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口,张楚看到外面的人很多,还有几个白白胖胖穿戴整齐的人在对着麦克风说话,人人的脸上都是满面春风得意的样子,知道下面的人都逃了出来,要不,这些人也不会站在这里侃侃而谈了。
张楚低声对黄挟说道:“你帮我们找一个地方躲几天吧。”
“好。”黄挟很爽快地答应下来。
一个头发油光铮亮的中年男子对他招招手,喊道:“老黄,你过来,跟记者同志说两句,在下面遇到了什么困难,你们都是怎么克服的。”
黄挟的头一摆,很干脆地说道:“没时间,以后再说吧。”
“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领导给你安排的任务,一定要完成。”那个男人的脸色变了,厉声说道。
黄挟说道:“肚子饿死了,让他们以后再采访吧。”
“你这个月的奖金想不想要了?”
黄挟叹口气,对邙伟说道:“你带着他们到我家里,我去跟他们白话白话。”
邙伟笑着说道:“注意一点啊,别闹出政治立场的问题来,我们在家里等你喝酒呢。”
“嗯,去吧,去吧,没事的,操,还扣我的奖金呢,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他的嘴里嘟嘟囔囔地说道。
邙伟对张楚说道:“老黄就是一个倔脾气,他爸爸也在矿上,爷俩儿一个样子,跟领导尿不到一个壶里,对工友热情得不得了。”
张楚点点头,眼睛机警地在人群里看着,发现众人的眼睛对盯着那些手里拿着话筒的人的身上,没人去注意几个浑身上下都是煤渣渣的他们。
现在还是上午十点钟左右,太阳却不是很亮的样子,灰蒙蒙的,天空里总是隔着一层灰尘,这是一个峡谷地带的砂土路,尽管是笔直的,路面上却有很多的坑坑洼洼,走过十几个比小山一样高的煤堆,前面出现横向排列四五排砖瓦房,贴着山根,长短却是一眼望不到边。
邙伟对这一带很熟悉,不时跟对面走来的人打着招呼,遇到穿着光鲜的人倒是不说话了,张楚问道:“那些有钱人都是干嘛的?”
“还能干嘛?都是不下矿的,照样有吃有喝的人呗,家里边不是做着生意就是上边有人的,属于那种有本事的人,在这里,没本事的只能下矿干活,一个月挣的钱都是血汗钱。”
张楚安慰他说道:“社会嘛,都是这个样子的,走到哪里都是出力的挣钱少,不出力的顿顿大鱼大肉。”
“前面就是黄挟的家了,他跟父母住在一起。”邙伟指着前面一座只有两间砖瓦房说道。
这里的房子大同小异,看样子属于矿上统一盖的房子,前面是厦子,跟房子一样宽窄,却低矮一些,房子看样子至少有十五年以上的历史了,砖头的外边剥落了,很破旧的样子,脚下的路变成了煤灰渣子修筑的。
“大妈,我们回来了。”邙伟扯着脖子喊道。
屋子里有人答应了一声:“哦,回来了?小挟呢?回来了不?”
“在后面呢,领导留着他做发言呢。”
经过一道木板门,院子里的一角堆着一堆煤,窗户玻璃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煤灰,有一块玻璃碎了,也没换新的,用一张塑料布蒙着,不知道有雨的时候会不会透雨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很暗,这是有两间卧室的房子,一共是两间房,一间做了主卧室,一间分成两半,做了次卧室和厨房,锅台上放着四五个没清洗的碗盘,窝里还有半锅浑水。
进了屋子,张楚的鼻子里闻到一股子恶臭的味道,心里很是诧异,没想到黄挟是一个很懒惰的人。
跟在邙伟的后面进入主卧室,才恍然大悟,一张双人床上躺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的眼睛是混浊的,凌乱的头发搭在前额和耳朵上,脸上灰锵锵的,披着一个脏兮兮的棉袄,看年纪也有五十多岁了,即使有客人来了也没下地迎接,嘴里说道:“邙伟是吧?你大爷去迎接小挟了,听说矿上出事了,是咋的啦?”
“没事,塌方,经常有的。”邙伟不在意地挥挥手说道。
“嗯,跟你一起来的,还有谁啊?”老人的眼睛看不清,耳朵却很灵,听出不止邙伟一个人回来。
“哦,他是我们的救命恩人,来家里看看。”邙伟转头对张楚解释道:“大娘的腿瘫了十多年了,一直不能下床。”
“唉!不但是瘫了,还瞎了,看不见东西了,就是死不了,能死早就死了,拖累了他爹和小挟,那孩子,到现在还找不到媳妇呢,每次听说家里有一个瘫在床上的老娘,人家姑娘转头就走。”
张楚的心里面有些难受,顺口问道:“大娘,您是怎么瘫的啊?”
