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四目相对。
殷绍的面目冰冷,眼神之中满满的都带着讥诮。
宋楚兮回望他,挑眉反问,“太子殿下真会说笑,这个时候就算您要问,也要先问一问柔嘉公主为什么要对臣女下毒手,臣女躲着没有追究,只是看殿下您的面子,难不能就因为现在这涉事的几人之中只有臣女的身份最卑微,殿下便要强权压人,将这所有的脏水都泼过来,把这干系丢给我来担待吧?”
她说话的时候姑且还带着笑容,言笑晏晏,不卑不亢,说是质问,但语气却不那么咄咄逼人,反而又有点自嘲玩笑的意思,想要人指责她对殷绍不敬好像都不能随便开口。
说话间,宋楚兮就站起来,从座位后头绕出来,站在了殷绍等人的面前。
她不对殷绍说话,而是直接看向了殷述,字字清晰的问道:“七殿下,太子殿下说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因臣女而起的,您也这么认为吗?”
殷述这熊孩子她是了解的,为人还算实诚。何况现在的宋楚兮比他还小,看着娇娇弱弱的那么一个女孩子,她赌殷述昧不住良心去。
殷述的心里本来这半天都憋着气,见这少女目光清明的看着他,果然便就心虚了起来。
他暗中捏了捏手心,然后几乎是没什么犹豫的就转而给殷绍拱手一揖,正色道:“太子哥,这件事的起因都是臣弟不好,一时失了轻重,宋四小姐提前什么都不知情,这件事追究不到她的身上去。”
他的话音未落,那边惊魂甫定的柔嘉公主突然就忍无可忍的厉声道:“什么叫和她之间没有关系?我早就听说她和文馨公主不合了,两个人在驿馆里住着都横眉冷对的没有来往,如果不是她有心使坏,当时她为什么要躲?”
她的脸上火辣辣的疼,虽然手边没有镜子,但是只自己想象就可以预知,她的脸极有可能是受了伤的。
容貌,这可是一个女人将来得以在夫家立足的资本,就算她的出身再高贵,如果这脸会有个什么闪失,后半生也要彻底完了。
柔嘉公主心里又惊又怕,这时候是恨不能直接将宋楚兮和文馨公主两个都撕碎了。
她风度全无的冲上前来,瞪着宋楚兮,咬牙切齿道:“你当我不知道?那毒蛇当时分明是冲着你去的,你却故意避开了,让它误伤了文馨公主。说什么你是无辜的?我看你这分明就是居心叵测,就是故意要对文馨公主不利的。”
殷绍听了这话,眉心突然一紧,脸上表情微妙的变化,又添了几分恼意。
其他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宋楚兮就莞尔露出一个笑容,云淡风轻的反问道:“你都知道?据臣女所知,当时事发之时,好像公主殿下正在殿中欣赏歌舞呢,您怎么就会对当时事发的经过知道的这么清楚?”
柔嘉公主一愣,背后立刻爬上了一层冷汗。
她自知失言,但这会儿整张脸上都被烫红了,起了许多的燎泡,倒是看不出脸色变化。
她怔愣了一瞬,目光慌乱的四下扫视一眼,然后强硬的一挺脖子道:“那会儿刚好我的婢女去如厕,回来的时候在门口那里看到了。”
事发那里十分的僻静,离着宴会大厅有一段不短的距离,更何况文馨公主的随从多,当时那回廊上站了十来个人,如果只是如厕回来偶然遇见,是绝对不可能将这边事发的经过看的这样清楚的。
这样一来,就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柔嘉公主知道会有事情发生,所以提前安排了人躲在附近窥测到的。
宋楚兮没再说什么,只唇角带一抹讽刺的冷笑看着她。
现在这里在场的人,哪一个不是八面玲珑,心思清明的,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不需要点明了。
然则如果宋楚兮当面和柔嘉公主理论的话还好,可是宋楚兮却偏偏点到为止,这就不做声了。
殷绍倒不是一定要维护柔嘉公主这个所谓的妹妹,可是这件丑闻,一旦公开承认了,那就兹事体大,他也不能主动开口。
柔嘉公主心里七上八下,更是被宋楚兮盯的心里发毛,略一迟疑,就再度发难,避重就轻的对文馨公主嚷道:“你自己最好再想想清楚,这个女人她是不是对你没安好心,如果她不是有意害你,当时怎么会让你暴露在毒蛇的獠牙之下?本宫跟你不过头次见面,可是无冤无仇的,你别分不清楚轻重,胡乱攀咬,当心有人利用了你,还要在背后嘲笑你蠢。”
当时的真实情况,的确是宋楚兮故意的要让那毒蛇去扑文馨公主的。
舜瑜和舜瑛心头一紧,连忙就要抢上前去解释,却被宋楚兮隐晦的横过去一眼给制止了。
她不说话,只就面色平静的站着。
然则文馨公主那里却无半分犹豫,怒然瞪了柔嘉公主一眼道:“你不用挑拨离间,本宫和宋四小姐是交集不多,可也没你那些想当然的龌龊事。你说四小姐要害本宫?那她的丫头又何必再多此一举的出手相救?你这女人也当真是无耻到了极致了,想要毒杀宋四小姐不成,合着你这是指望着挑拨了本宫,再一次来借刀杀人吗?”
文馨公主是没什么见识和胆识,但却是眼明心清的。
的确,她也知道当时是宋楚兮故意要躲开,让那蛇扑过来吓她的,可她却更确定,宋楚兮这个丫头对她虽然不友好,但也绝对没有恶意,因为她当时也看的十分清楚,发现那蛇牙有毒之后,宋楚兮根本就想也没想的徒手就去抓蛇,替她解围的。
对于像是宋楚兮那样的一个弱女子而言,文馨公主私以为她这样的举动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
所以这一刻,对宋楚兮,文馨公主非但没有记恨,反而多了几分感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