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并没有阻拦,虽然他的脸色已经呈现出一种山雨欲来般的愤怒。
“皇上——”瑾妃跪下去。
“父皇,唐氏是儿臣的妻子,就算她有错,不看僧面看佛面——”殷化也再度跪下去,悲愤说道。
殷湛这样的一意孤行,分明就是不把皇帝放在眼里,这样当众打脸的事,皇帝怎么可能忍的下去?
无非就是缺一个契机和一个推波助澜的人。
皇帝的确是因为殷湛的种种作为恼羞成怒了,可是他既然没有当场发作,就肯定也是没准备再深究计较的了。
瑾妃母子,义愤填膺。
皇帝看着他母子二人脸上明明已经发了狠,却只能隐忍的表情,就只觉得他是从这两人的身上看到了真实的自己。
胸中积攒的怒气一股脑儿全面爆发,他一脚踢开瑾妃向他抓来的手,怒骂道:“一个治家不严,一个识人无方,朕的眼皮子底下她唐氏就敢为所欲为,你们一个个的还好意思向朕来哭诉求情吗?”
他明明是被殷湛下了面子的,怎么最后对那人的态度反而成了纵容?
皇帝甩袖而去。
瑾妃被他撞翻在一边的青石板上,磕破了手腕,“哎哟”痛呼了一声。
刘皇后心急如焚的看了那母子两个一眼,只叹了口气,就赶紧追着皇帝去劝了。
皇帝一走,被堵在这院子里的众人才如蒙大赦,忙不迭争先恐后的退了出去。
殷梁扶了元贵妃离开,临走,便很有些幸灾乐祸的看了眼表情冷静站在那里的殷绍。
按理说,殷化是他的人,辰王妃出事,就算只是为表礼遇,他也该出面帮忙求情的,可是这件事,自始至终他都不置一词。
这院子里的闲杂人等很快就走了个干净。
廖倩华左右看了眼,就对殷绍道:“殿下,父皇和母后这会儿应该都没了兴致,您看前殿那边的焰火礼炮——”
“你去吧,告诉他们,一切如常,这里没什么事。”殷绍道,果断的命令。
这样的气氛之下,的确再去准备什么庆祝的活动都是讽刺,可是这除夕晚上的焰火也是宫中的惯例,就算皇帝再怎么样的没心情——
宫外可还有无数的百姓在等着欣赏这普天同庆的盛况呢,绝对不能将宫里的消息外传。
“是!”廖倩华明白过来,就领命去了。
皇帝走了,殷化一直赌着一口气,冷着脸跪在那里。
这时候,瑾妃就期期艾艾的抬头看向了殷绍,“太子殿下——”
她是还盼着殷绍能替辰王妃求个情的,殷绍却给寒春使了个眼色,“送瑾妃娘娘回寝宫休息吧。”
“是!”寒春不敢怠慢,赶紧过去扶了瑾妃起来。
“母妃——”那边已经痛的神志不清的辰王妃突然就绝望无比的凄声嚷道:“您别走,您救救儿媳,母妃——王爷——”
瑾妃和辰王妃之间的婆媳关系算是不错的了,自然也想拉她一把,忍不住就又满脸乞求之色的看向了殷绍。
殷绍却走过去,亲自把殷化拉起来,一声不响的带着他出了院子。
卫恒带着殷湛留下来的几个侍卫,冷面神一样,一动不动的杵在那里。辰王妃瘫在地上,手脚处断断续续的血液流出,让她觉得心里的那点儿热火气儿在跟着一点一点不断的流失,她能清楚的感知到自己的身体逐渐的在被掏空和冷掉。
“母妃别走,王爷,一日夫妻百日恩,您不能丢下臣妾不管,殿下——”辰王妃用了所有的力气大声的叫嚷。
她已经是走投无路,兼之被吓破了胆,那声音凄厉犹如鬼嚎,然则卫恒那几个人却像是根本就不受任何的干扰,只就不动如山的守在那里,只等着她一点一点的咽气。
殷绍不肯出面,瑾妃又没胆子去皇帝跟前闹,很不甘愿的还是被寒春扶着先回了寝宫。
“皇兄,我知道唐氏今天的作为有欠妥当,她的确是有不对的地方,可就算是要处置她,那也是父皇的事情,十一皇叔他凭什么——”兄弟两个到了无人处,殷化就气急败坏的说道。
“凭什么?”殷绍冷笑了一声,没等他说完就打断了他的话,“他敢这么做,自然就是有所依凭的,你问本宫他凭什么敢在父皇面前一意孤行的擅做主张?他凭的,就是半盏茶的工夫之内,他宣王府的死士精锐就无声无息的将整个儿三处宫门都攻克控制在手了。”
殷绍说话的语速不快不慢,但是每一个字出口,都带着不容忽视的力度。
“你说什么?”殷化只以为自己是听错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瞪得老大。
“唐氏的事,就到此为止,现在说出去,还是父皇对十一皇叔曾经战功卓著的礼遇和让步,难道你还要大张旗鼓的去告诉所有人,父皇是被他威胁之后才不得不做出的妥协吗?”殷绍道,语气冰冷,一字一顿。
他太了解皇帝了,甚至于他也了解殷湛的为人。如果不是形势所迫,皇帝哪里肯做这样的让步?而同样的——殷湛的为人严谨,他如果不是有完全的把握和足够的筹码,又怎么会当众就和皇帝叫板?
“他攻取了宫门?这是要做什么?难道还要带人冲杀入宫,对父皇不利吗?”殷化还是觉得这件事匪夷所思,使劲的甩甩头,脑子清楚些了也都还觉得这件事难以理喻,“他的手上能有多少人?就算他的手下个个精干,难道就凭借那点人手,他还想冲破宫门来谋反作乱不成?”
不管是皇子还是朝臣官宦之家,为了以防万一,朝廷在他们豢养的侍卫护院的人数上面都是有严格限制的。殷湛虽然位份高,战场上的功勋又卓著,可是按照法度,他宣王府里全部的侍卫加起来,也不会超过三百人。而宫中御林军却是有十万之众的,他就算想做什么,也无异于螳臂当车,根本就不可能成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