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禄道:“小人从未与食猫和尚有过接触,不过小人身为承天府八班总捕头,出于工作需要经常跟京中江湖人物打交道,或许可以通过其他渠道联系到食猫和尚,国公府门前的鼠患纵然不是他所为,只要他肯出力,必定能解国公府门前的鼠患之围。”
陈醉略作思索,点点头,道:“可以,你去联络吧,带上小陆总管,有什么需要的就跟他说。”
孙德禄入府求的就是这句话,闻言立即往上叩头,道:“多谢国公爷体恤,小人这便去了。”
陈醉嗯了一声,摆手示意他可以离开了。目送小陆总管陪着他往后门走的看不到影子里,才对阿九吩咐道:“你悄悄跟着去,如果发现了了食猫和尚就出手带回来。”
阿九有些不放心:“我去了,你身边没人怎么行,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这个时候阿九怎能不在公子身边。”
陈醉一笑,道:“我还没虚弱到要你寸步不离来保护的地步,这世上能打死我的人物,你想拦也拦不住。”
......
国公府中门大开,两边的侧门也敞开来,伴着缓慢整齐的马蹄声,一股肃杀低沉的气息缓缓压出来。
台阶下,数万只大小不一的耗子聚在一起,忽然躁动起来,潮水似的向后退却。
漆黑如墨,肋下生龙鳞,足踏火云的龙马队伍从国公府里整齐步出,在台阶上列开阵势。马上骑士个个雄壮异常,玄铁盔甲覆在他们身上更增几分杀伐气息,他们寂静无声岿然不动如山,安静的好像一群处子。
一个惫懒的声音从国公府内传出:“钟老温,你刚才不说耗子肉味道不错吗?去吧,带着兄弟们打打野味。”
声落马动。
台阶上的龙马十匹成行,整齐划一的步下阶梯,鼻息发出特殊的响鼻声,亮出整齐如铡刀的大白牙。骑士们轻敲马镫发出攻击信号,这些马儿立即以龙腾虎跃的架势跳进耗子群中。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见过狗拿耗子的,谁见过马吃耗子?
龙马骑军的马跟骑在它们背上的山戎部汉子们一样野性难驯,它们吃草但也吃肉,放归自然里它们就是真正的野兽。
老鼠们在龙马身上散发的恐怖气息的压制下只剩下抱头鼠窜的份儿。龙马跳跃,蹄下血肉横飞。不大会儿,国公府门前的耗子阵就乱了。这些鼠辈平日里只配躲在阴沟里干些上不得台面的下作勾当,哪里见过真正的战场铁蹄的可怕,一下子被踩踏的溃不成军。
陈醉命人拉了把椅子摆在国公府的门楼上,坐在上面翘起二郎腿看着。
耗子阵,真他娘的有意思。嘿嘿,江湖上这些小把戏瞧个新鲜热闹还凑合。用之得当,偶尔或许也能出奇制胜。但毕竟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比起真正的铁血战阵来根本不值一提。玄天宗所谓道之高远而不入俗流还是有些道理的。
天地堂是个江湖组织,他们习惯性的用江湖手段解决问题。在京师这个痴尺寸森严的地方,这种阴祟手段要比千军万马更有发挥作用的余地。他们利用这样的手段在市井间获得极大影响力。构造了一个市井江湖的圈子,又利用这个圈子的力量将影响力辐射到了京师权贵圈。
这个江湖圈子包括了五行八作各色人等,妓院,赌坊,澡堂子,饭馆子,掏地沟的,倒厕所的,卖艺的,他们生存在这座城市里,没有光鲜照人的身份,却有不可或缺的地方。公侯伯子男,甭管多高的爵位,多大的府邸,都离不开吃喝拉撒的日常所需。在基础需要解决后又会饱暖思婬,更会衍生出各种欲望。
这些看似平凡却又不可避免的接触机会,最终让两个看似阶级分明的圈子重叠起来。
他们把妓女和艺人塑造成大家名人,就好像梦中人生中的偶像明星一样,成为让达官贵人竞相追逐的名流人物。奇货可居,那些贵人们为了争得想要的东西,只好被天地堂牵着鼻子走。天地堂的地位和影响力就是这么建立起来的。
这个天地堂的堂主必定是一位绝顶聪明的人物。
陈醉看着下边九百九十名龙马骑军用大炮打苍蝇的方式在门前灭鼠,那些老鼠抱头鼠窜,慌不择路,有的顺着马蹄爬到了龙马身上疯狂啃咬,却丝毫不能啃动。
老鼠阵毫无还手之力,对龙马骑军丝毫不构成威胁。陈醉又命人从府中推出一圆木碾子,切面直径一米半的巨型圆木,重量超过一百石,套上车驾拴上两匹龙马拖着在门前对鼠阵展开碾压。这一下效果更显著。圆木碾子所过之处,血肉被压成肉饼,鼠阵瞬间溃不成军,只几个来回便将这座鼠阵彻底摧毁。
骑军兄弟们打完收工,风卷残云摧毁了老鼠阵,来,静若处子,退,如脱兔迅捷。
陈醉就坐在门楼上看府中仆从打扫门前的血肉痕迹。
承天府八班捕头孙德禄和小陆总管飞马而来,同行的还有一个白面道人。仨人联袂来到国公府大门口,孙德禄见此情景,登时吓的面无人色。一抬头看见了陈醉,慌忙下马跪在地上,道:“小人孙德禄拜见卫公。”
“哟,你回来的够快啊。”陈醉笑道:“你该不是早就联络好了,然后只要我一点头你就把人带来?”
