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同右卫和玉林卫左近,新增了三万多的兵马,立刻变得热闹起来,这三万多的兵马有的来自蓟镇,有的来自天津卫。
分成几处扎下营盘,钦差大人的驻地就在虎威军的环卫之中,大同右卫这边的百姓,平日里被大同镇的边兵折腾的不轻,新来这么多兵马,能跑的都是跑了,不能跑的也是战战兢兢,家里的女人轻易不敢出门,值钱的东西都埋在隐密地方。
不过自十一月开始,却发现这些新来的兵马或许没那么坏,先头到达的一干人修建营盘,搭建各种设施,必然会大批的征用民夫,可做活不是白干,而是给现钱,银子铜钱,十天一结绝不拖欠,而且做工的时候也管饭,不过你要吃这个饭食,那工钱就要少拿一点,大家盘算了盘算,这一次的活计做完,过年和来年开春的时候,家里日子肯定要宽裕许多。
所以到了后来,跑到外面去的那些人又都是回来,工程的进度倒也没有耽误,准时的完成。
而且这次和从前不一样很多,先说那若干个大仓库和大粮屯,开始修建起来的时候,还有人笑话,说这没准是个草船借箭的计策,等鞑子来了,把箭都射在这些仓库粮屯上,反正里面也没有东西装。
但说这笑话的人,发现自己也成了笑话,因为山西各府,甚至还有河南的大车向着这些仓库里运东西,装的满满,还要加班加点的搭建,这样才能够用。
看到这情景,又有人讲了,这么多的粮食和物资,肯定被人偷去,甚至有人来抢都有可能,这边的军将兵卒,那还有什么讲规矩的。
说这话的人,马上就发现自己说错了,有一把总借口手下兵丁没有粮食,领着手下来抢了几大车粮食走,谁都明白这是大同右卫的某位大人物派人来试探,如果这边没有反应,那接下来就是大规模的掠夺了,可上午东西抢了,下午的时候那把总就被砍了脑袋,高高的挂在竿子上示众。
据说抓人砍人的都是暂代总兵之职的马栋亲兵,连马大人的亲兵都来这边看仓库,这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副总兵的亲兵家丁做看仓库的卫兵。
仓库、营盘都是建好,大军也是来到,这边的百姓们又是心中发紧,少不得又是躲开闪避,生怕被兵灾波及。
但他们又想错了,新来的蓟镇兵马和所谓的禁军兵马,军纪森严,每日里都在军营中操练,根本没有什么扰民的案子。
每当这些人有什么需要,军需都是拿着现银去集市上买,市价多少他们也不还价,但也要是虚抬物价,他们也不肯吃这个亏,反倒是边墙各处汇集而来的大同各处兵马,军纪败坏的很,已经有了几起案子,地方上的官府和本地的指挥都是装看不见,这倒是惯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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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墙之外就是草原,鞑虏在大同镇的探子也是多如牛毛,这么大规模的兵马屯驻,必然会引起探子们的关注。
尽管腊月间大同这边的冷风凌厉,等天黑下来冷风更是跟刀子一样,不过还是有探子在营盘之外张望。
两个看起来和本地百姓打扮差不多的汉子正在一处土包上张望,大同本镇的兵马,还有别处的援军,各有营盘,规模极大,夜晚的时候能看到营内营外星星点点,好像凭空多出来一个市镇一般。
“.......蓟镇的营盘中到底有没有兵马,还有那个天津过来的.......怎么这么安静?”
一人一边张望,一边低声说道,另外一人把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低声说道:
“怎么没有兵,白日里那操练你又不是没看到,你看看那边,大同右卫的营盘闹哄哄的好像是个市集,你在看看这边,戚继光训练出来的兵马,又怎么会寻常。”
两人惊叹几句,一人又是说道:
“先走吧,过不了多久,明军骑马的暗哨就要兜过来了!”
两人转身猫腰,沿着黑暗中退了下去,半路上还在低声的议论说道:
“蓟镇的兵马这般倒还说得过,怎么那京师来的禁军也是这样......”
“样子货罢了,京师的禁军能有什么本事,还不是富贵少爷兵......”
