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竟然会派陆丙护送清落姑姑回宁省亲?”在得知这一则消息时,韩凌不由得锁紧了眉头,深深的感觉到问题的棘手!
陆丙身为皇帝身边的一把剑,绝不会轻易离开皇帝的身边?清落姑姑不过是皇帝的一位宠妃,何以劳动锦衣卫都指挥使的亲自护驾相送?皇上此举到底是对清落姑姑的宠爱,还是别有用意?
或者说……是陆丙已经猜测到她的意图了吗?
向皇上请求香妃娘娘的回宁是她的主意,当然她之所以会向皇帝提出这样的条件也是为了借此机会让母亲与清落姑姑永远的离开那个肮脏而黑暗的皇宫。
她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却没想到还要面对陆丙这样一位难对付的敌手,她该怎么办?
“小姐,夫人那边来信说了,叫你不要轻举妄动,她会想办法来见你的!”
余嬷嬷看出了她的忧虑,心疼的劝慰道。
韩凌向余嬷嬷微微一笑,手中握着一把匕首仍是老神在在的陷入了沉思。
余嬷嬷看得心疼,便有意转移话题道:“小姐,你上次让嬷嬷查的那几件事情,嬷嬷也有些眉目了,要不要嬷嬷现在说给你听听!”
“嗯?”韩凌下意识的应了一声,愣了半响,似乎才想起余嬷嬷所指的是什么事情。
“说说看!”她笑说道。
余嬷嬷道:“这几日嬷嬷派了几个人跟踪了一下魏国公府二小姐徐明烟的行踪,发现这位小姐时常有男装打扮混进风琴阁中,而风琴阁中有一处吊脚楼,那楼中似乎住着一位身份极为神秘的女子,徐二小姐每次去风琴阁都要与这位神秘女子密秘交谈一番。”
“尤其这两日,这位小姐去得特别勤,而且与那神秘女子所交谈的内容中,我们的人有听到她提及到魏国公世子和小姐您。”
韩凌听到这里,不禁精神一振,好奇的问:“风琴阁,那不是京城三大有名的秦楼楚馆之一么?”
“可有听清她们都说了些什么?”
余嬷嬷思忖了一下,续道:“徐二小姐有提起过一句话,也就是小姐您从前说过的,芸娘在死前所说的那一句话!”
韩凌不由得神色一变。
“九歌?东君?她提那句话干什么?”她惊讶的问道。
余嬷嬷接道:“好像是从魏国公世子那里得到了什么讯息,徐二小姐用这个讯息与那位神秘女子做了一笔交易!”
韩凌听到这里,不觉心中突地一跳,随即想起自己曾对大少爷提起过那一句话,难道是大少爷已经解出了这句话中的答案?
心中正想着这句话时,她已经不由自主的提起脚步,打算朝汀兰苑外走去了。
可却在这时,余嬷嬷又在她身后喊道:“小姐,您若是再去魏国公府一定要小心提防这位徐二小姐,嬷嬷对这个女人很是不放心!”
“从她们所交谈的内容中,嬷嬷猜测这个女孩对自己的兄长魏国公世子暗藏情愫,也因此对小姐您怀有恨意,她与那位神秘女子所作的交易中竟是拿小姐您的清白与性命来作为交换的条件!”
“拿我的清白与性命来作为交换的条件?”韩凌有些讶然失笑,徐明烟是什么人,她可是长公主的女儿,有着高贵的血统身份,竟然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
不过,想到那个女人身上那种特殊的香味,以及她看大少爷的眼神,韩凌也不得不朝这方面想,也许这位徐二小姐是真的对大少爷有情吧?
这也就不难解释前世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恨她了?
“小姐,小姐!”
韩凌正要从院子里走出去时,耳畔突地传来巧儿气喘吁吁的高喊声。
“那个受气包又来了,又来了,赶都赶不走,竟还跪在了咱们安国公府的门前,非要见上小姐您一面!”巧儿跑到韩凌面前后,满脸愤愤不已的说道。
“什么受气包?”韩凌奇怪的问道。
巧儿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手舞足踏的向韩凌解释道:“就是那个哭着向小姐套近乎的韩嫣啊!小姐不在府上的时候,她经常来,来一次,巧儿赶一次,这次倒好,赶都赶不走了,还使出了苦肉计,赖在咱们安国公府门前不走了!”