孙德禄道:“借小人天大胆子也不敢欺瞒卫公。”说着,侧身一让,将那白面道人显露出来,介绍道:“这位瓦罐道人是小人在半路上偶遇的,他与那食猫和尚是至交,小人对他把您的意思说了,瓦罐道长可以全权代表食猫和尚。”说到这里忽然顿住,面露苦色,又道:“不过我等好像晚来了一步。”
“不晚,来得正好。”陈醉将目光转向白面道人。这人的脸很白,典型的白化病患者,身材瘦削形容猥琐,支棱着一嘴的大片牙。笑道:“买卖不成仁义在,耗子阵虽然被破,但你们天地堂的手段本爵已经见识到了,说吧,你们在我门口摆布下这么大的阵势,究竟意欲何为?”
“贫道瓦罐拜见卫公。”白面道人稽首道:“国公爷的话贫道不是很明白,贫道只是偶遇老友孙总捕头,听他说起九王街国公府门前有鼠阵作怪,他素知贫道的方外至交擅长此道,便哀求贫道帮忙,贫道想为老友分忧才随他到此。”
“原来如此。”陈醉笑道:“看样子是我误会了,那既然鼠阵已破,两位就请自便吧。”
“鼠阵虽破,但根源未除,难保不会卷土重来。”瓦罐道人道:“贫道以为国公应当先将事情搞清楚,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才是上策。”
陈醉道:“无妨,卷土重来,本爵就再命骑军踩烂它们一次,道长既然是局外人,就不劳你惦记了。”
瓦罐道人心中暗骂这卫国公忒也无耻,欠了五万两黄金不还,还在这里装糊涂。摆明了是想要赖账。他不敢承认自己是天地堂的人,唯恐陈醉抓住由头把耗子阵这个事扣在天地堂身上。以陈醉稽查司总巡将军的身份,只要有足够的理由,取缔天地堂这样的江湖组织并非难事。
“国公万万不可大意。”瓦罐道人道:“贫道既然随孙总捕头来到国公府门前,有些话便一定要说,这鼠阵一共有三种,分别为问阵,困阵和杀阵,问阵先礼后兵只是打个招呼,困阵围而不打意在以势服人,杀阵则是精英尽出无所不用其极,国公府门前的阵势,据贫道判断不过是个问阵。”
“道长的意思是如果换成了困阵或者杀阵,国公府就顶不住了?”陈醉道:“那依着道长的意思,本爵又该如何?”
“贫道以为国公爷还是要从根本上想办法。”瓦罐道人道:“先要搞清楚这摆下鼠阵之人为什么要这么做,然后再对症下药解决问题,否则,一旦那人再卷土重来,可就不是一座问阵这么简单了。”
“道长言之有理。”陈醉坐在椅子上取出一支烟,抬起手搓搓手指,火光一闪,点燃了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笑道:“只是陈某初到京城,不晓得这京师江湖的水深水浅,既然道长主动登门相助,想来是知道些跟脚的,却不知你打算怎么帮本爵联系到这位摆下鼠阵的人?”
瓦罐道人看着陈醉没用任何生火的器具就点燃了香烟,不禁眉头一紧,暗自奇怪,这卫国公是用什么方法点燃那支烟的?他知道江湖中有些修元阳真火的武道高手是可以将真火外放点燃外物的,但绝不可能这般从容不迫。人体毕竟是血肉之躯,能够承受的温度是有极限的,修元阳真火的高手可以真元将真火导入对手体内发作,却不可能似陈醉这样以自己的身体为火媒点燃外物。除非他学了什么西人的火系法术。
难道堂主大人的情报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