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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岁·他与她_7.陆元

花开半夏 九夜茴 3434 2024-11-17 15:49

  7.陆元

  夏如画那天之后大病了一场,魏如风一直陪在她身边,带她去医院、给她做饭、看着她吃药。两个人都没再说那天的事,有时候魏如风接到电话会出去一趟,夏如画也不问他去了哪里。她知道他一定还在东哥,而她自己可能已经无法简单地把魏如风从那里带出来了。他不再是瘦瘦小小的男孩,她说跑,就会飞快地跑出去,她说回来,就会义无反顾地朝她而来。成长掺杂了太多不可控的痛苦,人生也不一定只如初见,不想失去就只能忍耐。

  夏如画明了魏如风真的在走私之后,一直过得混混沌沌的。叶向荣的电话她再没打过,叶向荣倒是给他们家里打过电话,问她有没有发现些奇怪的事,比如家里是不是突然有大量现金,比如魏如风是不是常去码头。夏如画一口咬定没有,还说自己的弟弟肯定没问题,她确认过了,让叶向荣不要再找她。

  夏如画态度的转变让叶向荣很挫败,还被吴强嘲笑图谋不轨,以权谋私。叶向荣闹了个大红脸,心里却不禁晃荡了一下。

  叶向荣承认自己对夏如画有好感,但这是因为对她处境的怜爱。这个女孩从小就失去了父母,生活贫困,和弟弟相依为命。但是坎坷的经历却没有让她颓败,她坚强地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女孩。如果没有魏如风的离经叛道,那么夏如画会过得很好。叶向荣认为魏如风之所以在那么小的年纪就参与到程豪的犯罪活动中,是因为他对高级世界的向往,他一直身处阴暗的被人忽视甚至唾弃的角落,所以他更容易被引诱,去追求物质享受。而夏如画显然不是这样,她曾对叶向荣说过,讨厌过现在这种心里没底的日子。她不在乎贫富,只想要一份安安稳稳的平淡生活,而魏如风的空想却将她拉入了痛苦之中。

  因此,叶向荣很想快一点结束这个案子,不仅为了海平市,为了侯队长,为了1149,为了和他并肩的缉私反黑警察们,还为了能把幸福和平安还给这个善良、纯洁、美丽的女孩子,让她绽放如花。

  夏如画躲开了叶向荣却躲不开魏如风已经违法犯罪的事实,她去图书馆查了很多法律资料,无一不显示走私的严重性,三年、七年、十年、无期,甚至死刑……走私罪的量刑很重,夏如画无法判断出魏如风够判多少年,她不敢想下去,因为魏如风的那句“谁也救不了我”总在她耳边回响,她怕永远地失去魏如风。

  夏如画幻想过出逃,和魏如风一起去一个谁都不知道的地方,默默生活下去。那里没人知道他们是姐弟,没人知道她曾被强暴,也没人知道魏如风犯过罪。他们可以相爱,可以朝夕相处,可以永不分离。

  这个想法源于艺术课的一个赏析,教授谈起了贝克特,并由此说起阿尔卑斯山。他说在阿尔卑斯山下有一个村庄,全村才只有26户人,世世代代以牧羊为生,他们的生活安详宁静。

  夏如画听到这里的时候被旁边

  坐着的男孩打断了,她抬起头茫然地看着他,男孩文质彬彬的,声音很温柔,他关切地说:“同学,擦擦眼泪吧,你怎么哭了?”

  夏如画这才发现,原来她已不知不觉地流下了眼泪。教授讲述的村庄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天堂,她想和魏如风去那里,躲开尘世的烦恼,哪怕放一辈子的羊也乐意。

  “没什么,有点感动。”夏如画忙擦干眼泪说。

  “没想到你还挺感性的!我看你平时上课都特别安静!”男孩笑了笑说。

  夏如画勉强笑了下,扭过头继续看书。

  “哎,你喜欢话剧么?”男孩看着她手里的萧伯纳的《圣女贞德》问。

  “还行吧。”夏如画敷衍着说。

  “那你有没有兴趣加入校话剧团?”男孩看着她,满心期待地说。

  “我……”夏如画刚想拒绝,就被教授的咳嗽声打断,这是他的老习惯,课堂纪律不好时,就咳嗽两声以示警告。

  两个人忙都闭了嘴,男孩偷偷摸摸地朝夏如画做了个鬼脸。

  一下课,夏如画就收拾了东西往外走,她旁边的男孩忙追上来,叫住她说:“同学!你等一下!”

