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话说黛玉水溶几个过了贾母处来,黛玉又辞了众人,方才跟北静太妃水溶去了北静王府。及到了北静王府,那府里上下早有太妃吩咐过给黛玉收拾出一间屋子来,因众人闻得是圣上亲封的郡主,太妃又极宠爱,因此谁敢怠慢,早赶在他们回府,一切俱都收拾妥当了,这会儿都等在门口,见水溶前面骑马而来,管家的陈总管连忙示意左右,众人便分两边站了,及见太妃黛玉下了轿子,便知是郡主来了,都齐齐的跪下见礼。黛玉何尝见过这种阵势,因赶紧的让他们起来,太妃笑向黛玉道:"你从此便是咱们府里的郡主了,让他们来见见原也应该,省的来去有人不认得,岂不是不方便?"黛玉想想,便也笑了。
及进了屋,太妃便拉黛玉挨着自己坐了,水溶自在下面坐了,笑道:"母妃好偏心,有了女儿就顾不上儿子了。"说罢底下丫头婆子俱笑了,太妃嗔道:"你这孩子,玉儿如今是你妹妹了,跟妹妹争醋吃,不怕人笑话。"那水溶的奶妈妈王嬷嬷也笑道:"有了这样一个神仙似的妹妹,不说疼了,反倒吃起醋来,咱们王爷几时变得这么小心眼儿了?"众人听罢越发的笑起来。这里黛玉方才还有一点紧张,和林妹妹当初进贾府时一样,步步留心,生怕被人耻笑了去。此时见王府里气氛不似别家死气沉沉的,反倒有些温暖的味,又见众人待自己极好,便把方才那忐忑之心消了一大半。因也笑说道:"哥哥不过是玩笑话罢了,哥哥那么知事懂礼的人,怎会和妹妹吃醋呢?"说罢,众人俱大笑起来,太妃因拍了拍黛玉的手道:"真真你个玉儿会说话,看不让你那哥哥羞死。"这里水溶也笑道:"妹妹这话说的可真让我无地自容了,罢罢罢,原是哥哥的错儿。哥哥在这儿给你赔礼罢。"说着便站起来向黛玉作了个揖。众人自然又是一阵大笑,那王嬷嬷道:"还从来没见咱们王爷向谁低过头,罢了,太妃郡主就饶了他这遭儿吧。"太妃道:"也罢了。就饶他这遭儿吧,看他还敢欺负妹妹不敢。"
因又取笑了一会子,太妃因问黛玉的房间可曾收拾好了,那王嬷嬷答道:"都已收拾妥当,郡主现在可去看看不去?"太妃便要携了黛玉去看看,水溶因笑说道:"母妃累了这半日,好好儿的歇着吧,我带妹妹去看也是一样的。"太妃听罢,道:"也好,你就带妹妹去吧,有什么不妥的地方回头交给下面的人给重新置办。"因见黛玉只带了紫鹃雪雁并自己的奶妈李嬷嬷来,便又指派了六个丫头两个婆子给黛玉,方才让黛玉跟水溶去了。
这里黛玉跟水溶一路走过去,所到之处皆是风流富贵之气洋溢,却又比别处多了一种柔和,不由得心下欢喜。一会儿到了一处幽静居所,也是一圈的栅栏围着,干干净净的院里面是开的正好的浅黄色的银杏树,虽不如潇湘馆清幽却也别有一番意境。黛玉走至正门见上面悬着的匾额写着揽月轩三字,便问水溶是何意。水溶笑笑并不作答,道:"跟我来。"说罢便进屋去了,黛玉疑惑的跟在后面。二人穿过堂屋,屋内陈设一应俱全自不必说,却说水溶因带黛玉来到一个房间,乍一看黛玉不觉吃了一惊,倒像是潇湘馆里自己的闺房,问水溶是何处。水溶因笑笑说:"这是你的闺房,看看有什么不妥的?"见黛玉疑惑,水溶才笑说道:"我知道你好读书且喜幽静,就想着布置了一下,没成想今日去你那儿一看,倒有七分相似。"因又笑着拉过黛玉道:"过来看这里。"那水溶本是高兴,无心牵了黛玉的手,可黛玉却浑身的不自在,但想着他原是自己哥哥,也不好反驳的,只得由了他去。却说水溶推开窗,黛玉往那窗外一看便惊呆了。原来不远处是一个小湖,湖面波光粼粼的,湖的前面也种了一棵银杏树,若是夜晚,月亮一升起来,定是一番好景致,怪道叫"揽月轩"呢。黛玉因笑道:"这就是为何叫揽月轩这个名儿吧?"水溶笑道:"是啊,若是夜晚,那水中之月仿佛是伸手可及,所以就叫揽月轩了。"黛玉不禁点头笑道:"是啊,一推开窗,便让人想起张九龄的那句'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虽然意境不及它壮阔,却也..."正说着,黛玉忽见水溶看自己的眼神有些不一样,方才想起来这句诗下句是"情人怨遥夜,竟夕起相思。"