被称为样子货的王通一干人正在军帐之中,王通身为钦差,总督大同,自然居中端坐,大同镇副将马栋,蓟镇分守西路副总兵杨进坐在左首,虎威军一干人则是在右首边。
帅帐议事,无非是各军整训驻扎的情况,还有探子从塞外弄回来的敌情,尽管大同的兵马是地头蛇,号称对草原上的风吹草动都了如指掌,但能拿出来的情报,都是些道听途说,甚至是传说,没有什么价值,反倒是王通通过三江商行弄来的各项文报,都极有价值,马栋和杨进都听的很是用心。
马栋和杨进多少是知道些内情的,所以有些话也不避讳,等王通那边说完情报,他这边迟疑了下说道:
“大人,下官这边共有一千七百余名骑兵,都是各家将佐的亲兵家丁,大人,这个数目是不是太少了,大同镇在册的兵卒就将近十五万,如果想调,下官也可以多调拨些过来,这样岂不是稳妥些。”
蓟镇副将杨进瞥了眼马栋,随即端坐,那眼神中轻蔑之意极重,十五万兵卒恐怕大部分都是农奴一流,哪里能打什么仗。
王通也是笑着说道:
“马副将这务求稳妥的心思是好的,但兵贵精不贵多,能有精骑近两千,这已经能起大用,不比心焦了。”
马栋有些讪然的笑了笑,王通又是开口问道:
“这一千七百骑兵中,多少是马副将的亲卫?”
“回钦差大人的话,共有九百余人,其余都是下官在天成卫和阳和卫那时的老部下,他们或带百余人,或带几十人都是凑过来,还有三百余尚未赶到,大人知道的。”
总兵有自己的家丁亲卫,参将、游击、千总、把总一干人也都有自己的亲卫,马栋当年是在天成卫和阳和卫那边做分守参将,也有一干老部下,每个人带着自己的骑兵过来,也凑出这个数目。
边上的杨进听的却有些奇怪,什么是“三百余没有赶到“,而且“大人知道的”,这可不是军中对大帅所讲的话语,在蓟镇尽管戚继光平素里待人和气,可在军议时候谁说这个话,肯定会立刻推出去砍了脑袋。
更让人没想到的是,年轻却严肃的王通居然容忍了这个说法,笑着点点头,还感慨了一句,笑着说道:
“马副将倒是好大家业,将近一千三百人的家兵,实在是了不起。”
“当不得大人夸奖,这等家业不过是家父分过来的,舍弟马林那边,带着两千五百家兵去的辽镇,写信回来说,辽镇李总兵一人就有万余亲卫,几个儿子加起来,李家一家近两万,这才是了得。”
说到这个,杨进不动声色,李虎头等人反应明显是慢了半拍,这也是如今大明军队的惯例,军中能战的力量就是每个人所带的家兵家将,冲锋陷阵也是依靠他们,勇猛搏杀也是依靠他们,一名将领的好坏,往往不看他的韬略,不看他练兵的本领,而是看他有多少亲兵家丁,因为这是他们在战场上的本钱。
蓟镇总兵戚继光练兵,和虎威军训练,则不考虑什么亲兵家将,整体训练,没什么特殊在天津卫这边,王通身边的亲卫更像是一个军官讲习所和子弟训练营。
说了几句闲话,杨进就起身告辞,要回营巡视,马栋却留了下来,等杨进走出军帐,王通就笑着开口说道:
“马大人若是现在银子不凑手,本官这边拨付就是,不要寒了弟兄们的心思!”
“大人费心,宣府那边第一笔银子已经支了过来,就算没有那批货,下官手里也有些余钱应付,大人,白羊口那边的货物若是从容贩卖,至少二十余万两,全让下官拿了,这个,这个,实在是有愧,草原上那边,还是大人手下的马队辛苦......”
王通摆了摆手,笑着说道:
“没有你帮忙,这些事情也不会这么顺利,你那三百人也在草原上出生入死的,何况你这边还要维持这么多别人的家兵,都是要靠银子来稳住,不必客气了!”
听到王通这般说,马栋从椅子上站起欠了欠身体,笑着接口说道:
“那些小子们在北边快活的很,从前放他们打草谷都没这么痛快过,各个攒了大笔的身家,都不想回来呢!”
王通笑着点点头,伸手轻拍了几下桌面,开口说道:
“他们在草原上辛苦了几个月,快到回来休息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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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次商队被劫之后,这次由晋和商行牵头,又有几家大商号凑齐了几百辆大车的货物,准备送往归化城,这次据说,俺答部那边会派出骑兵前来接应护送。(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