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招厨子的话,一时半会也招不到合心合意的吧。
可事情总得解决才成。
云珠利用半天的休息时间,先去了一趟医馆,找大夫给开了两贴膏药,做了艾灸和推拿,然后就回了家。
“才刚开始你就倒下了,以后怎么办?”
云珠也心烦:“可又能怎样,自己选择的路,难道退缩不成?再说现在也无法退缩了吧。娘,难道我真没法子了么?”
“招个厨子吧。你看以前的如意酒楼那么大,除了张师傅也有别的厨子。你要是不放心,调味的事你自己把关,不也一样。”
云珠觉得婆婆说得话有一定的道理。她身体比不得男人,一天下来站在那里不停的挥舞锅铲子确实有些难。关键的炒料、酱料什么的她还可以亲自来。没有必要抱住不放的。
云珠心态稳定下来后,便写了聘用的布告张贴了出去。在没有招到合适的人之前,她还是得亲自上阵。
布告一贴出去后,就陆陆续续的有人来问。
不过这是双方选择的过程,有些姿态很高,开口要的工钱有些离谱;还有些见是个女掌柜,觉得没面子,不肯屈尊;自然也有云珠瞧不上的,如此几番,到十来天后才招到了一个。姓蒋。
没错,就是那位槐树村里的蒋师傅。说来也巧,蒋师傅离开了如意酒楼,想到城里来打拼一番,找来找去,没想到就找到了云珠的饭馆里。
两人相见如故,云珠听说他要找事做,一商谈,双方都是满意的,很快就定了下来。
“我正愁呢,没想到蒋师傅就出现了。那么以后灶上的事就多拜托你了。”
蒋师傅笑道:“这算什么,交给我吧。以前你在我手下做事,现在我在你手下做事,一定妥妥帖帖的。”
两人的行事风格大家都是熟悉的,找蒋师傅帮忙比随便拉一个人过来似乎要好许多。
“师父他老人家还好么?”
“身体不如从前了,也很少进厨房做菜,听说他都想辞了身上的担子,去幽静的地方买处宅院养老了。”
“那也太可惜了,张师傅也还没到那个隐居的年纪吧。”
蒋师傅并没有向云珠道出张师傅的现状。其实陈申已经从京城里请来了两位厨艺高超的厨子。听说那两位厨子也是很有来历的。听说是京中某个大酒楼里的掌勺,还说以前在宫中做过御膳。是真是假,蒋师傅无从考证,不过陈申对那两位很赏识。张师傅如今只在一旁喝闲茶,诸事不问。张师傅不顶事了,新来的那两位厨子又瞧不上蒋师傅,所以他没有活干,就辞别了如意,索性进城来找事做。
蒋师傅真正的跟着张师傅也学了一年有余,经过张师傅这么一点拨,厨艺和当初做村宴事的技术不可同日而语。
云珠也真正的对蒋师傅放了心,使得她终于可以缓过气来。管理账务,菜品的推新。
五味饭馆在云珠和同伴们的协助下,渐渐的走向了平稳,使得在酒楼饭馆林立的县城,也有了五味的一席之地。这一席之地,云珠是唯一的一个女掌柜。云珠在背后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也只有店里的伙计和家人知道。
这天收工打烊,云珠结清了账务,正准备要走,哪知何知良一头走了来。
“对不起,要吃饭明天请。今天我们已经打烊了。”云珠态度有些冷漠。
“打烊呢?我可不管,给我炒两个菜。”何知良说着,就从荷包里掏出一块碎银子出来,放在了面前,意思很明显。
云珠眼中无物,瞧也不瞧,就和张福道:“麻烦了你了。”她进了里间取了衣裳就要回去了。
何知良却拦住了云珠的去路,挑衅道:“怎么,客人上门来生意也不做呢?你就那么怕我?!”
张福不晓得何知良是什么人,自然不清楚两人的关系,忙上来陪笑道:“客官要点什么菜,请坐,请坐!”
