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正吃药,那一颗颗的药丸放进嘴里面,难受得让她想哭。
这是她第一次什么都借助,就那样硬生生地将药吃了进去。
沙发上的手机响铃响得欢畅,她仰头将一玻璃杯的水喝完,才手忙脚乱地接电话。
“是我。”
她的手抖了抖,探出去的身体直接跌回沙发里面,紧紧地握着手机,开口却都是苦涩:“嗯。”
她接电话接得急,根本就没有来得及看来电显示。
“刚出差回来,最近有空吗?”
“最近挺——忙的。”
她本来想说挺空闲的,只是猛然想到那一天他说的话,整张脸就白了,手机被她紧紧地扣在手掌心里面,那棱角嗑得她发疼。
“什么时候有空,约个时间去民政局吧。”
尽管知道时景打电话过来说的无非就是这件事情,可是她还是忍不住想哭,那电视黑漆漆的屏幕映着她发红的眼圈。
她咬着牙,不敢让自己发出声音,只能低低地应了一声:“好。”
挂上电话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将手机往一旁放下就冲向卫生间,喉咙那冲涌上来的药味,她坐在地板上,吐得脸都青了。
“苏慕染,你又怎么了?!”
慕染刚喘了口气,就听到蒙娜丽莎尖锐的声音,她抬起头对着她虚虚一笑:“没什么,那药味太大了,我一下子没忍住,吐了。”
蒙娜丽莎皱了皱眉,看着她白纸一样的脸,扯过一旁的纸巾蹲下身子帮她收拾:“算了算了,你别笑了,跟哭似的。”
她下意识地扯了扯嘴角,但是不到一半就收回了,低着头,任由蒙娜丽莎帮她清理。
大概是怕她又发生前几天的事情,蒙娜丽莎直接就在她家住下了,每天出门前帮她煮好早餐,中午是晚上准备好在冰箱里面的,她热一热就行了。
苏慕染觉得蒙娜丽莎和自己才是真爱。
她晚上的睡眠并不是很好,总是能够梦到那一天被丁晓琪推下阶梯的情景,即使那时候的意识昏迷,但是她还是隐隐约约看到时景没有来之前,她身下的鲜血一点点地漫了一地,她张着嘴求救,可是喊出来的救命却微弱至极。
她躺在那儿浑身都痛,看着丁晓琪一步步地走下来,抬着那十厘米的细跟串儿就要往她的身上踩。
她从来都没有那么绝望和害怕过,从来都没有那么地渴望时景。
“不要!救我!时景——!”
“慕染,苏慕染,苏慕染,苏慕染!”
有人在喊她,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一场噩梦,蒙娜丽莎坐在床边,紧紧地抱着她。
她睁着眼,茫茫然地看着抱着自己的蒙娜丽莎,脸上的眼泪滴在手臂上,灼热得让她缩了缩身子。
“我怎么了?”
蒙娜丽莎只是想要起来上个厕所,却没有想到会听到苏慕染在房间里面尖叫。幸好房间门没有关紧,她冲进去的时候她就在床上紧紧地揪着床单,眼泪淌了一脸,只听到她嘴里不断地喊着一些话。
其实她一开始听得并不怎么清楚,直到后来上前抱紧她,她才知道苏慕染嘴里面不断重复的那一个名字到底是谁。
她看着狼狈的苏慕染,只觉得喉咙有些发涩,抬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拨开,抽过一旁的纸巾一边帮她清理着脸上的泪水一边开口:“慕染,有时候我真的不懂你。两年前你跟我说,你觉得和时景的这段婚姻就是你今后的归宿了。可是两年了,我看着你不咸不淡的样子,我好多次都怀疑,这话到底是不是当初的苏慕染跟我说的。”
慕染动了动眼眸,睁着眼眸看着蒙娜丽莎,有些茫然,有些不解。
蒙娜丽莎将纸巾扔到一旁的垃圾楼上,“你问我你怎么了,那我告诉你你怎么了,你在喊时景,时景!”
她浑身一僵,咬着下唇,看着蒙娜丽莎,有种前所未有的心虚。
“离婚前我曾经问过你,是不是真的一定要离婚不可,怀孕的时候我也问过你,为什么你都不把怀孕的事情告诉时景。”
蒙娜丽莎顿了顿,视线冷冷地看着她,毫不留情地一针见血:“苏慕染,你从来都没有想过,无论是你上一段感情,还是你这一段婚姻,你自己到底存在多大的问题!你从来都学不会去沟通,学不会袒露自己。”
她松开了抱着苏慕染的手,拉开两个人的距离,看着她就好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一样:“有时候我真的觉得,你根本就不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永远都可以将自己控制得那么好,喜怒哀乐不会太过分,即使对于自己喜爱的事情,一旦遇上了对手,你也从来都不会去争取。”
“不早了,好好休息吧。”
最后,蒙娜丽莎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起身退出了她的房间。
苏慕染坐在床上,只觉得脑袋嗡嗡嗡的作响。
她错了吗?是她懦弱了吗?