“小姐,你快去教训她一下吧!她这是做什么呀?想让别人都来看看,说小姐您欺负了她吗?我呸!就这点伎俩还想算计咱们小姐!”
巧儿还在义愤填鹰的对着空气吐唾沫,韩凌已翩然起步,朝着安国公府的大门前走去了!
“表妹,你怎么也出来了!”
杨曦之与杨逸之正站在门前,看见韩凌出来,齐声担忧的问道。
安国公府的门前此刻已聚满了许多看热闹的人,而韩嫣正跪在门前抹着眼泪嘤嘤哭泣。
一见韩凌从府中走出来,韩嫣便立刻爬到了韩凌的脚下,拉着她的裙摆,哭求道:“阿九,姐姐,求你回一趟广宁伯府,救救爹爹和叔伯们,救救我们韩家吧!”
“哭什么哭?你们韩家出了事,凭什么跑到我们杨家门前哭?当初是你们韩家不要我姑姑和表妹的,现在怎么还好意思来求她?”杨歆怒声大骂道。
韩嫣却一脸柔弱可怜的模样,望着韩凌说道:“阿九,父亲并没有说不要你,这些年,父亲不是还一直给你寄礼物过去么?你所要的你母亲的十倍嫁妆,父亲也并没有少给你们母女俩,他对你还是有父女之情的,就算父亲当初对不起你,这些年他也反省了,还也还清了,你难道真的忍心见他现在死在香妃娘娘的手中么?”
韩嫣的话音一落,立刻引起一片哗然之声,围观在门前的群众们顿时议论纷纷起来。
杨曦之与杨逸之不禁也变了脸色,韩嫣如此厚脸皮的在众人面前对着表妹苦苦哀求,如果表妹拒不理睬,恐怕又要让人议论她心肠狠绝没有人性。
韩凌却是对韩嫣最后的一句话惊讶不已。
“香妃娘娘?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这时,人群突然从两边散了开,一道修长的人影疾步走向前来,韩凌见是陆颜召,微有些错愕,正要说什么时,陆颜召突地抓起了她的手腕,一脸忧急的说道:“什么都不要问了,你跟我来吧!”
话毕,也不等韩凌回答,便不由分说的拉着她的手立刻穿过人群,扬长而去。
“喂,陆公子,你又要将我表妹拉到哪里去?你们现在只是定亲,还没有成亲呢!”杨歆气愤不已追着他们的身影喊道。
杨曦之立刻将杨歆拉了回来,低声说道:“这个时候,别乱说话,这么多人听着呢!”转而又对着挤在门前的人群十分谦恭有礼的说道:“此事本与我杨家无关,但我表妹也并非绝情冷心之人,还请大家不要对此事妄加议论,都回去吧!”
失去了看热闹的乐趣,围观的人群不禁有些兴味索然,一个个摇头离去,只是在这些人群中,突地响起另一个声音喊道:“杨小公子年纪轻轻,有如此风仪和气度,倒显得我们无礼了!”
“放心吧!就算是看在杨小公子的面子上,这件事情,我们绝不妄加议论!”
杨曦之含笑点头,转身一看,却早已不见了杨逸之的身影,心中不禁暗道:这小子,不声不响的就一个人跟着表妹跑去了!
*****
“陆公子,你要带我去哪里?”
韩凌被陆颜召一路拉出了玉树胡同。看到周边无人,陆颜召才停下脚步,看着韩凌说道:“阿凌,我想问你一件事,你的清落姑姑,也就是现在的香妃娘娘,她到底是不是韩家的人?”
韩凌被问得心中一个激灵,陡地抬头望向了他。
“陆公子为何要这么问?”她道。
陆颜召见她神色凝肃,心中疑赎更深,他笑了笑道:“只是听到父亲说了一些话,觉得这个女人的身份有些可疑,而且……”
“而且她这次回宁省亲,似乎并非为了与亲人团聚,她的一些行为令人十分震惊不可理喻!”
韩凌的脸色一沉,她心里十分清楚,蒋灵曾在广宁伯府中过的是什么样的生活,而且她也曾对皇帝说过那样的一句话,她想回来查清祖父的真正死因,难道祖父的死她知道些什么?
“她做什么了?”韩凌似乎预料到了什么,低声问。
陆颜召答道:“我也只是听说,听说她让我父亲将韩家二老爷韩玮与三老爷韩庸的眼睛挖了出来!”