何知良道:“我要一碗粉蒸排骨,一笼屉烧麦。”
云珠咬牙,他就会点最麻烦的东西,想也不想的开口拒绝道:“没有,已经没有菜了,再说我们不做白案。”云珠说着又一面给张福递眼色,示意他别多管闲事。
张福接到云珠的提示,再也不敢开口。
“这样啊。”何知良还在想再点些什么为难云珠,却发现她已经走掉了。
何知良赶紧追了上去。
张福有些弄不清情况,暗道长得倒是个英俊的美男子,也不知到底是什么人,看样子和掌柜有些往来。
云珠步子匆匆,只怕尽快摆脱跟前这恶魔,然而何知良从开始就一直跟随着她,像牛皮糖一样的粘人。
走了一段路,云珠终于停了下来。
“喂,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要去看看田田,难道也不成?到现在你还怕我把她带走?”
云珠没好气的说了句:“随便。”
“哈,这么个不偏向家里的女儿我要不要都成,反正我马上就要做爹了。大夫说是个儿子呢,我梦寐以求的儿子!”何知良加大了步子,和云珠并肩而行,突然又低下头,在云珠耳边低语道:“你不给我生儿子,也有其他人给我生。只要我有钱,愿意给我生儿子的人多的是!”
云珠啐了何知良一口。
何知良掏出手绢来,擦了擦脸说:“你还是这样的泼辣一点都没有变。”
云珠打心底十分厌恶这个男人,她步子匆匆,一路小跑,只想快点摆脱他。
此刻已是彩霞满天的时候了,街上的行人已经没有多少。云珠只想着回家去,当她要进那条巷子时,突然从巷口走出四个青年。看样子像是在这里等待许久了。
“喂,这位小娘子就是五味饭馆的掌柜吧!”
直觉告诉云珠,跟前这伙人肯定不是什么好人。她有些胆怯,该怎么办,以她的力气是完全敌不过这些人的。何知良还跟在她身后吗?云珠试着回头去看了看,果然何知良在距离她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云珠想,算了,她是不会开口向那个人求救的。哪怕她是死在这里,也不会向他求救。
“你们有什么事?”
“什么事,兄弟几个最近吃不起饭了,想找掌柜的借几个钱花花,不知可不可以?”
说话的那人是个大汉,满脸的横肉,眼露凶光。
云珠心想,以前好像也遇见过这样的事,可是那时候平安赶来了,解救了她,此刻平安是无法赶来了。她该怎么办?何知良是不可能帮她的。她回头一看,果然何知良站得远远的,好像与他无关一样。
云珠自认倒霉,心想破财免灾,只求这几位大爷拿了钱就走,她一面解钱袋子,一面说:“我身上只有这些。”
站在远处的何知良可是看得明明白白的,心道。这个女人真是个傻蛋,辛辛苦苦赚来的钱,只有就递出去了。傻女人,你开口呀,只要你跑过来哭着求他,最好是再跪下来求他,说不定他真的会出手救她一回!
大汉见云珠还算是个识相的女人,也没那么多麻烦的事。他从云珠手里一把拿过了钱袋,掂量掂量,脸上的神情不怎么好,再打开钱袋一看,都是些铜板,更是惹怒了他。一把将袋子扔到了后面,怒气腾腾的向云珠逼近。
“你是打发叫花子,还是打发小孩子?就这么点钱,你也好意思拿出来。身上还有的,都给我拿出来!”
云珠身子不住的颤抖着,心道,还是满足不了吧,好些吸血鬼们哪里肯就那么容易的放了她。
大汉使劲的捏住云珠的下巴,仿佛要将她的下巴捏碎一般,一面又给后面的人使眼色,让他们搜云珠的身。
“这张脸蛋长得倒不算丑,人也还年轻。拿不出钱来,就用身体来偿还,怎样?”大汉向云珠脸上喷了一口气。
云珠恶心得想吐。
“你是土地庙旁边住着的那户人家吧,你家里好像还有一个卧病在床的老母亲,女儿才两岁是不是?”