她转了转头,看着窗外如墨的黑夜,她突然有些怀疑自己的人生。
蒙娜丽莎生气了,苏慕染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她就不见了,没有早餐,也没有纸条,也没有什么证明过她的房子里面这几天一直都是有第二个人陪她度过。
苏慕染捧着牛奶,站在那半开的冰箱前,看着里面被填满了各种各样的蔬菜和肉类,不禁有几分怔忪。
冰箱的凉气一点点地透出来,她却恍若未觉,手机在沙发上响个不停,半刻,她才抬手关了冰箱的门,转身去接电话。
电话是老板娘打来的,她以前的一个客人的妹妹要结婚了,之前看了她姐姐的婚礼妆,很喜欢苏慕染的妆,这一次的婚礼想请她跟妆,价钱不是问题。
她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接什么活了,加上老板娘体谅她,也没怎么分事情给她做,突然接到这么一个电话,苏慕染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
只是这一次是要外跟,因为是跨市的婚礼。
那是一场很温暖的婚礼,新娘和新郎并不是什么土豪,可是婚礼却精致而好看,她站在台下看着一对新人交换戒指,禁不住抬手摸了摸自己手上的戒指。
恍恍好像看到两年前和时景结婚的那一天,他拿起托盘上的戒指帮着她缓缓地戴上,目光虔诚而认真。
苏慕染突然觉得心有些痛。
走出机场的第一件事情,苏慕染开机发了一条朋友圈,站在候车区等着计程车,双眼没有焦距地看着前方。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怔了怔,看着那来电显示上的两个字,抬起的大拇指竟然有种不敢按下去的懦弱。
但是她终归是按了接听键,伸手拉着行李箱退到一旁换了个相对安静的地方。
“是我。“
一如往常的声线,她竟下意识地勾了勾唇。蒙娜丽莎说得很多,又说得不对,这个世界上,时景比她厉害,除了上一次赵敏去世,她认识他两年多了,将近三年的时间,却从未见他有过一次的失控。
“我知道,我刚下飞机。“
好几通的未接来电,她下意识地就直接忽略。
她知道时景想要说什么想要做什么,可是她不想。
可是很多事情不是她不想就不用去面对的,起码时景没有给她这样的机会去面对。
“我知道。后天有空吗?”
苏慕染只觉得眼睛发烫,拖了大半个月的时间,她发现自己已经找不到任何的接口再去颓唐了。
微微吸了口气,“有的。”
“下午三点半,我接你。”
谁都知道是什么事情,他不明说,她也知道。
苏慕染抬了抬头,轻声地应了一句之后就挂了电话了。
机场人来人往,她立在那儿,看着形形*的人,没有人知道她此刻的痛苦和难受。鼻梁上的墨镜挡住了她所有的情绪,按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不断地收紧,她立在那儿,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真的没有一点儿的归属。
今天的天气很好,可是苏慕染的心情却一点儿都不好。
昨天晚上在看《乱世佳人》,四个多小时,从十点多看到凌晨两点多,今天一睡就到了午饭时间。
窗外的阳光灿烂,九月中旬的A市已经有了几分秋高清爽,她穿了一件很薄的长袖,站在楼下,一边啃着凤爪一边等时景来。
她知道时景是个很注重时间观念的人,他从来都不会迟到,这一次也不例外。
苏慕染提前了十分钟在楼下等,刚啃完两只凤爪,就看到时景的车子驶进来了。
她拿出纸巾擦了擦嘴角,对着车里的人笑了笑,伸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一大包的凤爪她只吃了两只,生怕里面的水倒出来,只能一只手拿着一只手艰难地扣着安全带。
一侧的时景看着她微微皱了皱眉,最后倾身帮她扣了安全带。
两个人隔得那么近,她覆在安全带上的手还没有来得及收回,就那样和时景的手碰到了一起,那微微高于她提问的温度让她有几分怔忪。
时景微微侧着头,五指修长,抓上了安全带的扣子,对着就扣了下去。
她侧着头看着车窗外面,只觉得这一次的凤爪有些辣,鼻子都被呛得难受。
不过几秒的事情,他便已经复位,手搭在方向盘上,开始倒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