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玉清这时候看向赵嬿婉的目光就有些愤恨了。
原本想着她是个能用的,谁知道,却原来这才是真正的祸端。
宫宴的帖子可不是谁都能接到的,可她一个庶女却接到了,怎么能让人不觉得可疑?难道她早就诱惑了世子,所以才能得了这样的殊荣?还是她容貌生的好些,所以,定国公府才会费尽心思给她弄这一张帖子,为的就是今日能诱惑到世子?
韩玉清本来就觉得今日来的姑娘们都有这样的心思,都是她心中的假想敌,可这时候,她的主要目光却被吸引到了赵家两姐妹的身上。
尤其是这个居然有本事能单独得了一张帖子入宫且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庶女,这会儿一跃成为她心中头一号的敌人。
这脑补的力量就便的无限厉害,韩玉清不觉想到了许多。
她以为,定国公府就指望着这次机会翻身,才会下了血本,让这个容貌还算上佳的庶女入宫参加宫宴,甚至打扮的比嫡出的女儿还要得体。
难道定国公府不知道,庶女就是庶女是永远都上不了台面的吗?
“一个庶女,打扮的妖妖艳艳的入宫,到底是有什么目的?莫不是想做狐媚子魅惑人不成?”韩玉清越看越觉得赵嬿婉就是个狐狸精,再想到她之前的可以隐瞒,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因此不堪的话语就从口中直接冒了出来。
“我不过是想入宫看看……”赵嬿婉的心思就这么被人无意中戳破,她的脸色煞白,连说话都没有底气了。
虽然姨娘的意思是让自己抢燕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可是她自己却着实没有看中一个世子妃的位置,而是存心要来宫中攀龙附凤。
只是,到现在为止,她连一个值得自己攀附的人都还没有遇到,任何计划都不曾开始,就已经被人戳破了心思。
赵令仪在一旁冷眼看着赵嬿婉的窘迫,她此时念在同一个父亲的份上,不对她继续落井下石,便已经仁至义尽,至于别人要怎么说,那就与她无关了。既然她费尽心思走了这一步,那就要为此做好准备。
正在这时,玉真公主也得了消息赶过来。
她今日母亲的命在御花园中招呼各家贵女,不想不过回宫换件衣裳的时间,就听到园子里闹出了事儿来,且已经吸引不少人过去。
“公主,自太祖皇帝起便有规定,宫宴上,只有各家嫡女才能出席。今日却忽然冒出来一个庶出的,着实让我们大吃一惊。按说这宫里头的事儿,原本我们这些做臣女的不该置喙,可是这关乎宫宴的形象,也关系祖宗的规矩,臣女就不得不说上几句。”有和公主关系好的见了公主直接便开口道。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侄女儿名字叫做谢伊。
“谢姑娘说的是。公主,臣女也觉得,此事定然要严惩。若是这次轻纵了,下次保不齐就有别家的动了心思,也使唤上些银子弄张帖子把庶出的姑娘送进宫中来。到时哪里还有什么规矩?”
“说的是呢,这样的不正之分既然发现了,就要早早的制止。”
“一定要严惩才能正规矩。”
有人开口说,自然就还会有人附和,尤其开口的又是玉真公主的嫡亲表姐,分量自然不一样,这时候还能不顺着杆儿往上爬?
玉真公主虽然不是皇上的长女,只是三女,却是皇后娘娘嫡出的公主,身份尊贵非常。
今年她十三岁,也是第一次单独出面招呼参加宫宴的各府千金,不想就出了这样的叉子,虽然说,和她没有什么关系,可总还是觉得折了自己的面子,因此面上就有些不好看。
不过她到底是宫中长大的姑娘,见识就是不一般,即便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可是只听见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附和说的这些话,便知道有庶出的姑娘混了进来,此时被人发现了,正闹腾呢。
虽然心里埋怨这是哪家不懂规矩的,让庶女来出席宫宴,不过面上却不显露,只是迅速问了在场服侍的宫女具体情况。
赵嬿婉眼看着公主到来,倒是想为自己辩白几句,可是周围的目光太过摄人,她居然连开口都不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把她说的一文不值。
赵嬿婉越听越觉得自己委屈,只是泪流满面,连最后的形象都不顾了,就差要嚎啕大哭起来。
她是真的后悔为什么一定要入宫了?难不成今日入宫就是为了让人这样欺凌侮辱的吗?
