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天轻轻的推开房门，房间中弥漫着浓浓的药的气息，看着坐在床边一动不动的黑凝语，他缓缓的摇了摇头，然后走到床边，手指点在擎天的眉心。
片刻，他收了手，然后看到黑凝语正目不转睛的看着他，眼中溢着急切。
“慕天叔叔，他现在如何？”
看着她的焦灼，慕天微微一笑。
“他现在如何，以你的法力又怎么会不知道？还是说关心则乱，你根本看不出他现在的情况？”
黑凝语双唇张了张，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虽然慕天的声音依然温柔，表情看起来也是和蔼可亲，可是她却感觉到他的语气中似乎有些咄咄逼人，这样的慕天对她来说是陌生的。
“慕天叔叔？”
慕天眸光微闪，表情快速的僵硬了下，沉默了片刻，然后长长的叹了口气。
“语儿可想喝茶？”
黑凝语担忧的看了擎天一眼，虽然他现在看起来情况不算好，但是她相信慕天的法力和医术，所以并没有太担心擎天的安危，而且……慕天看起来有话要对她说，应该是关于擎天的。
深吸口气，她点点头，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慕天叔叔知道语儿最喜欢喝你亲手煮的茶了。”
“那去凉亭坐坐。”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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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亭中，四周的薄纱宛如缭绕的烟雾轻轻的摇曳着，茶水汩汩，散发着诱人的茶香。
黑凝语眼角的余光看到不远处的假山后面，那袭红色的衣裙，脸上的笑容又浓了几分，下意识的她看向慕天，后者的眼神透着如水的温柔，虽然慕天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是从他的眼神中黑凝语知道他一直都知道红玉就在假山后面。
“红玉深深很好玩，为什么不出来呢？”
慕天宠溺的笑了笑：“因为她想看看我有没有想她。”
黑凝语笑的愈发灿烂，虽然慕天一直都是淡淡的，他和红玉之间似乎也总是红玉在主动，但是她知道慕天对红玉的爱并不比红玉的对他的爱少，红玉像火，而他就像可以包容她一切的大海，那份爱看起来平静无息，却是深沉广阔。
“语儿可知道你爹爹是如何得知擎天的身份的吗？”
闻言，黑凝语脸上的笑容一僵，倏地转头看向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红唇轻启。
“慕天叔叔，是……是你？是你对我爹爹手擎天是修罗大帝的坐骑，是可以解开修罗大帝封印的钥匙？”
慕天将一杯茶放到她面前，笑容未变。
“不错，一切都是我告诉豹王的，”看着黑凝语脸上的怒气，他轻轻一笑，“如果我说擎天就是你的天劫，你会如何？”
黑凝语静静的看着色泽清亮的茶水，即使还没有品尝，她已经能够感觉到它的香气，淡淡雅雅。
“慕天叔叔也曾说过我爹爹和相亲也是相互的天劫，而且也说过红玉婶婶注定是要魂飞魄散的，可是……”她慢慢的抬起头，轻笑着看着慕天，“可是现在的一切都和你所说的结果不一样。”
对于黑凝语指出的事情，慕天脸上不见丝毫恼意，笑容里多了几分纵容。
“不错，天意并不是不可改，只是……却需要代价，你娘亲曾经亲手杀了你爹爹，却又知道错怪了你爹爹，那种锥心之痛和后悔是什么事情都无法相比的，还有那八百年的寻找和等待，即使现在你娘亲也总是在不安，而我……就想他们说的，坠入魔道，以我的精血将为红玉凝魂，那种折磨也非普通。”
黑凝语端起茶杯，轻轻一抿，茶香顿时溢满唇齿。
“慕天叔叔可曾有一丝丝后悔或者退缩？”
慕天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目光若有似无的飘向假山，表情愈发的温柔。
“不悔。”
不管是上仙之位，还是自己万年的修为，都抵不过那人的一颦一笑，所以他从未悔过。
“我爹娘也从不后悔，”黑凝语笑着耸了耸肩，“娘说，既然可以换来现在的这般相守，那么对于曾经所受的痛苦和磨难，她都不怕，不悔，我爹爹也是一样。”