大汉惊讶的望着云珠身后的男人,捏住下巴的手渐渐松开了。他恶狠狠的瞪了一眼,愠怒道:“你是谁?敢坏爷的好事!”
“你们家的情况我还知道一些哟,要不要我都说出来!”何知良面带着微笑,说这话时,还带着几分戏谑。
大汉对跟前的几个同伙说:“我们走,真是晦气!要看热闹就远远的看热闹好了,干嘛搅乱人家!”
那一伙人消失在巷子里了,云珠的钱袋还在地上躺着,里面的钱洒落了些。
她虚软的身子慢慢的蹲了下来,缓缓的将那一枚枚的铜板往袋子里拣。这处有些阴暗,夕阳完全照射不进来。云珠的衣裳有一块已经被撕破了,长长的口子,看得有些触目。
何知良站在巷子口,阳光和阴暗的交界处。背后是晚霞,脸上却是阴暗。他静静的看着跟前的女人慢慢的行动着。这个以前让他羞辱的女人落得这般地步,他该狂喜,是不是?她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不就正中下怀。可是为什么他还是按捺不住要开口救云珠,该让她跑着来哭着求他,他才会屈尊的。
为什么呢,为什么他还是会心软。
云珠拾好钱,踉踉跄跄的,慢慢的往前走着。
何知良大步上去,拍了下云珠的肩膀,冷冰冰的说道:“喂,你这个人真是一点礼貌也没有。我帮了你那么大的忙,你连一句谢也不会说吗?难道你娘没有教过你?”
云珠将何知良的手推开,转头看了何知良一眼。
何知良见她眼圈红红的,可是一点泪痕都没有,心下有些惊讶,她没有哭?发生这样的事她都没有吓得大哭大闹?这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好可怕!
云珠无比生硬的说了句:“谢谢!”然后头也不回的走掉了。虽然步子还是有些不稳,但是却抬起了头,勇敢的走掉了。
何知良没有再继续跟随下去,他呆呆的站在那里,一直目送着云珠的身影走远,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也一动不动的,而云珠始终没有再回过头来。
云珠仓皇的回到家才发现何知良并没有再跟来了。她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田田见她回来了,抱着小西就欢快的迎了上来。
“娘回来了,你看弟弟正笑呢,我就说肯定是娘要回来了。果然如此!”
云珠看了眼儿子,小西向云珠伸出了双手,仿佛在向她说:“抱抱我,抱抱我!”
云珠心里一软,将小西抱了过来,亲亲他的额头,此刻心里才略踏实了些。
“哎呀,娘。你衣服烂了。”
云珠这才意识到,忙低头看了眼,心想肯定是那几个混蛋捣的鬼,便谎称:“没事的,我不小心刮烂的。”
田田也不会多想,又笑嘻嘻的去抱弟弟,和云珠说:“娘也累了,去休息会儿吧。”
好在家人都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家里除了年幼的儿子都是女人,她不想让她们操心。可当她一个人安静下来时,不免还是有些害怕,甚至也会想,要是当时何知良没有出口救她又会发生什么不可挽回的事?
何知良到底救了她,那个曾经她视为恶魔一般的人竟然会救她。不对!云珠转念又一想,何知良认识那个大汉,会不会是何知良和那伙人联合起来做的一出戏给云珠看。可是这也不对劲啊,这么做对何知良来说有什么意义?
纷纷扰扰的,云珠觉得心里乱糟糟的。后来她索性决定不再去想下午的那件事了,就当没有发生过。心情才渐渐的平息了下来。
“阿珠,你睡了吗?”冯老娘的声音从窗户外传了进来。
云珠忙坐直了身子道:“还没呢,娘请进来吧。”门没没有上闩。
冯老娘推门而进,一灯如豆,被带进来的风一刮,差点熄灭掉。
“今天这么热,你怎么不出去乘凉?”
“哦,让娘担心了。我只是有些累,想早点睡了。”
“平安有消息了。”
冯老娘这句话打破了夏夜里的烦闷燥热,也让云珠的睡意顿时全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