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弘无奈之下,不得不回大营向赵明轩请教破局的办法。
“哎呀,忘了提醒周大哥,招人的时候可以布置一些托,就能快速把现场气氛炒起来了。”赵明轩手头事情太多,一时就忘了还有这茬,没有和周弘交代清楚。
人有时候会有盲从心理,只要有了带头吃螃蟹的那个人,后面就会有人跟进,然后进入良性循环,一个接着一个地跟上去,最后犹豫不决的那些人也会行动起来。
他买药方的时候就是安排了个托,适时消除了众位大夫的疑虑,勾起了他们的兴趣,才能进行得这么顺利,现在周弘那边没人肯出头,当然也需要一些托来加一把火了。
“托是什么东西?阿轩仔细说来听听。”周弘开口询问道。
赵明轩就向他介绍了一番“托”这种特殊行业从业者在各种活动中的不同应用,这些东西大部分人都知道,此处就不再赘言了。
周弘第一次使用这种类似作弊的方法,只会照猫画虎,按照赵明轩说的,安排了几个人带头来见工,又安排了几个人在人群中鼓动,散播着诸如“我大姨家的小姑子家的邻居家的某某某,昨天已经跟着他们去挖过白芨了,挖了有百多斤,换了一斗多的黍子,就一天功夫就有一斗多的黍子,这种好事很难得的……”这种,或者“我听我姥姥家对门的那位大叔说,哦,那位大叔干嘛的?他是在大营里给他们干活的,听他说他们只要五十个人,人招满了就不招了,大家想去就要快啊!”之类的小道消息。
有人带头站出来,有人在底下吹嘘制造福利好职位少的紧张气氛,人群中慢慢有不是托的人出来登记了。
有一就有二,再加上吹嘘的人一直没有停止,在下面不停计数说着“又少了一个位置”这种话制造恐慌情绪,不一会儿功夫,人群就一拥而上了。
周弘挑了五十名看着比较忠厚老实,家里还拖家带口的人,把他们编成了五个小队伍,每个小队伍配了两名辅兵,带着他们出城挖白芨去了。
白芨是一种多年生草本植物,他们需要的是它的块茎。一般开着紫红色的花,据说也有其他颜色的,生长在比较潮湿的地方。
出了城,五支队伍就四散分开了,路上经过简单的培训,队伍中的人基本上掌握了白芨的特征,大家就边找边挖了。
就这样,有着持续的新鲜药材供应,安老头那里做药的速度很快,保证了伤兵营的用药没有出现断档,然后据赵明轩安排的那些送药材送柴禾送各种东西以及抢着帮安家打扫整理庭院收拾垃圾的那些人的观察,除了主药,他们没有发现安家丢弃过其他的药渣。
赵明轩摸出个小本子,把他收集到的白芨胶剂的制法记了下来,现在他们和安老头还在蜜月期,自然不能当着他的面山寨,不过他会安排人私下做点小实验作为技术储备,免得哪天安老头和他们翻脸,就会断了这个胶剂的供应。
就这几日的用药情况来分析,白芨胶剂在治疗外伤方面效果的确不错。轻伤组的恢复情况比没有用药的轻伤员快了不少,现在伤口基本结疤了,而重伤组也有了明显的好转,经过小间隔反复用药,伤口感染引发的高烧不退化脓肿胀基本上遏制住了。其他重伤员虽然晚了一天用药,伤势也在往好的方向发展。
虽然目前不能输液,也没有针剂,但是从祖传秘方里面捣腾捣腾,应该还有不少好东西,可惜这个时代没有知识产权,也没人保护开发者的利益,努力创新的人也许有,但是有了好东西很多人会敝帚自珍,不会轻易把好东西拿出来与人分享。
赵明轩想了想,把小本本上记着的“实验”备注又划掉了,找个时间他该和安老头谈一谈,安老头有秘方会制法,他有来自现代的知识,哪怕就是些模糊的印象,说不定也能提供一些改进的思路,而且大营中有人手,能为实验提供各种便利,合作改进彼此双赢或许是更好的一条出路。
山寨很简单也很省钱,但是他一旦开了这个先例,若是外面有了无论什么东西过了他的手都会保不住这样的名声,以后想要搞到好东西就更困难了。
本着放长线钓大鱼,鱼就会越来越多这样的念头,赵明轩竭力消除了直接山寨的想法,他在备注上记了“合作”两个字,托着下巴想了一会儿,又写上了“麻沸散”几个字。