自己原用的不妥,不由得把脸羞红了。水溶见黛玉满面羞涩,以为刚才自己看她而失了神,唐突了她。便讪讪的笑了,连忙转移了话题,问道:"妹妹对这揽月轩可还满意?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妥吗?"黛玉又四下看了看,道:"劳哥哥费心了,都挺好。"水溶方笑着说:"妹妹喜欢就好,这揽月轩是我特意为妹妹挑的,还怕妹妹不喜欢呢。"黛玉听罢,不觉心里暖暖的,又听水溶道:"妹妹的揽月轩与我的水清阁挨着,适才妹妹经过的那殿便是,妹妹有空尽管往我那儿去。"黛玉因答应着点点头,水溶恐黛玉累着了,又道:"妹妹也累了这一日了,暂先歇歇吧,怕是母妃那里一会儿就要传饭了。"黛玉因笑道:"我哪里就那么娇贵了,趁还未到吃饭的点儿,你带我各处逛逛吧。"水溶听罢,见她也确实面无倦色,也只好随她。于是二人便出了揽月轩,四处逛去了。
二人逛了半日,各处都看了看,那黛玉本是聪明之极之人,便很快的熟悉了各处地方与路径。及至中午便有人前来请他二人吃饭去,二人方又过太妃这边来了。
这里太妃见他二人过来,便笑问道:"可都看过了?有什么不妥之处么?"黛玉因笑道:"没有,哥哥都打点的很好,我甚是喜欢。"太妃便笑道说好,又拉着黛玉道:"你如今是咱们府里的郡主了,我也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便是有什么委屈的,可别憋在心里不说,定要说出来,母妃与你做主。"黛玉因点点头,太妃便笑了,因让他二人坐下吃饭不提。
话说那北王府众人因见黛玉性情平和,体恤下人,从不摆身份,模样又生的那样好,便都着实喜欢她,自然也都竭力的服侍。这黛玉住了几日,因见众人对自己甚是怜爱,也都平平和和的,便也渐渐的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了,每天同太妃说说话,或同水溶一处看他练剑或下棋作诗,或同丫头们做做针线一起说话玩笑,日子过得怡然自得,倒比贾府里多了一份安然。
而此时贾府里,贾宝玉却正闹着不休。却说那日太妃并水溶来接黛玉,宝玉刚好的去学堂了,回来因不见了黛玉,便问黛玉哪里去了。众人怕他听见黛玉走又要犯病,只好告诉他妹妹去北静王府住几天就回来。及过了这四五天,不见黛玉回来,便又向贾母等要黛玉,众人见瞒不过他了,只得告诉他实情。不料,宝玉听罢,竟又呆呆地说不出话来。王夫人一见便慌了,大哭道:"我的儿啊,你可不能有什么三长两短啊,你若去了,我还指靠哪个..."贾母因见宝玉神情不似上回那样,料定没有事儿,不过是一时拐不过弯儿来罢了,因瞪了王夫人一眼道:"罢了,你哭个什么?宝玉不还没到那个分儿上么?"因拉过宝玉的手轻轻叹道:"宝玉,我知道你舍不得你妹妹,可你们就是再好,你妹妹总有出阁的一天,那时还是要分开。"那宝玉听罢,方才放声大哭道:"妹妹怎么就丢下我了呢。"众人见他哭了出来,便知没有事儿了,都放下心来。
那王夫人因冷笑道:"那林丫头如今是郡主了,咱们攀不上,这府里也养不住她,走了倒也好。"贾母听罢,不觉又是怒从心起,道:"宝玉现在这个样,你混说什么!"那王氏见贾母发怒,恐她又犯病,便不敢再做声。
这里众姊妹都上前劝宝玉,宝钗因劝道:"宝兄弟,可别说傻话了,别说林妹妹走了,便是我们这些姊妹也终有一天要离开的。谁还能陪谁一辈子呢?"宝玉听罢,忽然笑了下,喃喃道:"是啊,谁也不能陪谁一辈子。二姐姐嫁了,云妹妹也嫁了,如今连林妹妹也走了。"说罢,一口鲜血喷了出来。贾母王夫人等吓的赶紧遣人去请太医,又抱住宝玉大哭。哭了一阵,忽听宝玉说道:"我不碍事,我想去潇湘馆看看。"
宝钗听了不免心里一阵酸楚,自己这样尽心尽力,却终究抵不过一个林妹妹。那王夫人见宝玉如此,便迁怒黛玉身上,因痛哭道:"那丫头都把你弄成这个样子了,你还念叨着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