慕天轻轻颔首：“不悔。不错，天劫并不是不可改变，只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改变，语儿，你说擎天是你在乎的人，那么……你可愿意为擎天付出一切？”
黑凝语一怔，握着茶杯的手猛然一紧，双眉轻皱。
付出一切？为擎天付出一切？她从未想过，她不认为自己和擎天现在已经到了可以付出一切的地步，而且连她也不明白自己心中对擎天到底是什么感觉。
慕天静静的看着她表情的变化，没有错过她眼中的闪过的茫然，他将沸了的茶水又往黑凝语的茶杯中添加了一些。
“如果你要付出的包括你爹娘的性命，还有旭尧的一切以及四界众生呢？”
黑凝语双目倏地圆睁，目光紧紧的锁住他，双唇紧抿，茶杯在她手中应声而裂。
对于她周身突然迸发的冷意，慕天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添了雪水，又将炉火拨旺了些许。
“慕天叔叔……”
黑凝语只觉得喉咙处仿佛有一只大手紧紧的扼住，让她什么都说不出来，脑中乱乱的，也是空白的。
慕天起身走到凉亭边，看着外面冷风习习。
“语儿，当年修罗大帝几乎将四界毁灭，是多少人奉上全部修为和精元才将他封印，如今修罗复苏，被封印的修罗大帝也在蠢蠢欲动，所有修罗都在等待一个契机，一个可以将修罗大帝封印解除的契机，而擎天……就是这个契机,一旦修罗大帝重生，那么四界将再次遭遇生灵涂炭.”
说到这里，他微微一顿，双唇轻轻皱起，一向风轻云淡的表情出现些许愁容。
看着他的背影，黑凝语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他周身的那抹哀伤，那为四界众生即将到来的苦难而生的哀伤，不管他是不是天界上仙，他对四界众生的博爱之情从未改变，那份对众生的怜悯从未消失。
“慕天叔叔，既然你已经算出修罗大帝重生乃是天数，现在你想改变这个天数，岂不知要付出代价？”
慕天淡淡一笑：“最重不过魂飞魄散，永远不得重新凝聚。”
“那红玉婶婶呢？你舍得她独自一人？”
慕天脸上的笑容缓缓的消失，他深深的凝视着那座假山，看到那露出假山外的红色衣裙轻轻颤抖着。
如何舍得？如何……舍得？他曾经尝过那独自一人的苦，又如何舍得她独自一人？他并不若众人眼中那般无私，他是自私的，从他知道心中住着红玉开始，他的心首先是对她的爱，然后才是对众生的爱。
修罗大帝重生，会让四界生灵涂炭，而红玉也将……，所以他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所以即使知道妄改天数会遭天劫，他也要去做，四界众生的苦让他难过，但是最让他无法忍受的是他再也无法保护那个女子。
“语儿可愿看到四界从此不再见天日？”
“咔嚓！”
茶杯应声而裂，黑凝语一言不发的看着茶杯在她手中化为粉末，四界众生的苦难？她不在乎，她在乎是她的家人，她的族人。
“既然慕天叔叔知道擎天就是那个契机，那么为什么还肯救他？”
慕天淡淡一笑，转身看向她。
“因为能够改变这个契机，阻止这场浩劫的人……只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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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凝语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擎天，她看不到他的模样，此时他的全身都被布条缠的紧紧的，唯一露在外面的只有那双闭着的眼睛和鼻子嘴巴。
她的手指缓缓的在他闭着的眼帘上移动着，她不敢用力，只怕弄破他的伤口。
五个时辰前，她将他从炼化炉中带出来，一个时辰前，慕天对她说了所有的事情，现在……
对于慕天的预言，她从来不会怀疑，四界之内他的预言法力是最厉害的。
擎天就是解开修罗大帝封印的契机，只要他在这个世上多存在一天，修罗大帝突破封印的机会就会多一分，而她……赌不上所有。
为他付出一切？她做不到，她有太多无法舍弃的东西，她无法赌上父母和黑旭尧的命，无法以她在乎的人的姓名为赌注，所以她该亲手断了这个契机，既然只有她可以改变这个劫数，既然是她将这个契机从那个山洞中带出来，那么……就让她亲手来结束这一切。
她的手慢慢的朝他的脖颈处探去，然后抚上他的脖颈慢慢的收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