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舅母怎么不把几个孩子也带来。”赵令仪见了这两个,不由想起舅母府中的孩子来。
“今日天寒地冻的,就没让她们来,免得着凉,你若是想她们,改日再去见也是一样!”施氏笑着说道,一面说话,一面给赵令仪整理一下头上稍微有些下滑的金钗,慈爱之情溢于言表。
匆匆这些年,这孩子也从四岁的小丫头长成了出嫁的大姑娘了,现在看着她过得好,她也总算是能安心了。
这些年,小姑子当年留恋不舍的目光依然萦绕在她的眼前,小姑子当初千叮咛万嘱咐的,把赵令仪交付给她,她总算是不负小姑子的期望。
赵令仪如何不明白施氏的心思,不光是孩子没来,连两个嫂子都没来,许是心里有别的想法。舅舅舅母这些年对赵家其实是不谅解的,不过是为了自己才和赵家维持明面上的和睦。今日,如果不是实在担心自己的话,只怕舅舅和舅母们也不会来。
赵嬿婉却没有心思看这些,她今日从赵令仪进门以后,就一直在留心观察一件事儿,那就是赵令仪今日得了的东西,和她当日的比起来究竟如何。
怎么她总是觉得,之前她回门的时候,两位太太给她的礼好像比起今日给赵令仪的要差一些,而且对她的态度也不像是今天对赵令仪的这般真诚,不过是面儿情罢了。果然她们心里还是最心疼赵令仪这个嫡出的女儿。
一样都是赵家的女儿,为什么要这样大的差别?所以她的一双手可是紧紧的攥着手中的帕子,却不好发作。
忽然,赵嬿婉觉得有一道眼神盯着她,她回看的时候,才发现是沈平。
沈平皱着眉头盯着她,似乎是在告诉她别耽误了今日来的事。赵嬿婉咬咬嘴唇,回过头去。
今日她来,还有一件事,就是顺着沈家太太的意思,多要一份补贴嫁妆。而这件事连沈平也是同意的。
赵嬿婉虽然气赵令仪得的比她多,可是也恼恨沈家太太的小气,还自称是大户人家的太太,眼皮子这样浅,连儿媳妇的嫁妆多少都要管,还要让媳妇回娘家再要嫁妆,也不怕传出去被人笑话的连脸都没了。
这样的话要是传出去,只怕是连宫里的贵妃娘娘都没脸了,这沈家,还真是些拎不清的人。沈平素日里看着是个翩翩贵公子,可实际上就是草包一个,只知道拈花惹草,这些年把府中的丫鬟都据为己有,不光是她院子里的,就连他母亲房里的都不放过,还不时从外面带回来几个狐媚子。
偏偏沈太太还说是她这个做媳妇的不懂得笼络夫君的心,没得成天给她找事。
一样是赵家的姑娘为什么她和赵令仪的差别就这么大呢?
