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程妡脚下一个踉跄,脸色惨白的连着后退数步。
“西疆赫连氏的后嗣是怎么从那场灭国之祸中逃出生天的,本王暂时也无法给你一个明确的解释,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为了觊觎南塘端木氏手中掌握的富可敌国的财富,也为了将那些财富收入囊中,作为他们复国的强有力的后盾,西疆的余孽步步为营,老早就开始筹谋计划,先是破坏了端木项和李家的亲事,又在他后来仓促定下的婚事上做了手脚,用赫连氏皇族的死士代替真正的岳氏嫁入了端木家做内应——”端木氏只是西疆皇室复国的一个跳板,只可惜端木项英明一世,最后苦心筹谋得来的却是这样的结局,想来便叫人唏嘘的。
殷湛的声音顿了好一会儿,可程妡却被这些匪夷所思的消息完全的震慑住了,根本也反应不过来要追问什么。
这一晚,注定了要是给无眠之夜,殷湛也是无事可做,过了会儿就又继续道:“端木岐和端木棠那两兄弟应该都是赫连皇族的后嗣,他们用了在端木家蛰伏的所谓‘岳氏’做内应,将两个孩子先后换进了端木家,然后借由这重身份的便利,慢慢渗入,逐渐取得了端木项的信任,利用端木家的财力,不断扩充自己复国的资本。端木项本来也有光复南塘政权的心思,大概一直都被蒙在鼓里,以为端木岐掌握在手的力量都是替南塘谋的,只是最后全部都为他人做了嫁衣了。”
也就是因为这样,反而可以让端木岐和端木棠那两兄弟几乎可以是明目张胆的扩张势力,笼络可用的力量。
不仅仅是端木项,好像是这整个天下都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了。
思及此处,殷湛的唇角也不禁弯起一抹自嘲的笑容来。
那兄弟两个的确是隐藏的够深,当初如果不是端木岐先指使齐国公对朝廷提出了联姻的请求,进而让他和宋楚兮追查到了线索,恐怕就真要等到今天,北狄突然失去了半壁江山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还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
程妡被这些惊天内幕一再的打击,已经完全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用力的掐着自己的手心,也只能勉强的让自己开口,“那我们程家——”
“端木岐是什么样的人,你应该有所领教的才对。”殷湛转身面对她,却是不答反问。
程妡的脸色又于瞬间变了几次,最后才面部僵硬的勉强开口,“那是——他连和他无冤无仇,甚至对他有养育之恩的端木氏都能毫不留情的一手摧毁,何况我们程家——程家不仅是西疆的叛臣,更是导致西疆帝国迅速瓦解被摧毁的罪魁回首,他不会放过我们也在情理之中。”
齐国公有这么大的把柄落下,而西疆皇室又从一开始就保存了准备留用于复国的实力,那么他们要威胁拿下了齐国公,根本就不在话下。
要么配合他们,要么——
死!
军权不容易夺取,但要派死士全力屠戮区区一个程家,应该是不在话下的。
不过就是如此而已。
齐国公为求自保,根本就没有选择的余地,只能答应归顺旧主,只是——
重新恢复了身份并且掌权了的端木岐到底也没有对他网开一面。
“我们程家今天这样的下场,王爷您其实是早就料到了的,对吧?”程妡的心里说不上是种什么滋味,一直游魂一样的失神了好一阵子方才缓缓的抬头看向了殷湛。
“这样也好!”殷湛道,面上表情不变,无喜无悲,“至少齐国公府一门被屠,他们二度背主的丑闻就不会被暴露出来,虽然说程家手中的二十万兵权突然之间就被别人收归了己用,事情看着必有猫腻在,但至少现在在外人看来,你们程家的人是被西疆赫连氏所灭,至少——你是不必担这干系了。”
“呵——”程妡听了笑话一样忍不住仓促的笑了一声出来。
她程氏一门满门被屠,她真是好大的造化,因为一大早被推出来用做了弃子,所以反而意外的逃过一劫了。
她该高兴吗?可就算是劫后余生,她现在又怎么能高兴的起来?
“赫连氏!西疆赫连氏!”程妡喃喃的不住低语,“事情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了这个样子?那么接下来呢?他们要复立西疆一国,然后和朝廷正式开战,来报当年的灭国之仇吗?”
虽然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十年,可这是灭国之仇,赫连氏的后嗣既然卷土重来,那么他们和北狄的朝廷必定势同水火,一场惨烈的大对决,在所难免。
这些事情,都是大势所趋,殷湛也不横加议论,只是目色深沉的盯着墙角的宫灯,思绪却已经走远,心里默默计算着最后收到宋楚兮那封信上面的日期,估算着她的归期。
皇宫。
皇帝在寝宫里狠狠的发了一通脾气,把整个内殿都砸了个稀巴烂,已然是力气耗尽的时候,殷绍那兄弟几个也就到了。
高金立扶着皇帝从内殿出来。
殷绍几个看着溅到脚边的碎瓷片,不用想也知道那里面又出了什么事。
兄弟三个都垂眸敛目的站着。
皇帝从里面出来,不经意的一抬头,看到这几个儿子的脸,刚刚平复了些许的情绪就又一下子突然爆发。
他一把甩开高金立的手,气势汹汹的冲上前,将手里刚收到四城战报一股脑儿全部朝几人脸上甩去,怒骂道:“你们都还有脸前来见朕?你们看看,这都是什么?”
上一回重伤之后,太医都说他命不久矣,但是用各种名贵的药材吊着,他居然就这样磕磕绊绊的又撑了大半年下来。
只是这段时间,他消瘦得厉害,形销骨立,眼窝深陷,颧骨高高的凸起,手脚上也都一眼就能看清楚皮下骨骼的轮廓,除了多一口气之外,却也和一具骷髅无异了。
殷绍几个也无话可说,齐齐跪下去请罪,“请父皇息怒,保重龙体!”
“息怒?你们叫朕怎么息怒?”皇帝的脾气根本就压不住。(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