“让车给撞了,车还跑了,找不到人赔啊,一年年治病花的钱不少,说是脊梁骨坏了,没钱治,只要有钱听说能恢复的。”老人的话语不少,头脑也很清晰,表达意思明确。
张楚忽然想到,自己练习的内功可以帮助人打通经脉,不知道对这样的内伤有没有效果,当下记在心里,看黄家的样子,属于家徒四壁的人家,是那种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人家。
邙伟说道:“你们先在这里坐着等老黄回来,我去买点酒菜,大家聚在一起喝一杯。”
张楚说道:“好啊,让东子跟你一起去,东子,别让你大哥哥花钱,咱有钱啊,让我请哥儿几个吃饭吧。”他是一个豪爽的人,从黄挟的家里就能看出邙伟的家庭也不会很富裕了。
张东凯干脆利索地答应了一声:“好嘞,哥哥,我知道了。”
邙伟也没推辞,跟张东凯一起走了出去,黄挟的妈妈问道:“你跟我家小挟是怎么认识的?”
“我们是,偶然认识的。”张楚不方便明说,只能含糊其辞地应对了一下。
黄挟的妈妈好像觉察到张楚的回避,当下说道:“你随便坐着吧,是我拖累了他们爷俩儿。”
张楚趁机说道:“我会一点中医,大娘,我帮你看看吧,也许,能帮得上忙。”
“那好啊,就是不知道费事不费事,如果太费事就不要了。”
“不费事,我帮您把把脉。”
他哪里会替人把脉啊,就是直接握住黄挟妈妈的手腕子,把自己的内息透进去,凡是遇到阻塞的经脉就帮着疏通一下,也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黄挟的妈妈觉得有一股气流在身体里游走,不难受,身体暖洋洋的,很是舒服,心里很是惊疑,以前,也看过中医,没有一次像这样的,这个小伙子难道当真有真本事?别的大夫可做不到这一点。
张楚闭着眼睛感受来自对方身体里的经络,一点点地游走,到了足少阳经脉的时候,前面遇到了阻塞,他试着加大力度冲了一下,黄挟的妈妈大声叫了一下:“哎哟。”
张楚不敢继续强攻,内息绕过那一块,继续游走,发现黄挟妈妈的身上多处经脉阻塞,细想一想,应该是常年卧床不动引起的其他疾病,人需要每天活动一下的,久久不动,就是一个健康的人也会发生经络不通疾病缠身的现象。
他的内息继续游走,发现黄挟妈妈的经脉只有足少阳三个大穴大椎穴、三里穴、身柱穴不通内息,应该不算是大病,只是现在不知道打通这三个大穴需要多久的时间,以前自己可从来没有替人看过病,他这次也不算是看病从头到脚就是一个蒙古大夫,只不过可以把内息透过人的身体,可以暗地里作弊罢了。
到了眼睛这里,只把内息在神明穴和承泣穴上游走一番,黄挟妈妈忽然说道:“啊,我看见了,我看见了,我的眼睛好了。”
她的声音把张楚吓了一跳,说道“嘘,大娘,您小点声,我还没治疗完毕呢。”黄挟妈妈这才噤声,眼睛惊喜地看着他,脸颊流下两行喜极而泣的清泪。
他心里想既然眼睛治好了,那么趁着他们还没回来,看看大椎穴吧,那是一个身体的大穴,起着承上启下的作用,既然她是瘫痪的,应该是大椎穴的经脉血液阻塞的关系。
重新把内息调到大椎穴这里,一点点加大力度,黄挟妈妈看到刚才治好了自己的眼病,知道眼前这个小伙子有真本事,即使是后背的大椎穴麻痒酸痛难忍,她也咬紧了牙关不吭一声,怕打扰了张楚的疗伤。
张楚专心致志输入内息,过了十分钟之后,觉得大椎穴开始松动,已经透进去一点内息,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想,病人的大椎穴是老伤不愈,只要打开一个缝隙,就有了好转的迹象,听大娘一声不吭的样子,她还能承受得住,何不再加大一点力度?
想到这里,睁开眼睛看了一下,被眼前的情景吓了一跳,原来黄挟妈妈竟然因为剧烈的痛疼已经晕过去了,他担心治病不见功效,把人治死了可就糟糕了,急忙唤醒黄挟妈妈:“大娘,大娘,你你醒醒啊,是不是太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