好在此时有婆子进来回禀,说是酒席已经预备好了,请各位主子们去坐席。
大家笑着去了外面的花厅,倒是没有人留心赵嬿婉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
今日的主角是赵令仪,众人关注的目光自然更加多的在赵令仪的身上。对赵嬿婉因为之前在赵令仪出嫁的时候闹了一回,甚至连面儿情都不愿意维持。
今日人多,赵家二位老爷,李家大舅爷并几位姑爷坐了一席,特意叫了二郎也陪在这一桌子。石老太君、窦氏、三太太,李家两位舅太太并几位姑奶奶陪着赵令仪坐了一席。没有成亲的孩子们坐了一席,剩下几个更小的也在乳母的照顾下坐了一席,一共开了四席。
窦氏同赵令仪问起在燕王府住的院落。毕竟谁都知道,燕王府之前是没有准备的,不过匆匆十余日的时间,也不知道那屋子究竟料理的怎么样。
虽然喜娘回来的时候再三说了,屋里布置的很好,可窦氏作为母亲,却还是有些不安心,唯恐燕王府的人委屈了她的宝贝女儿。
赵嬿婉听着就冷笑了一声,声音虽然不大,可却让坐在她旁边的赵令仪听清楚了。
赵令仪素来知道赵嬿婉的性子,今日看着众人对她众星捧月一般的好,自然是心里不舒服的。何况当日的嫁妆也没有要到,这会子心里自然不舒畅,不过今日是好日子,也实在是犯不着和她折腾。
所以也不搭理她,只是和窦氏说话。
“世子的清辉堂却是早就定下了的,这些年,许是因为一些什么原因,虽然世子不在,却也没有荒芜了。看起来都是每年修缮打理的,这一次虽然匆忙,可收拾的却也齐整。”
赵令仪这也是实话,不知道这世子的清辉堂是汪氏想着让自己的儿子住进去所以打理的,还是燕王让人打理的,总之,还算是不错,一草一木都可以看出是花了许多心思的,院子的占地面积也不小,是王府中除了千禧堂之外,最好的一个院落。
赵令仪并不知道,这是当年建王府的时候,就为世子准备的院落,只可惜的是,这么多年了,因为南宫湛占了世子的名分却养在宫中,所以这院子就一直空着了。
汪氏也好多次想过要把二郎搬进去,可是燕王就是坚持不同意,汪氏也只能作罢,想着将来等自己的儿子做了世子,再光明正大的搬进去也好。
她一直觉得,总有一天,会除去南宫湛,让自己的儿子光明正大的坐上世子之位。因为这个想法,她一直都没有荒芜了这院子,这院子才能有今日的局面,却不想这一番想法终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平白的便宜了南宫湛和赵令仪。
窦氏听了这话,也算是安心许多,慢慢的点点头说道:“这样就好,我也算是能安心了。我早也听说了,那汪氏是个不好相与的,你们素日可不要和她起冲突了。”
窦氏担心赵令仪会吃亏,毕竟他们夫妻在王府都算是初来乍到的人,万一起了冲突,又有孝字压着,只有吃亏的份儿。
“你母亲说的极是,可是你也要记得,凡事有底线,若是她过分了,你也不必委屈自己,我们虽然比不得王府尊贵,可也不会看着你受委屈。”施氏对汪氏可比窦氏了解的多,这汪氏,就算是避着她,只怕也未必就能避开。
左右这继母也不曾养过世子,就算是平日里只有面儿情,别人也未必就能说出什么来。
“舅太太这话说的极是,咱们家的姑娘虽然算是高攀嫁了过去,可也不能让人轻慢了,该有的气势还是要有的,别总做些让人觉得拎不清的糊涂事儿,没得丢了脸面。”石老太君这话,却不光是给赵令仪听的,也是给赵嬿婉听的。
今日赵嬿婉来了以后,石老太君瞧着她面子上不好看,所以让身边的丫鬟去同她的陪嫁打听了,已经知道沈家逼着让她来索要陪嫁的事情。
石老太君真是觉得,这难道就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赵嬿婉有要陪嫁的意思,这沈家的人更是连一点面子都不顾的逼着媳妇回娘家要陪嫁。
赵嬿婉自然听懂了石老太君话中的意思,脸上越发不好看了些。
赵徽音和赵穆清两个对视一眼,也实在不懂这其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看着赵嬿婉的表情,大约也算是猜出来,这话是给赵嬿婉说的。
二人似乎也想起来之前所说的,赵嬿婉要二房补贴她嫁妆的事儿。
二人倒是担心今日闹起来不好,所以便同赵令仪说几句闲话岔开话题。
