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划过指尖的时候,我们才发现,曾经的懈怠是多么的愚蠢。
叶檀看着门口的车子,一排排的差不多二十多辆,因为将作监的帮忙,加上程咬金的出血,有了不少马匹,这些马车一会就要去各个地方接人,有的是以前的官员,有的是大儒,有的是被传出来的医者败类(妇科和儿科),反正这次的人很多,李承乾和李丽质都没有出来,自从叶檀开始自绝于大家的时候,他们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皇宫的门依旧是那么的严禁,李丽质站在秦丽阁没有出来,只是坐在那里发呆,身边一个八音盒早就停转了,那好听的音乐都不见了,当初拿到这个东西的时候,可是惊为天人啊,觉得自己的哥哥是什么都会呢,可是现在就在身边却依旧听不出任何的喜悦。
“青雀,你干什么呢?”就在她沉思的时候,一边站着的李承乾忍不住喊道,这小子,现在也皮了,简直就是个痞子,很多事做出来也是肆无忌惮的,不过呢,人倒是不好,看到李丽质沉思的时候,这小子竟然打算将八音盒带跑了,当初叶檀可是说了,这个东西就是给李丽质的,任何其他人都不给,也不能要,因为如果要的话,到时候皇后也要,自己去什么地方找那些材料啊,找不到的话,怎么办?
李丽质被他的话一惊,抬头的时候看到李泰正伸手去够八音盒呢,忍不住发火道,“青雀,你在干嘛?”
可能也是这辈子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姐姐竟然会发火,只能谄笑地将手收回来,中途还在桌子上用手擦了擦道,“姐姐,我看这里脏了,就擦了擦。”
“哼。”李丽质一把将八音盒抄在手里,回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而李承乾则埋怨这个弟弟道,“青雀,你怎么连丽质的东西都抢啊?你也不小了,怎么还干这样的事?”
“怪我咯?”李泰一脸无奈地摆了摆手,样子像极了叶檀,然后一副受气的模样。
“不怪你,怪谁?”李承乾想要抬高脚看看外面,最后却发现根本就什么都看不到,只能随口说了一句,离开了这里。
李泰则等到李承乾离开了之后,才眼神飘忽地地四处看看,看样子是打算找个地方跑出去呢,可惜当他看到门口站着的侍卫的时候,只能低下头,因为他发现自己竟然没有办法,这让一直认为自己很聪明的李泰如何受得了,所以,就低头开始想事情。
“陛下,这小子真的走了?”长孙皇后精神很好,也看着外面,虽然知道什么东西都看不到,可还是想要看到一些东西。上次的事过去之后,她也是知道叶檀肯定动用了秘术来救治自己,但是恐怕这种东西不能长久的,所以,她谁都没有说,就连陛下都没有说,就是为了保护叶檀。
“这小子,做事还是很果断的。”李世民正在批阅奏折,没当过皇帝的人是不知道这份辛苦的,简直就是要命啊。听到皇后的话的时候,就随意地说了一句,他其实不喜欢人都黏糊糊的,反而喜欢这样的决断,世界很大,需要做的决定很多。
“什么果断,简直就是没心没肺。”长孙皇后虽然知道这是一个男娃成长的必须之路,如果不是这样子的话,那么以后也没有什么出息,可是依旧觉得这小子过分了。
“朕还是觉得他挺不错的,相见不如怀念。”李世民放下手里的朱笔,揉了揉手腕,轻声说道,也不知道想什么呢。
“相见不如怀念,怀念不如相忘于江湖,这小子,当初恐怕就知道了会是如此一个结果吧。”长孙皇后低声吟唱这首当初叶檀在和太上皇李渊聊天的时候,说到了窦皇后的时候,来了这么一句话,自然李世民也是知道的,让本来很坚强的李渊哭鼻子很厉害,她就记住了这些美丽的话语。
相见争如不见,有情何似无情。
而此时的其他的一些人,也在开始布置了一些东西,很要命的开始哦。
只是随园的门口随着时间的迁移,出去的马车都陆续回来了,然后叶檀看了一下四周,对着张毅道,“上车吧。”
也许除了陛下当初登基之外,再也没有人有如此的排场的,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恨得牙齿很疼的人也是有的。
而叶檀在第一辆车,叶彪在最后一辆车,加上物资之类的,差不多有三十辆车,可能在现在社会没有什么,不过才几十米的距离而已,可是在这个物资很匮乏的时代,这样的车队是很容易引起一些人的注意的,比如说,毛贼和大盗。
李纲本来还有点担心,但是自从叶檀将张亮的胳膊扯断了之后,也就没人会说这些事了。
车子浩浩荡荡地离开了长安城,开始朝松洲方向走去,当车子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的时候,李纲笑眯眯地看着身边的老友道,“老夫没有骗你们吧,怎么样?”
