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相信,他们的将军为什么将大刀落到了他们的身上!
他们,死于一场内部叛变的阴谋中,锡勒的战士们本该沙场裹尸,方死得其所,可是他们不能瞑目,他们没有驰骋沙场挥刀杀敌,他们莫明其妙地死在了自己人的手中,连一声为什么都没有机会问出口!
便是杀人面不改色的我,又何尝一口气见过这铺天盖地的枉死尸体?一时间,胸中一口闷气无法出来,烦闷欲呕。
“这里的守将来格,是大王一手提拔上来的,现下看来,他暗里必是被由贵收买了,如今得到由贵造反的消息,趁机呼应而起……”
毫无公平可言的杀戮还在继续,一方是早有预谋的叛军,一方是手无寸铁的士兵,血红无情地蔓延,腥风千里,站在高坡上,我们将一切尽收眼底。
“小姐,快想法阻止啊……”红绡紧抓住我的手臂,盯着血色的远方,浑然不知自己用尽了力气,早已将我的手臂捏得乌青。
“你们看,那边……”我淡淡地指向这冰雪与热血灌溉的平原尽头。
隔着一条浅而宽的河流,在西国的领地上,同样上演着一场实力完全不对等的杀戮,同样的黑甲披身,同样的刀枪剑戟,同样的军旗猎猎,不同的是一方士气如虹,一方兵败如山倒,刀光剑影中,血溅三尺,尸体横陈,为数不多的败军终于不顾一切地仓皇而逃,直窜向相邻的锡勒边境。
那胜利的一方,巍然不动,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刹那间,一道鲜艳的光芒刺痛了众人的眼睛——整齐肃杀的军队当中,升起一面异常巨大的军旗,旗顶那硕大的红色宝石映衬着一地热血,分外壮烈艳丽,中间偌大一个“白”字,飞扬豪迈,正是我无比熟悉的字体!
一声嘹亮的号角,直冲云霄,霎时打破了两岸三处的平静!
方才还巍然不动的军队,瞬间在这高亢的进攻号角中,高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呼啸声痛快淋漓,“杀,杀,杀!”
铺陈的黑色顿时漫山遍野的蔓延开来,以不可阻挡的声势,向锡勒的边境激流而来,锡勒这边杀得红眼的叛军,愕然停住了手中的大刀,目瞪口呆地砍向那一小撮如丧家之犬般的西国败军,以及他们身后,那汹涌如潮水般漫上来的西国大军!
形势陡然逆转。
“天助我也。”
望着那开始发抖恐惧的锡勒叛军阵脚,一瞬间,一个计划在我的脑海中成形。
“小姐,怎么办哪?那边实际什么人?他们就要越过锡勒的边境,侵占我们的领地了!”青衣急得攥紧长剑,就要冲下去。
“急什么?杀人者人恒杀之,我们要做的,就是配合那边,两面夹击,让这两群凶徒,自相残杀……”
“小姐有主意了?”到底是我的手下,对我了解甚深,红绡立刻面露喜色,
我微微颌首,凤眼尤盯着下面即将正面撞到一处的军队,脸上漾起一抹嗜血的微笑。
“青衣,遣人下去收拾还没有断气的士兵,集中到一起,然后去下令,我们的马连同营地里无主的战马,所有的马背后都绑上一根粗大的树枝,枝叶越茂盛越好,我要让这群丧心病狂的家伙,尝尝自己亲手酿造的苦果!”
轰然如滚雷的响声从锡勒的山那边传来,如万马奔腾,雪尘遮天,浩浩荡荡,三十里地,不见天日,没有不低于十万的人数,绝对制造不出这样浩大的声势,再加上西边那几乎能吞噬一切障碍物的狂潮汹涌而来,瞬间踏碎了刀上尤滴着同伴鲜血的叛军们的美梦,他们,已经如同瓮中的一只小鳖,即将被炖成美味的汤。
一种下意识的选择,叛军昏沉而到底有些羞愧的头脑立刻给他们指下了一条不必面对自己军队兄弟的路!
掉头,冲向那黑色的潮水,对自己背叛了的兄弟们的恐惧,远远超过了对敌人的恐惧!
黑与黑的相撞,厮杀,不分敌我,一种绝望中的拼命,再次上演了一幕幕血腥的场面!
我挥手止住人马,静静地以悲悯的姿态遥望着这一场注定没有人能够幸免的战斗,下了一个残酷的命令。
“若有人向我们这边逃,杀无赦!”
同样的命令,也从另一方另一名高倨马上的女子红唇中冷冷地吐出。
原来,这就是战争,容不得一丝一毫的心软。
这就是战争,注定了有胜有败,同归于尽,独独没有双赢的结局。
隔着厮杀的千军万马,浮世沧桑,我和她的眼眸遥遥地盯住了对方,没有往日重逢的喜悦欢欣,没有云且飘摇的自在,她的眸底,多了从不曾有过的强硬,而我,又何尝没变得无情?
清澈的河流变成了一条浓稠的血河,鲜红的日头从中天落入昏黄的林梢,大地间一片肃穆,几声鸦叫,阴惨惨地横过半空,我的上千人马,踏着满地尸体,缓缓上前,她的军队,在她果断的手势下,缓缓后退,趟过浸透了万人鲜血的血河,整齐划一地停在河流那边。
一身玄甲束身,往日坐也坐不直的柔软身躯,此刻如一杆笔挺雪亮的银枪,头盔在昏黄的夕阳下仿若被涂了一层金粉,那锐利得不亚于挥舞的剑影的眼光直射向河这边,而那慵懒而迷离的容颜模模糊糊,却再也看不清了。
我淡青色层叠的衣衫,我湖青的皮斗篷,我高束的乌发,在腥风里猎猎翻舞,不时地遮断我沉郁的视线,雪白的脸庞,惊人地苍白着。
“边将叛乱,本王亲自前来镇压,这才知道锡勒国内竟也内忧不断,忧儿,你不若跟本王走吧,如何?本王需要你!”(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