麻沸散据说是神医华佗发明的手术用麻醉剂,不过目前这个朝代名他根本就没听说过,华佗有没有出现他也不清楚,想要弄出来这东西希望比较渺茫,不过麻醉剂最好能有,他就把它给记下来了。
“羊肠线”,赵明轩又写上了三个字,这是他后来想起来的手术用线,顾名思义一下,这线应该是用羊肠做的?他在上面打了个问号,这东西他真的不懂,需要安排人来摸索。
“青蒿素”,这个是用来治疗疟疾的,屠奶奶获得了诺贝尔奖,让青蒿素的大名传遍中外,赵明轩也有幸知道了。
“青霉素”,这是最常用的抗生素之一,据说当年刚刚发明的时候价值堪比黄金,赵明轩又顾名思义了一下,觉得这应该是从青色的霉菌里提炼出来的,至于他想得对不对,就需要大量的实验了。
写完这些,他看了看自己的小本本,觉得要做的事情实在太多了,比较可悲的事,能够独挡一面的人手太少了,他根本就没办法把事情交代下去,自己做个甩手掌柜就行了,事事都需要他亲力亲为,他又不是孙悟空,有分/身无数,根本就忙不过来啊。
人才啊人才,他需要大量人才,特别是读书识字脑子灵活接了任务就能够自己想办法干活的人才,到了此时,赵明轩总算明白当日周弘和高大个碰到他时的心情了,那种对人才的迫切需求感,的确会让人什么都不顾,只要见到个读书识字的就想网罗到手下了。
人才全部自己来培养太慢了,城中应该有他需要的人,不过怎么把人弄过来,就是个问题了。从贼的名声,很少有读书人愿意背上,天罡将军都招不来人,他就更难了。
赵明轩揉了揉眉头,觉得自己心好累。
“小军司马,大刘醒了。”这时候,外面来了个家伙,兴奋得连门都不敲一下,就急匆匆地冲进来报信了。
“醒了!”赵明轩听到消息忍不住跳了起来,跟着来人就跑出去了,烦恼了这么久总算有件高兴的事了。大刘的苏醒,意味着最后一名重伤员也脱离了危险,他一直在努力的伤兵营非战斗性减员为零这个目标有望达成了。
“小轩轩……我不会死的!”大刘看到他过来,吃力地说道。
他昏迷了近旬日,这些天一直在食用流食,瘦得眼窝都下陷了,嘴唇上干裂又脱皮,嗓音如破锣一般难听,但是他的眼睛中神采却没有熄灭,依然满是生的渴望。
赵明轩握住他满是老茧的手掌,用力握紧了,笑着说道:“醒了就没事了,醒了就没事了,大刘,你会好起来的。”
他笑着笑着,眼泪却掉了下来。
这是喜极而泣的泪水,与那夜的软弱哭泣不同,所以他任由那些泪珠洒落。
“小轩轩,爱哭鬼!”大刘好不容易从鬼门关闯了过来,又有兴趣来招惹人了。
不过,这一次,赵明轩没有和他争锋相对,以后有的是机会找回来,现在他就大方一点,让让病人吧。
伤兵营里因为最后一名同袍脱离了生命危险,而被巨大的喜悦之情笼罩着,远在几百里外的封县和长乐县中,却是一片愁云惨雾。
大战那日逃跑的那些飞毛腿们,经过种种坎坷,总算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回到了各自的县城,但是他们竟然把县尉失陷到了叛军手里,这样的无能让两位县令都非常愤怒。
“主将都失陷敌手了,你们还有脸回来?”钱大富用手掌拍着桌子,怒骂那些逃回来的废物。不过他太用力拍桌子,拍得自己都手疼,忍不住呲牙咧嘴地吸了口气,愤怒地气势一下子就泄了不少。
飞毛腿们都是机灵鬼,一见县令没那么愤怒了,马上就哭诉开了。
“令君啊令君,不是小的们贪生怕死,而是叛匪们实在太厉害了,他们个个手持青竹枪,武艺高强,能够以一打十,咱这些人,给叛匪们塞牙缝都不够啊!”
“是啊是啊,令君明鉴啊,小的们奋力拼杀,但是青竹军实在是太厉害了,犹如天兵附体,刀枪不入,县尉大人不慎失陷敌手,小的们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回来向令君报个信,才勉力拼杀逃出来的啊!”
“令君啊……”
“够了!”钱大富一声暴喝,总算镇住了这些烦人的吵吵嚷嚷,“你们把这个青竹军的情况,都给我仔细说来,一点都不许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