而与他坐在一起的一个须发都白的老头一脸严肃地摸着一张牌,直接扔在桌子上道,“你个老东西,总算是没忽悠我们,这个比龙撵都舒服啊。”
“红中,哈哈,没有想到老夫竟然这一刻超脱了陛下,真的是罪过啊。”玉山老头更加的肆无忌惮地笑着说道,这次虽然去松洲算是发配的味道,可是自己的六品的官职是下来的,这个也有李世民掺沙子的意图,不过在叶檀看来,就算是掺和泥土自己也得接着,松洲的人真的是太少了,认字的人更是少,这样的老头子如果愿意来掺和沙子的话,那是越多越好,自己不在乎的。
“芮登老家伙,怎么一上来你就不说话,就看着手里的书,怎么,怕了?”李纲得意地四处看看,发现这里一点都不气闷,今晚穿过破浪山之后,就进了岐州,这样的马车简直就是神作啊,不由得问一个身材高大的老头子。
叫做崔登的老头子不满地抬头看着李纲道,“为什么那个叶檀不让军队护送?就让这三十来个车子这么走着?”
“芮登,是否又想起了旧事?”在这里的人都是自己的老友,他的嘴巴一出口,大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芮登虽然也是个大儒,却不是简单的读书人,而是个文武兼修的主,当初还是隋朝的时候,他家里也算是书香门第,在一次回程的时候,遇到了土匪,结果一大家子的人都被屠了,一个都没有剩下,就连他都是身负重伤,然后他就被一个游侠给救了,于是不读书了,开始疯狂地练剑,然后这些年杀死了多少土匪和大盗,恐怕连自己都不记得了。
不过呢,也因为如此,他后来开始读书入性的时候,这个东西就是他内心的魔障,如果破不开的话,也许这辈子就是个读书人了,不可能是文学宗师了。
自古就有宗师这样的说法,不是现在的人说的那种自吹自擂的那种,而是实实在在的学问上面到了一个层次需要熬过去的一环,过得去就是开创了自己的思维,到了哲学的层次,如果过不去,轻者成为废人,重者就废了。因为他们的年纪都不小了,所以身体上根本就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也就是过了几年就会直接死掉了。
“夜夜梦中喊,何时见月圆?”崔登的话虽然普通,可是大家都知道那天夜里被屠杀的全家,就是个月圆之夜,所以,很多时候,到了月圆之夜,芮登就会发狂,用了很多办法,都没有用,因为这是心病,心病还需要心要医。本来大家都不报希望了,可是叶檀当时却说这个东西,他可以搞定,所以就跟来了。
“放心,我们都在的。”李纲也不会安慰人,只能将手里的九万扔在桌子上,轻轻地拍着桌子说道。
安稳的马车带着一群一样或者说是异样的人穿过了一片片初春的地面,花开花落,让人体会了到了离愁的味道。
只是大家没有注意的是,在这些马车离开后的两个时辰,长安城里再次出现了一辆马车,速度比之前要快,而且看着华贵了很多,直到三天后,皇宫里的人才发现这个事,李世民直接暴怒,而李承乾则一脸羡慕啊,这个弟弟,真的是挺疯狂的,他从小就被人教育要听话踏踏实实的,至于其他的东西,还是不要想了。
马车一般一个半时辰左右,就会停下来,然后大家都下来走走路,休息休息,这样的类似春游的回归是那些人的喜欢的事,因为每次你下车的时候看到的风景都是不一样的,这种感觉对于老头子们来说,简直就是最大的美满,因为他们本来都是混吃等死的年纪了,很多事根本就没有办法去做,叶檀给了他们这个办法了。
而所谓的书院,现在正在九里铺那里建设,而支持的人是王文斌,九里铺的县令,现在依旧是,可是他却干的很欢喜,自从去年年底的时候,天气冷的时候,几乎所有经过了秋忙之后,闲在家里的人都被拉过去,只是这次的壮丁拉的大家非常的开心,因为松洲刺史府下达的命令,凡是来的人吃饭免费,一旬(十天)可以回家一次,而且每人每天还有两个铜板,这个最后一条简直就是疯狂了,当时要不是王文斌帮忙筛检的话,恐怕八十岁的老头子都会来,虽然不是很多人,但是呢,在这个看天吃饭的时代,一般情况下夏天最热和冬天最冷的时候,他们都习惯的是就是猫冬,什么事都不干,一天天地熬过去。当时还以为是官府骗人呢,因为这样的亏吃的很多次了,可是当十天之后,有人回来带着一把铜板的时候,大家的热情就被吊起来了。
