此事细细说了一番,张夫人虽然也是心有诸多不舍,但仍咬牙应了。领罚准备诸事均是后话暂且不提。
史菲儿见贾瑚走了,贾赦望着其背影愣愣出神便轻咳了一声。贾赦这才回过神来,瞅了瞅贾母一脸苦笑。
史菲儿捧着茶盅饮了一口道:“你竟舍得?我若是你当真舍不得。”
“老太太你就别拿我寻开心了。我自然不舍,瑚儿我精心栽培了这么多年,如此没着没落的放出去,怎会安心。怕是今日之后无安眠了。”
“那你还如此,难道是怕违了忠敬王爷的意思?”
“这倒不是,老岳山辞世前与我说过,这守家守不住多少,只顾瞧着眼前这点事,再如何也便只是如此了。当时我并未完全了悟。如今,我倒是彻底明白了。放手一博吧,万事都有风险。虽说此去千里,但应会收获颇多。况且我想瑚儿这孩子应是能逢凶化吉,遇难呈祥的。”
史菲儿点了点头,不再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