“如今这宫中当差的人越来越不经心了,什么人都敢给送帖子,回头我禀明母后再做定夺。”
若是事情确实是和赵家这位嫡出的女儿所说的一样,那就是宫中伺候的人出了问题。毕竟,不管是谁家,得了这样的帖子,也不会轻易放弃者大好的机会,倒是也怪不得定国公府。
不过公主总觉得此事似乎不会像是表面上这么简单,定国公府这些年逐渐的淡出了贵族圈子,便是参加宫宴今年也是第一遭,这样的人家怎么能得了这帖子去?他们可没有这种本事,若是真有这样的本事,又怎么会势微?可见这背后还是有人在操纵。
“这也应当,禀明了皇后姑母,想来也能给那些胆大包天的给个教训,也灭了她们的非分之想。”谢家的姑娘附和道。
她今日不过就是单纯来参加宫宴的,作为皇后娘娘的侄女儿,将来就算是配皇子也是有机会的,倒不一定就巴巴儿盯着燕王府世子妃的位置。可是今日出了这样不长眼的,难说来日给皇子们择亲的时候也会出现,今日也算是杀鸡儆猴了。
“只是,这位赵家的姑娘也该处置一番,难不成今日还要让我们和她一同用宴不成?”
赵嬿婉这时候倒好似瘟疫一般,竟然没有人愿意为她说一句话,反而都是落井下石的,此时落井下石的便是之前还和她坐在一起热热络络说话的人。
“赵家这位庶出的姑娘,原本就没有资格参加宫宴,就先从宫中撵出去算了。别为了她坏了我们的心情,倒是不值得。”公主也是个有些杀伐决断的,很快就定了处置方案。
在公主看来,不过是个庶出的姑娘,就是撵了出去也算不得什么,便是连一点风波都不会起。
赵嬿婉苍白着小脸,连说话的力气都没了,自己不过才进宫,还什么都没有来得及做,怎么就要被驱逐出宫了?若是就这么出宫,以后自己可还能有入宫的机会?自己哪里还有机会做贵人?
要是自己不能攀附权贵做了贵人,这一辈子就只能是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庶女,哪里还能有前程?
不过,也由不得赵嬿婉是同意还是不同意,早就有公主安排的人要来送她出宫,这些人并不管她的想法,大有她不同意就直接把她拉扯带走的感觉。
“四妹妹,难道你就这么眼看着我被送出宫,连一句话都不为我辩白吗?”她不敢对别人说有骨气的话,却敢对赵令仪大放厥词。
她不想出去,那就只能让赵令仪给自己说话。
“三姐姐说的这是哪里话?庶女不能参加宫宴,这是祖宗的规矩,并不是特意针对你。我们府中少参加宫宴,之前并不是很清楚,才让姐姐入宫,如今知道了,自然只有遵从的份。”
赵令仪义正言辞的说了这一番话,又恭敬有礼的对在场的人俯身道谢:“若不是各位姑娘提醒,小女都不知道宫宴还有这样的规矩,今日确实是我们家中疏忽大意了,小女在这里给公主和各位姑娘赔不是了。”
眼看着赵令仪倒是个懂规矩的,这些人自然也就不能多说什么了。就连刚才想着要连赵令仪一同撵出去的人也都不开口了。
何况还有石家的姑娘们在场帮着赵令仪说两句好话,这件事情也就这么被揭过去了。
只有赵嬿婉,心中不甘却无济于事,若是她不想连里子都丢了,就只能顺从的被这些人送出去。
正好这时候,皇后娘娘赏赐了茱萸花束过来给诸位姑娘,满满的几大盘子用红绳儿扎起来的裹着各色实地纱的茱萸,连枝带叶并几枚红彤彤的果实,煞是喜庆,最下面还垂着几缕细碎的米粒儿大小的珍珠流苏,倒是比寻常人家戴的茱萸花束要更加华贵几分。
也就是在宫中,才能有这样的大手笔,寻常人家哪里能一次拿出来这么多的流苏串儿来。