本来这样的好事也就是九里铺和松洲府的居民才有的好处,后来宁远的县令唐胜、大定戍的县令毛文本以及交川县的县令潘玮都知道了这个事,直接就跟王文斌翻脸了,虽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当刺史没有听过,可是人家还没有上台就来了这么一个好的惠民政策,这种好事,岂能让你九里铺给占了,虽然书院是建立在九里铺,可是不能什么好处都给他们了吧?我们那里的老百姓虽然人少,可是不代表吃饭的人就少啊,越是穷的人吃饭越多,所以,后来他们也参加了,不过呢,他们主要的工作就是运石头和叶檀需要的一些东西,说也奇怪,这样的一座书院,竟然很少用木料。不过偏远的地方最多的东西永远就是树木和石头,按着之前留下来的图纸,书院门口就是一个巨大的石头,也不是什么特别的汉白玉,只是普通的青石,是叶檀离开去长安的时候特别自己去挖的,上面写着四个字:樊笼书院。
笔法用的是最有骨气的颜真卿的颜体,古法而又充满了骨气,也就是他只是个小孩子,要是皇帝的话,百年之后,肯定会说,这里有一股子豪气冲破苍穹,然后就是鲜花啊,仙女,仙人啊,都是络绎不绝地来这里祝贺了。
而在樊笼不是一个随意的话语,而是取自陶渊明的诗句: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这两句是叶檀前世最喜欢的两句,人活着就是受罪,受罪就是想要挣脱,而学习就是为了挣脱,至于说能不能挣脱,就不清楚了。
叶檀看着几个老头子下车之后,在一段残垣之处说着古今,也就放心了,只是天空有点阴沉,之前的阳光万丈已经不见了,看来今晚要下雨,不过呢,他更加喜欢的是不远处的两个孩子,还有他们那个此时气呼呼的爹:吴金晶。
他从来都不知道,有人可以如此的无耻,自己不过是享受了几天他们提供的好吃好喝的,结果,一大早就有四五个膀粗腰圆的人来到自己家里,然后就直接帮自己搬家了,特别是书房里的东西,直接就搬走了,他刚要说一句你们的胆子怎么可以如此大的时候,笑眯眯的张毅就拿出一份陛下下达的圣旨,告诉他,你以后的官邸就在松洲府了。他刚要反驳几句,就发现自己的老仆鱼叔竟然带着自己的老婆孩子帮人家搬东西,特别是两个儿子手里的大块的糖,他只能闭嘴了,因为张毅最后的一句话,我家的少爷说了,如果你不去的话,只能绑着你走了,至于你是喜欢蒙汗药还是闷棍,我们是可以提供选择的,怎么样,人性吧?
人性个狗屁,吴金晶恨不得直接上手将这个满脸花子脸的家伙直接上手抓花了,这是让自己选择吗?这是让自己没有其他的选择啊。
不过当他下了马车,看到那些老儒之后,他就闭嘴了,这些人虽然官职不高,可是脾气不小,竟然可以跟着叶檀离开繁华的长安,来到这么一个破旧的地方,真的不简单哦。
两个孩子也从来没有去过远的地方,上次会老家祭祖的时候,两个孩子算是见了一回世面,只是刻薄的老家人让孩子享受的绝对不会是肉食和饱饭,而是白眼和干菜,这种事,他是一辈子都不想再也有一次了。
可是他没有其他的办法,或者说是其他的手段去实现这些事,这次跟着叶檀去了松洲。
他有惶恐,也有期待。
人生如此,何况其他乎?
他有个习惯,只要是到了一个地方,就会查看这里的地形,现在的长安可不是一千多年之后的西安,说什么六朝古都之类的话,是因为有人建都在次,可是不代表就真的有什么实际的意义。长安外面的山依旧很多,需要经过一千年的磨练才能将这些山给弄平,他刚刚看了一下这里,发现怪石很多,地里的乱石很多,这样的地面是不能种田的,而且四周的河里也不合理,没有河里的灌溉是没有办法种植粮食的,虽然有糜子这样的东西,可是叶檀曾经对他说过,一个经历了几千年的民族,竟然靠着这种产量如此低的东西活着,不是一种智慧,而是一种懦弱。
因为早上吃了饭,所以,此时的吴金晶是不饿的,孩子手里拿着点心,也是四处跑,虽然这个车队里的人不多,可是依旧会有人四处查看的,大唐刚刚建立不久,到处都是叛匪之类的,特别是晚上可能会到达的破浪山,那里就有人开柜,坐着无本的买卖,虽然说做的也不是很过分,可是你要有了这么大的车队过去,不扯掉一些东西的话,是不合适的。
“看看吧。”吴金晶将手里的石头扔在地上,然后背着手走到几个老儒那里听着人家说着诗词歌赋,虽然自己也算是个饱学之士,可是和人家相比还是差远了,人家一脸的严肃,让自己都不想有了其他的念头。
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很快,等到大家继续上路的时候,刚刚离开的那种兴奋慢慢不见了,车队里有人在哭,离家是一种忧愁,更何况是从长安到松洲,有一种被发配的感觉。
天色慢慢阴沉,冷风开始刮起来,虽然是初春,可是这里的一切都显得非常的萧索,毕竟一个冬天不只是冻死了很多吃不饱的野兽,还有更多的是流民。
马车终于到了距离破浪山不足二里地的地方,一阵狂风吹开了马车前面的挡风垂帘,将吴墨手里刚刚写字的纸张锤在地上,他看着纸上的水迹,对吴金晶道,“爹爹,下雨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