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天在皇觉寺遇到的那个廖家的婢女,她不会无缘无故指认颜氏的,那个女人会对皇长孙那么尽心照料,是因为她的确是廖家出来的?”说颜玥是廖容纱,这论调并不可信,曾经的廖家也算是树大招风了,哪怕是不想女儿嫁入皇家,想要玩一出李代桃僵的把戏也几乎是不可能的,毕竟,太容易留下破绽了。而那个叫絮儿的话也不会是空穴来风,那么毋庸置疑,她应该是真的看见过颜玥曾经在廖氏母女居住的庄子上出现过的。如果颜玥真的廖家出来的,那么她会混入东宫,并且对殷桀不遗余力的照顾,就完全解释的通了。端木岐言之凿凿,只逼视着宋楚兮的视线继续道:“那天太后寿宴,她是故意烫伤自己的?好约了你见面叙话?”
他的言辞犀利,而他抖出来的这桩桩件件又都是事实,完全不容宋楚兮狡辩的。
宋楚兮一直安静的听着他说完,面对他充满质疑的眼神,最后便是自唇角平静的弯起一抹笑。
她挡开端木岐的手,有些费力的撑着那睡榻站起来,脚步虚浮的挪到旁边,推开了一扇窗户。
太阳已经沉到了西边,这却是个难得一见的好天气,而且这里地处北方,空气完全不似南塘那边的湿冷,这天色,看上去十分的开阔明朗。
她站在那里,面孔沉静,而无一丝一毫的表情流露。
这样的宋楚兮,是端木岐以前从来就没有见过的。
他拧眉,起身走到她身旁,侧目看着她道:“这所有的一切,你真的不准备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吗?”
宋楚兮一直没有回头看他,这时候,才自唇角扬起一抹讽刺至深的笑容来。
“那你又到底是想要证明些什么?”宋楚兮问道,语气沉稳有力。
端木岐闻言,却是彻彻底底的愣住了。
是啊,他这么咄咄相逼,到底有什么意义?
就算证明了自己心里的那个揣测,证明了她不是宋楚兮,而是叫人匪夷所思的另外一个人,这——
又有什么意义?
因为现在,不管是对他个人来说,还是对整个南塘而言——
她,都必须是宋楚兮。
如果她不是,那么他们辛苦打拼,就要握在手里的宋氏家族马上就得转手让出去。
并且——
他也不想要毁了她。
所以更必须要由心而发,坚定不移的相信——
她就是宋楚兮。
现如今,他和她之间早就密不可分,谁也离不开谁了。
如果他一定要刨根问底,最后将她推出去了,似乎——
还有大把的人在等着接盘呢。
殷述那熊孩子是铁了心的要和他过不去,就算这熊孩子人微言轻,抗拒不过皇帝的命令,可是那个殷湛——
那人却是叫人防不胜防的。
“没什么!”最后,端木岐说道:“我只是看不惯你和那些人之间走的太近,如果你只是一时兴起,要怎么玩,我都可以由着你,但是也别玩的太野,过阵子,我们还是要回南塘去的,这里的任何人还有事,都和你没有关系,知道吗?”
在今天开诚布公的挑明一切之前,他是想要将她和殷湛之间的纠葛盘问清楚的,可是现在却改了主意。横竖那些都已经是无法倒流回去的前尘旧事了,殷湛能如何?主要是,立场和利益摆在这里,他也绝对不以为宋楚兮这种人会感情用事,去做些飞蛾扑火的事情。何况——
他也不觉得这女人和殷湛之间会有什么所谓的旧情。
她有多精于算计,有多冷酷无情,没有人会比他更清楚。
虽是妥协了,端木岐这时候也是紧紧逼视宋楚兮的侧脸,等她的一句承诺。
宋楚兮明显也是料到了他终将妥协,不假思索的就点头应了,“嗯!我有分寸!”
端木岐听了这话,憋闷了一整天的心情就突然转好了几分。
他抬手,拉上了窗子,又将她抱回了榻上,用毯子裹住,嘱咐道:“你的病还没好,这几天就呆在屋子里,不要吹风。”
“好!”宋楚兮还是很顺从的点头答应了。
那碗药在旁边搁到这会儿,已经由烫转温,端木岐端过来,他知道宋楚兮不喜欢一口一口的喝这苦药,就直接凑到她唇边去,宋楚兮就着他的手将汤药饮下,他又起身去桌旁倒了温水给她漱口。
“你才喝了药,不要吹风,烧还没完全退下去,省的加重病情。”端木岐道:“晚膳就先不要多吃了,我让厨房煮了粥,晚点会送过来。”
上辈子,从小到大她都好强,从来没有被人这样的照顾过,以前顶着宋楚兮的身份,她跟端木岐逢场作戏也是心安理得的,可是现在都开诚布公的抖出了原本的身份来了,端木岐还将她做那个小女孩儿一样的来哄——
宋楚兮的心里突然就有点别扭。
可是她需要这个身份,现在不是端木岐强迫她还要本本分分的去做宋楚兮,而是她自己也根本就没有第二种选择。
“我知道了。”唇角勉强弯起一抹笑,宋楚兮点了点头。
端木岐此时面上神情也还透着几分严肃,他看了她一眼,然后就放下杯子,站起来往外走。
宋楚兮裹着毯子盯着他的背影目送,可是端木岐走了两步,却又突然顿住。
他回头,从有些昏暗的屋子里定定的望着她的脸,忽而沉吟,“你说——前太子妃和宣王之间,不会真有点什么吧?”
宋楚兮面上神色微微一滞,随后勾唇一笑,“自然不会。”(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