韩凌听罢,不禁倒退一步,神色大变!
他说的这个人是清落姑姑吗?她竟会变得如此狠毒?
此时,蒋灵正坐在一座凉亭之中,盈盈含水的目光望着凉亭前一个开满睡莲的水塘,几只蝴蝶在清艳无比的莲花上轻扇着羽翼翩跹起舞。
轻风徐来,水波不兴,蒋灵身上的华裳也迎风飘起,她那张如荷一般的脸颊上渐渐笼上一抹怀念及憧憬的微笑。
“曾经我也如那只蝴蝶一般过得无忧无虑,有爱自己的父母及兄长,可为什么转眼之间,这一切都变了呢?”
“到底是谁毁了我的一切!”
她幽幽的轻声低吟,完全没有在意周边跪倒一地的人,他们每一个人都颤抖着双肩,几乎要将额头触在地上,每一个人都好似被地狱一般的阴影笼罩,惶恐的等待着下一刻的命运。
而摆在这些人面前的是两只玉盘,盘子上所盛放的是两团血淋淋的东西,如果仔细去看,你就会发现原来这两团血淋淋的东西竟然是人的眼球。
他们几乎不敢想象,眼前这位倾华绝代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人竟会含笑对她身边的那位有如利剑般的男人软语央求道:“本宫实在是受不了他们目光的窥视,而且陆大人也应该知道,皇上很不喜欢男人用这样的目光看本宫,不如陆大人去帮我将他们的眼睛挖下来吧!”
当时不仅她身边的姑姑,就是陆丙眼中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光芒。
然而,就在陆丙迟疑的片刻,这个女人又摆出了一幅不悦的神色。
“本宫就知道,本宫是无法支使动陆大人的,既然陆大人如此不屑于听本宫的命令,又何必委屈自己来保护本宫呢?陆大人不如回去算了吧!”
就在蒋灵话音落下的一瞬间,陆丙突地闪电般的出手,一把绣春刀在顷刻间便将韩玮与韩庸的眼睛给挖了出来!
绚丽的血花四溅,两个大男人还没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便感觉到眼前一黑,剧痛从眼中侵袭而来,疼得他们不禁在地上哀嚎打滚,而韩老夫人更是骇得几乎要晕了过去,不停的哀求道:“清落,从前是我这个老太婆做得不对,是我对你不够好,求你放过你的几位兄长吧,求你了!”
蒋灵却是一脸无辜的轻笑道:“母亲何必如此说,清落身为韩家的女儿,理应孝敬母亲,母亲怎么样对待女儿都是应该的。”
“不过,母亲对哥哥们实在是太过宠溺,所以才让他们变得如此庸碌不堪,父亲泉下有知,定然也会对母亲很失望。我听说,人只有受过深刻的教训,才能更明白做人的道理,将来也可能会更有出息,所以,本宫这也是在帮两位哥哥,不过是让他们一人少了一只眼睛,以后做任何事情也能多一分考虑。”
韩老夫人看着地上打滚的两个儿子,一时间心如刀绞,偏偏对蒋灵所说的话不敢置半句否定之言,只得含着泪连连点头:“老身代两个儿子谢香妃娘娘的教训,香妃娘娘今日之言,老身也一定谨记!”
蒋灵轻声一笑,从凉亭中站起身来,缓缓提步来到了韩老夫人的面前,她蹲下身子,笑吟吟的在韩许氏的耳边说了一句:“老夫人,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父亲原本给清落留下了一笔丰厚的嫁妆,而且还为清落订了一门好的亲事,可是就在这门亲事刚订下来的时候,他就突然去逝了,而他留给清落的嫁妆也被老夫人您给私藏了起来!”
“老夫人,本宫现在只想要父亲留给本宫的那一笔嫁妆,你不会不给本宫吧?”
韩许氏听罢,陡地打了一个寒颤,结结巴巴的说道:“老身不懂……香妃娘娘在说什么,香妃娘娘进宫之时,老身不是给了娘娘许多嫁妆吗?”
蒋灵脸色微微一变,含着一抹莫测的笑容,又抬步走到了韩陌的面前。
“四哥,你说呢?”她轻声问。
韩陌立刻吓得低下了头,想到二哥与三哥刚被挖下来的眼睛,他根本就不敢再抬头看蒋灵一眼。
“若不是四哥,清落也不至于会有今日的荣华富贵,四哥定然不会欺骗本宫的,是不是?”