  “什么事?”夏如画望着这张陌生而俊秀的脸,有些紧张地说。她不住校,因此很少和同学交谈,也没什么知心的朋友。仔细想起来,除了魏如风和叶向荣,她几乎就没什么谈话的对象。

  “我刚才说的啊!你忘了?加入校话剧团吧!你很感性,而且天生有忧郁的气质!很适合出演古典戏剧!”男孩很诚恳地说。

  “对不起,我……”夏如画摇了摇头,男孩不等她说完,就急忙接着说:“千万别说不!”

  他举起双手,比成一个相框的姿势说:“要是你现在开口说:‘如果没有的话,希望上帝能赐予我;如果我已得到,希望上帝仍给予我。’那你就是圣女贞德!”

  夏如画愣愣地看着他,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男孩的脸上,更加映衬出他干净而灿烂的笑容。在恍惚间她仿佛见到了魏如风小的时候,那时他的笑容也是这样的,让人浑身都暖洋洋的。可是,现在的魏如风却没有了那样的纯真,他的眉目间更多的是阴霾和戾气。

  “那么就这样说定了!下次活动我会叫上你!”男孩放下手,伸到她眼前说,“我叫陆元,大写的六,一元两元的元,所以他们给我起外号叫六块钱!你呢,叫什么?”

  “夏如画。”夏如画被他逗笑了,轻轻伸出手,和他握在了一起。

  这个男孩给她留下了很好的印象,他亲切而真诚,至少让她觉得安全。陆元是无数大学生中的一个,带着阳光的香味和青草的清新,简简单单地和她说着话,很自然地做着大学生活中应该做的事。大概每个夏如画这样年龄的女孩子都会有这样的机会,然而这却是她从未接触过的。

  于是,她就像躲在壳子里

  的蜗牛,偷偷地向外伸出了一点触角。

  其实那天在同一间教室里,除了陆元之外,还有一个人在一直注意着夏如画,那就是苏彤。

  经历了在东哥夜总会堪称奇特的际遇,出于好奇,以及对魏如风的兴趣,苏彤开始注意起夏如画。经她的观察,她发现夏如画和魏如风很不一样,一个单纯简单得如一张白纸,另一个则心思缜密深不可测;一个安静地过着普通的大学生活,另一个却在鱼龙混杂的东哥夜总会里占据着很不一般的位置;一个感情生活空白,一个有丰富的感情却隐忍;一个忧伤,一个绝望。

  苏彤仔细对比着这些,始终找不出他们会集的所在,看着陆元和夏如画并肩走出教室,她也跟着走了出去,并且毫不意外地,在楼道的拐角看见了一个戴棒球帽的男孩。

  苏彤瞥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无可奈何地走过去说:“喂!三个礼拜了,你不腻歪我都腻歪了!你回去告诉魏如风,要是他还觉得不放心,就让他明天自己来跟我!”

  男孩尴尬地瞪了她一眼,灰溜溜地跑下了楼。苏彤摇了摇头,魏如风的谨慎小心达到了一种近乎偏执的程度。在学校里,苏彤实在看不出夏如画能受到什么伤害,可是魏如风却因为她的偶然出现而这么紧张,那么只能说明两个问题:一、曾经发生过什么,让魏如风过于害怕了;二、魏如风太看重他姐姐了。而这第二点,让苏彤有些小小的失落。

  棒球帽男孩叫小宇,是魏如风身边一批人里比较机灵的一个,他年岁也不大,才十八九岁,职高毕业就到东哥夜总会了。小宇看魏如风打过一次架,那天是解决祥叔手里来东哥闹事的余孽,魏如风出手狠,不管不顾的,比滨哥和阿九都能打,小宇一下子就崇拜起他来,天天“风哥、风哥”地叫着,跟在魏如风背后。

  这次魏如风让他盯苏彤确实是怕她对夏如画不利,谨慎起见,宁可多留点心眼,也不能把危险漏在夏如画身边。小宇没完成好任务,被苏彤看破很不甘心,他嘟嘟囔囔地跟魏如风申请:“风哥,我再去盯她几天!不信耍不了这臭丫头!”

  魏如风摆摆手,他想起苏彤那双机灵狡黠的眼睛,不禁浮起了一些笑意,他明白那女孩聪明得紧,小宇可能一早就被她发现了,耗了这么长时间,就是逗他玩呢。

  “不用了,下回我去亲自跟她聊聊。”魏如风已经大概想到,苏彤和他们不会是一个路数的人,她没什么深厚的背景,只是凭着自己的那点俏皮劲儿硬要掺和进来。魏如风想再见她,也有点被摆了一道不服气的想法。

  “我姐呢?在学校还好吧?”魏如风随口问。

  “如画姐挺好的,哦对了,今天我看她和一个男的出去了,好像是同学。”小宇想起了陆元。

  魏如风的目光凝结起来,他心里突然有些不舒服,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夏如画离开他,走远了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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