众人都结伴去挑选自己喜欢的茱萸花束去了,因为赵家姑娘引起的纠纷便这么消声觅迹了,御花园中归于平静,好像刚才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般的宁静祥和。
看着人都围着茱萸花束盘子过去,石樱便也拉了赵令仪过去。这茱萸花束虽然常见,可宫中的却难得。
“姑祖母怎么糊涂了,居然送了她来?”石樱一面和赵令仪过去捡了自己喜欢的茱萸花束,一面小声的说着话。
“祖母之前也不知道,听说是昨日晚上才得了的帖子,今日一早只是禀明祖母就入宫了。祖母就是阻拦也来不及。”
赵令仪这话虽然说的委婉,可是心中却知道,祖母终究也是有私心的。若不然如何不能阻止赵嬿婉入宫?只要祖母有心阻止,赵嬿婉今日一样不能入宫。只怕祖母也是希望凭着赵嬿婉的才貌,给府中拉些助力。
祖母这样的想法也算不得错,只是缺操之过急了,才导致这样的错。
石樱轻轻叹了一口气,倒是不多说话,前些年定国公府倒是还好,可是这几年却每每越发的败落下去,如今竟然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讲究了。便是存了心思,也该用些巧妙的方法,这样的做法便是一等一的家族也是不敢的。
长此以往,只怕定国公府会越发的不如以前呢。
这一次,定国公府成为众矢之的只怕也是在所难免了。回头还是早些给祖父说一声,免得祖父也措手不及。
“回头妹妹还是把今日宫中的事给姑祖母和表叔禀明才好。”石桐忽然开口说道。
石桐的性子不像石樱,有时候半晌都不说一句话,今日忽然冒出这么一句,只怕也是有些深意,赵令仪一时还没有猜透,可却也恭敬的应了下来。
赵令仪和石樱姊妹二人互相把茱萸花束戴在身上且摆正了,三个姑娘这才走到一旁的亭子里坐下来赏菊花。
重阳节本来是赏菊的日子,赵令仪却从入宫就闹腾到现在,连片刻闲暇都没有,这宫中的菊花更是一眼都没有来得及看。
不过就算是现在她也有些魂不守舍,赵嬿婉虽然已经被送走了,可是她总是觉得,今天还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呢,并不是因为赵嬿婉走了,自己就安全了。
宫中总感觉还是危机重重,要是能早些离开倒是好。
“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说话都听不见。”石樱摇摇她道。
“只是在想之前的事,并没有别的。姐姐才说什么?”赵令仪回神忙就笑着说道。
“我说这宫中听说今年培育出绿色的菊花了,可是打听过了,说是不曾摆到御花园中来。只可惜是看不见了。”石樱颇有些遗憾的说道:“我怎么看着,你有心事。”
“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大概是因为第一次参加宫宴的关系吧,总有些忐忑不安。虽然李妃娘娘让紫苑姑姑跟着,可总还是觉得心里不稳当。”既然石樱看出来了,赵令仪也就不打算隐瞒自己的心思。
“你说的可不是,刚才这样的场合,即便她是有品级的女官却也不好开口帮你。我看你还是跟着我和姐姐吧,虽然我们算不得这里面地位高的,可总不会有那些不长眼的对我们下手。”石樱平素就喜欢赵令仪,这会子自然更愿意助他一臂之力。
当初自己第一次参加宫宴的时候,也是有些忐忑不安呢,何况是令妹妹这样的出身,又闹出这么多的事,难怪她心绪不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