众人也不理会赵嬿婉,只顾着和赵令仪说花。
赵嬿婉虽然不甘心,可想着回头还有话说,自然这会子也不敢闹的太厉害了。
倒是和他们隔着屏风的一席上,赵仲康难得的表现的像是一个好父亲一样,仔仔细细的和南宫湛说话儿。
虽然两家定亲的时间不短了,可对这个女婿,赵仲康似乎从来没有认真打量过,只知道他是燕王府的世子,对他将来的仕途有帮助,却没有想过,是不是一个能让女儿依靠终生的夫君。
可是这几日府中发生了这么多的事,赵令仪又说了那样一席话,让他重新把这些年的事儿仔仔细细的想了一番,却也有所顿悟。
他统共就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这几个孩子现在除了赵嬿婉还愿意和他撒娇说话,其余的都恨不得不出现在他出现的地方,就是和窦氏这个继母都比他这个亲生父亲亲近百倍。
尤其是今日瞧着二郎和李家大舅爷说话,竟然也是带着三分亲昵,这让他心里越发不是滋味,竟然就生了要做一个好父亲的想法。
或许,这些年真的是他错了,为了吕氏,遗忘了府中所有的人。可是现在吕氏不在了,他难道就不应该怜取眼前人?这些孩子,都是他的亲骨肉啊。已经忽略了这些年,以后就不能在忽略了。
长子定下的媳妇倒是个好的,他能放心,如今瞧着南宫湛也是个如珠如玉的人,令姐儿有他,这一辈子大约也是能安生度日的。
对于赵仲康这样的表现,几乎要闪瞎了这一席人的眼睛,这算是怎么回事?平日里连女儿都不管不顾的人,这会子却像是慈父一样的事无巨细的问,难不成是做给世子看的?可是瞧着却也不像,倒好像是发自内心的想要说这些呢。
虽然好奇,可南宫湛却没有表现出来不耐烦,所有赵仲康的问话,他都仔仔细细的回答了,面上也是谦恭。偶尔其他几人问话,也是细心回答,不卑不亢,很是得体。
这一桌子的人虽然他是最小的,可是论起身份,却是最高的,这会子能表现成这样,可不是让在场的人放心许多。
反而是沈平和这样的南宫湛一比较,简直就看不成了,总让人感觉轻浮无知还自大自傲。
“令姐儿倒是个有福气的,四妹夫虽然出生高,可却是个好的。”赵穆清小声的和母亲说道。
“你也是个有福气的,别只顾着羡慕别人。”赵穆清现在过的也不错,三太太很是满意。
一时,用了酒席,几位老爷自然去了外书房说话,太太和姑奶奶们便去了石老太君的屋里说话。
赵令仪忧心着窦氏和赵仲康的关系,所以,一直想着怎么才能私下和母亲说两句话,却因为人多,一直都不得机会。
不多时候,便要用晚饭了,让人没想到的是,赵仲康居然在坐席的时候开口对李家大舅爷说,要把二郎过到李氏名下,也好让二郎将来能名正言顺的祭祀李氏。
李家大舅爷自然没有想到,虽然之前听说过赵家有这个意思,可好像也只是石老太君的想法,赵仲康似乎并不怎么同意。
“我也想过了,自从大郎去了,我这一房就连个嫡子都没有。母亲想着要把二郎写在李氏名下,六郎写在窦氏名下,我想来想去,这也是有道理的。”赵仲康看着众人难以置信的目光,就开口解释了两句。
男女坐席虽然是用屏风隔开了的,可是留心听的时候,还是能听清楚,赵嬿婉听这话,脸色当时就苍白了,当初祖母说要把二郎和六郎过继到前后两位太太的名下,父亲一直都不同意,今日怎么就同意了?
要是二郎和六郎都写在太太的名下,二房可就只有她一个庶出的了。那她要一笔嫁妆的希望可不是更小了?
窦氏的手也有些抖得厉害,这话在府中说了这么长的时间,老爷一直都不答应,怎么这会儿忽然就提起这话来了?难不成老爷今日对令姐儿的关系不是做表面工作的,而是这几日想通了?若是如此,或许这日子还能过。
虽然窦家大太太一直说让她回娘家去,可是她却知道,就算是弟弟和弟媳妇能对她好,可将来总有一天,弟弟和弟媳妇会老,到了那时候,她依靠着侄儿,要怎么过日子?岂不是尴尬?
若是能留在赵家,就算是日子委屈些,可总好过出嫁了还回家去打扰娘家的人。
倒是石老太君,面上虽然不显,可到底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就这么落地了,若是老二能想通,这一家子的日子,大概也能好过些。
如此,便是自己去了,也能安心不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