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是,这马上就要过年了,真好在是有惊无险啊……”
街头巷尾议论的热火朝天,眼见着有巡逻的衙役行过,也就纷纷的闭了嘴。
年前还有几天,横竖是闲来无事,殷湛就带了妻女出城打猎。
在马上听到这些议论声,宋楚兮一直神态自若,是一副完全与己无关的模样。
殷湛倒了杯温水给她,道:“成武帝和殷绍都远行在外,要不要见缝插个针?”
彭泽方面,宋楚兮虽然讳莫如深,一直没说她到底做了什么,但是很显然,她没打算跟那些彭泽人计较。
宋楚兮低头喝了口水,漫不经心的垂眸笑了笑,“干什么?弄死了他们帮着殷述让路吗?”
殷湛笑了笑,“只是觉得多少算是个机会,绊脚石不是能少一块就少一块的吗?”
宋楚兮但笑不语,不再接茬。
如果一定要比较起来,殷述那熊孩子其实并不比殷绍更好对付,让谁上位都是个麻烦。
所以这种情况下——
岂不是那两兄弟都在,用他们来制衡彼此更加的事半功倍么?
殷述那熊孩子,唉!
她不主动开口,殷湛也不逼她。
殷黎在外面骑马,正玩得起劲,马车里的两个人却无端的沉默了下来。
宋楚兮想了想,就放下杯子挪到他身边。
殷湛伸手将她捞过来抱在怀里,下巴底下她头顶。
宋楚兮老实的窝着,只抬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道:“你不是有话要问我吗?”
殷湛笑笑,“如果你不想说,那就算了。”
宋楚兮靠在他怀里,眼底眸光却慢慢沉淀下来,有些明灭不定。
又过了一会儿,她方才开口,轻声的道:“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她回京几趟了,可是我做的事她却从来没过问,更没插手,甚至连严华都没联系。虽然我心里知道是她,但是这个样子——”
宋楚兮说着,终是一筹莫展的叹了口气。
她从殷湛怀里爬起来,跪坐起来,转身去面对他的目光,眸子里有深刻的忧虑情绪,“沅修,我——有点担心!”
各种迹象显示,那个人都应该是她的,可是对宋家和南塘发生的一连串变故她都毫无关心也不插手过问,这种完全事不关己的态度又让宋楚兮怀疑——
总觉得那便不像是她了。
虽然没有正式的打过交道,但整个大郓城的百姓口口相传的那些往事,总不会都是假的。
这一刻,宋楚兮的心中便是千头万绪。
“可是说到底,你还是信她的不是?”殷湛抬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眼神温软。
宋楚兮默然垂下眼睛。
是的!她信!
即使素未谋面,即使她行事的所有动机和目的都不明了,可打从心底里,她就是信!
这种信任,看着甚至会叫人觉得滑稽和不可理喻。
但这世上就是会有那么一种人,哪怕你与他萍水相逢,也会心悦诚服的一见如故。
她很少会有这样感情用事的时,但是她的意念强大,但凡是她认定了的事情,那便就是无从更改的。
殷湛看着她,也是良久,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你信她,原也是对的。”他这样说道,语气平稳却很客观,“不管她蛰伏于彭泽皇室之中到底意欲何为,她对你总是好的。”
让柔嘉公主宫里的那几个侍卫死于非命,又从即墨勋的魔爪之下助她脱逃,即使无言,她做的事,也终究都是向着她的。
那一晚,她握住她手腕的时候宋楚兮就已经察觉了不对劲。
那个人,虽然身量高挑,再加上从来不已真面目示人,平时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全身都包裹的严实,可是两者接触,手下的触感却是骗不了人的,那只手的骨节纤细,分明就是个女人。
虽然只是隔着衣物模糊的一次碰触,别人也许很容易忽视,可她宋楚兮是警觉惯了的。
只是那时候虽然心里起疑,却摸不着头脑,直至后来严华现身,再联系到怀王府和即墨勋身边发生的一些事情,宋楚兮便十分笃定的知道,那个人——
就是她!
殷湛见她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就又从窗外收回目光,手指轻轻刮过她的鼻尖。
他看着她的眼睛,终还是承认,“我一直叫人暗中监视黄陵,太后仙逝之后不久,她出现过一次,这次进京之后,也有!”
宋楚兮的心头微微一震,却不知道他居然会做这种事。
“瞪什么眼?”殷湛倒是满不在乎,顺手将她揽入怀中,抱着道:“就你那坏脾气,我还能指望事事都从你嘴里往外掏吗?你愿意揣着就自己揣着吧,好歹我先有点准备,回头若是出点什么事,不至于毫无准备。”
倒不是说宋楚兮不信她,只是她独来独往又强大惯了,有些不轻不重的事,她只是不习惯于倾诉。
能把她所有的一切都包容到这种地步——
这世上,恐怕除了殷湛就真的再找不出第二个了。
宋楚兮把额头抵在他胸口蹭了蹭,殷湛就又继续说道:“不管她还有什么私人目的,但总归也还是把你们都放在心上惦记着的,也没有什么好纠结的。你既然不想主动去打扰她,那就继续静观其变吧,她在即墨勋身边六七年了,单说自保的能力,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
“我——就是有点担心。”宋楚兮闷声说道。
她对宋楚琪的感觉,不能算是亲人,毕竟这世上哪有他们这样素未谋面却还要无端的装作情深意重亲密无间的亲人的,或者更确切的说,只是觉得同病相怜,又有些钦佩,再加上对方几次出手帮过她,自然要衍生出好感来……
所以,既然都是举目无亲,那就将计就计,把彼此当成可以依托的乔木,倒也是不错的。
她的心思,殷湛大抵是了解的。
她握了她的一只手在掌中,轻声的安抚,“有什么好担心的,即墨勋绝对玩不过她。”
可是那个女人,她抛家弃族七年有余,死守在彭泽皇室,这其中又有什么不得已的理由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