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不耐烦地回过头来,正要拒绝,对上宋昱的眼睛,话到嘴边又没说出来,犹豫了下才说:“你可以在外面等。”
曹琋坐不住了:“我也去。”
老三斜了他一眼:“你在这里等。”
曹琋往前走了一步,壮汉立刻拦在身前。
曹琋说:“你收了我的钱。”
壮汉毫不含糊地说:“你喝了我的奶。”
曹琋:“……”
程岫向曹琋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色,快步跟着老三走去。
曹琋又往前走了一步,被壮汉顶了回来。两人身量差不多,但宽度壮汉明显大了两号,硬碰硬的话,曹琋不是对手。
副官看着忧形于色的曹琋,低声说:“他这么机灵,不会有事的。”
任何言辞对曹琋来说都是无用,只要程岫离开他的视线,胸口如梗大石,必须要程岫安然无恙地回来才能放下:“很久以前我也是这么以为的。”
副官不解地看着他。
曹琋也不解释,深吸了口气,贴墙坐下。
连接飞船和星舰的临时通道被老三踩得咚咚响。程岫和宋昱一左一右地跟在他后面,两个人脚步声加起来,都不及他一只脚。
宋昱突然吹起了口哨。
嘘嘘嘘。不嘹亮,吹出来的全是冷风。
老三觉得后颈发凉。
程岫侧头看了宋昱一眼。
宋昱挑眉。
程岫低头继续走路,宋昱继续嘘嘘嘘。
老三忍不住停下脚步,程岫说:“我想上厕所。”
宋昱说:“真巧,我也要去。”
老三似乎被宋昱磨得没了脾气,看着他们进洗手间的门,然后找人在外面等,自己先行一步,和余先生打小报告去了。
进了洗手间,宋昱还没怎么样,屁股被踹了一脚,人往前冲了两步,转身道:“我想和谈。”
程岫收回脚,戒备地看着他。
宋昱打开隔间的门,邀请他入内详谈。
程岫站在门口,脚抵着门,是不往里走。
宋昱弯腰:“长话短说。你要对付余先生,我也要对付余先生,既然目标一致,我们联手吧。”
程岫说:“如果我把你要对付余先生的事告诉余先生,局面会变成余先生要对付你,我也要对付你,目标也很一致。我和余先生联手不是更好?”
宋昱说:“余先生未必会相信你。而且,不管怎么说,你也吃了我那么多顿饭,不算功劳算苦劳,不算恩清算友情。我们的关系怎么样都比余先生来得深刻吧?”
程岫说:“如果不是为了那几碗饭,你觉得我还会站在这里和你说废话吗?”
宋昱说:“既然是废话,那你再多听一句。我告诉余先生,‘星空天使’在你们的手里。”
程岫皱眉:“说这种谎言也不怕闪了舌头。”
“是不是谎言你心中有数。”
“……谁告诉你的?”程岫记得他在dh33星驾驶“星空天使”作战的时候,宋昱已经离开了。
宋昱说:“想知道,总是有办法的。”
程岫说:“买了一件古董而已,那又怎么样?”
“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清楚自己对万象系的影响力了。”
“余先生和万象系是什么关系?”
“我只把情报告诉我的合作者。”
“难道我们还不是吗?”程岫落落大方地伸出手,丝毫没有自打脸的尴尬。
宋昱握了握他的手:“余先生是万象系后人,你最好不要让他发现身份。”
程岫挑眉:“发现身份不是更好。我光芒万丈地说一句去死,说不定他含笑九泉了。”
宋昱说:“我也是万象系。”
程岫说:“总有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相信我,他更愿意把你做成标本,挂在床头天天欣赏。”
“……美貌真令人烦恼。”
“你身上有没有什么容易辨认的标志,比如说胎记什么的。”
程岫正要说话,听到老三在厕所门外喊:“你们进去这么久还没有好?”
程岫高声道:“他把尿溅到我的裤子上了,我正在清理。这么大的人了,真是。”
宋昱:“……”
“你们为什么共用一间厕所?”老三走了进来。
程岫打开水,弄湿了自己的裤子,还用手搓了搓,弄得洗手间乱七八糟了才开门出去:“他说他一个人上厕所站不稳。”
老三看向宋昱。
宋昱说:“我怕他这个年纪不知道怎么脱裤子。”
老三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徘徊,实在看不出端倪,才说:“余先生等得不耐烦了,我们快走吧。”
程岫说:“余先生会因为我带着一身尿味进门而大开杀戒吗?”
虽然没闻出味道,老三还是自觉地与他拉开距离:“不管你担心什么,都放在心里。会变成现实的总会变成现实,担心也没有。”
“……谢谢你的安慰。”
宋昱没有得到邀请,只能站在门口,眼睁睁地看着程岫一步步地往里走。一开始耽误了太多的时间,后来又被老三打断,他们有很多话都没来得及说,包括怎么对付余先生。但最佳时机错过,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这还是程岫第一次面对面地见到真人,不由对那张面具打量了好几眼。
余先生坐在沙发里,桥这儿两腿,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这一点,他和宋昱的品味倒是挺像。不过程岫很好奇这杯酒要从哪里倒进去,毕竟嘴巴这个位置是没有缝隙的。
“好久不见。”依旧是雌雄难辨的声音。
程岫说:“这么久没来看你,真是不好意思。”
余先生说:“你长大了,变得更加帅气了。”
程岫说:“是的,为了不让自己被自己帅晕过去,我每天都在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余先生道:“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程岫说:“做了这么多年的人,我知道我不但像一个人,我是一个人。”
余先生做了个手势,沙发后面的墙突然变成了屏幕,一个英姿飒爽、威风凛凛的身影出现在屏幕正中。他穿着军装,器宇轩昂,嘴巴一张一合,似乎在发表演说。
没有音响,光看他的脸和神情已经是一种享受,连余先生也特意转身看屏幕。
程岫说:“这面墙能看到一个人的未来?”
余先生说:“也可能是过去。”
程岫说:“我确定我父亲不长这个样子。”
“你记得你父亲?”
“当然。尤其是他打我母亲时的样子,又狰狞又恶心又虚伪。”这当然是胡话。程岫是孤儿,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被收养之前,压根不知道父母是什么样子的。
不过他的胡说八道有点糊弄到了余先生,余先生放下酒杯,对他招了招手。
程岫走到他的面前。
两人离得那么近,近到程岫可以闻到一股若有似无的香气钻入鼻子里。
余先生是个女人,曾被认为十分荒唐的猜测突然也变得没那么荒唐了。
程岫猜测着面具背后的表情。
余先生伸出手,在他的脸上轻轻地摸了一下。程岫冷得一激灵。余先生的手好似是冰霜铸造的,不但冷,而且冷得入骨。
余先生的手很快落在的他衬衫的领子上,手指灵活地解开了第一个扣子。
程岫想躲,被牢牢地抓住了手臂。程岫无奈地说:“我还是个未成年。”
“所以你要学习的东西还很多。”余先生说着,又解开了第二和第三个扣子。
程岫上半身的衣服开一大半,露出了洁白无瑕的胸膛。
余先生目光毒辣地盯着他的胸脯,半晌才说:“穿得这么少,小心着凉。”
程岫:“……”是谁害他穿少的?要着凉也是被他的风凉话给吹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