韩陌骇得连连道是,连忙爬到了韩老夫人的身边,低声求道:“母亲,父亲留给她的东西,您就拿出来给她吧!”
韩许氏闭了闭眼,暗自泣声的沉默片刻后,终是点了点头。
就在韩许氏命人去取蒋灵所说的那样东西时,蒋灵忽然道:“等等!”
她将目光投向了身边的杨秋璇,柔声命令道:“灵汐,你去跟着老夫人将本宫的东西取来!”
杨秋璇沉吟一刻,道了声是,她抬头看了蒋灵一眼,目光中渐渐溢出一抹悲哀怜惜之意。
同时,她的脑海里也响起了蒋灵对她说过的一句话:“阿璇,韩老太爷也就是阿灵的养父在临终前曾告诉过阿灵一件事情,在蒋家抄家之时,他曾冒死将阿灵救了出来,之后,七哥为了报答他救我的恩情曾让一名奴仆交给了他一样价值连城的东西,虽然我不知道这件东西是什么,可是我想这对七哥来说一定很重要,这一次趁着回宁省亲,我想让你帮我将那样东西拿到手中,拿到之后,你好好保管着,也不用再交给我。阿璇,这件事情就靠你了!更或许从今以后,都要辛苦你一个人了!”
“阿灵,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不跟我一起离开这里吗?”
“离开啊!我们一起离开,阿灵不能再让你跟着我一起在这里熬下去了,这是一个机会,很难得的机会。”
“也许阿灵很快就可以为蒋家报仇了!”
想到蒋灵最后说的那一句话,杨秋璇不由得心中打鼓,为什么她会觉得阿灵说那句话的时候目光是那样的绝决?她到底想干什么?
而现在,她是有意要将她引开的吗?
杨秋璇毕竟现在只是她的一名贴身宫女,在她的命令下,她只能跟着老夫人离去。
而就在她离去后,蒋灵便在这个广宁伯府中四处游逛了起来,而且,她让陆丙紧随她的身后。
陆丙陪着她走过了许多景致优美的地方,最后,他们一起进了一个比较偏僻的院子。
这个院子,陆丙不知道,但蒋灵此生都无法忘记,那就是她曾经住过的倚梅苑!这个曾经囚禁过她的院子如今也被装点得金碧辉煌,就连院门上也挂上了金色的牌匾,里面种上了时新的芍药和牡丹。
她知道就在她回宁的消息传到广宁伯府前,韩老夫人特地将这个伯府重新修缮了一遍,几乎每一个角落都被装饰得流光溢彩,无不尽显奢华。
可又有多少人知道这种奢华的外表下所掩藏的肮脏?
走进这个院子后,蒋灵让身后跟着丫鬟婆子及小厮们全都退了下去,只让陆丙一人留了下来。
“陆大人,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蒋灵迈着轻盈的步子穿梭于明艳的百花丛中,一边手拂着花枝轻嗅,一边问着身后的陆丙。
“这就是我住了七年的地方!”她说道,然后看着陆丙一幅面不改色的冷酷表情,盈盈笑道,“我知道陆大人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所以我现在并不是以皇帝宠妃的身份跟你说话,而是以蒋家女儿的身份跟陆大人说话。”
顿了一声,她如灵狐一般狡黠的笑问:“陆大人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为什么要请求皇上让你出宫来保护我?”
陆丙的神色一变,心中似乎猜到了蒋灵的意图,他沉默片刻后,冷声道:“娘娘这又是何苦?你以为就凭你一个人的力量,就能杀了我为你们蒋家报仇吗?”
“我一个弱女子自然不是指挥使大人您的对手,但是……”蒋灵忽然转身过来,盈盈含笑,她身上的华纱如同蝶翼一般的飘扬,更衬得她如同山岚雾蔼中的精灵。
忽然,她赤着双足袅袅走近陆丙,竟是将双手往肩上一伸,身上的华纱便从她的香肩上滑落下来,露出如雪般的莹白肌肤以及弧线好看的锁骨。
“娘娘,你这是干什么?”陆丙神色一骇,紧张的退后了一步。
蒋灵继续朝他走近一步,潋滟的红唇翕合,扑扇着长睫,笑道:“陆大人难道不想要我吗?我知道陆大人看见我时,总会想起自己的嫡妻,那便将我当成大人的嫡妻,又当如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