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南等在大门外,见我穿了女装过来,不由怔住,呆呆地望着我。大文学
“怎么,不认识了?”我没好气地瞪他。
“不是。”他脸一红,不敢再看我,领先往里面走。
细一回想,如果除掉在洵阳特意弄得一身狼狈的那次不算的话,这好象是我第一次以女子的装扮在平南的面前出现?
这小子也忒没见过世面了一点,就这个样子就被迷得五迷三道了啊?那要是让他见到云疏影的扮相,不知会是啥模样?
想象着他发现事情的真相时,那副目瞪口呆的傻样,我不禁有些得意,又有些伤感。
又一想,也不对。
云疏影那天在梅园他是见过的,盛装华服,芳华绝代,虽然比羽衣还差上那么一点点,却比江十七好看不知多少倍。
他好象,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
莫非他那天在装?
不过,对着一个陌生的风尘女子,他有必要装吗?装给谁看?
那么,我可不可以幻想一下,他只有在我面前才这样?
我不禁有些沾沾自喜,又有些惆怅。
其实江十七也好,云疏影也罢,都不是我江小娅的原貌,顶多是个借尸还魂的躯体,有什么好高兴的?
正想得入神,一脚踏空,身子向旁边一偏。
“想什么呢?那么大的坑也没瞧见?”一只手伸过来,稳稳地托住了我的臂。
抬起头,平南黝黑的眸子默默地注视着我。
他的手真大,还是那么有力,那么温暖,透过厚厚的衣裳都灼痛了我的肌肤。
我下意识地拂开他的手,冷着脸:“不关你的事。”
“十七,”平南悠悠一叹:“你就那么恨我?”
“恨?”我低低一笑,转过脸:“沈公子言重了,你我萍水相逢,恨从何来?”
“你~”他气结,努力瞪我,几乎要把我的脸看穿一个洞。大文学
“走吧,见了王爷,我还得早点回去。”我不看他,加快了脚步。
“王爷现在见客,不方便见你。”
“是吗?”我不在意地笑了笑:“那我先去园子里收集梅花雪去。”
“你要那么多雪水做什么?”平南按捺不住好奇。
“你管我?”我蹙眉。
“我关心你。”他叹。
谁要他鸡婆?
“我拿来洗澡,你满意了?”我白他一眼。
“真的?”他呆了一下,目光渐转迷离,声音低哑:“难怪你身上总是这么香。”
倒,这明显是信口胡咧咧他居然信了?
我被他瞧得满面飞红,轻啐一口:“油嘴滑舌!”
他微微一笑,从我手里接过瓶子,仔细地收集花瓣上的干净雪花。
“我骗你的,傻子!”我恶声恶气地骂。
“我知道。”他低低地笑。
哇咧咧,这么说,反倒是我被他骗了?
我一阵气闷,一脚踢在梅树上,雪花夹着梅花簌簌而落。
“干嘛拿花出气?这些梅花载种不易。”平南笑。
“我高兴,你管得着吗?惹急了我,连根拨了它!”我恶狠狠地瞪他,索性把袖子挽起来,跑到树底下用力摇。
我偏要跟他对着干,他能拿我怎样?
“哈~”他大笑,竟然学我的样,跑去乱摇梅花树:“好,只要你高兴!”
我瞠目,忽地没了兴致,怏怏地住了手。
“怎么不摇了?真的好好玩,跟下雪一样,梅花落在身上,好香。”他在树底下,披一身的落梅,望着我,笑得象个孩子。大文学
我被他笑得心慌,扭过头不敢看他。
他停了手,大踏步走过来,拽住我的腕。
“干嘛?”我防备地瞪着他。
“风大,仔细冻着了。”他温言责备,轻轻地放下我高挽的袖子,粗糙的手心若有意似无意地刷过我的皮肤。
我的脸哗地红了,触电似地把手藏到身后:“无聊!”
真是讨厌,在狠狠地伤害了我之后,干嘛又无缘无故对我这么温柔?
他难道不知道,这种无心的招惹最可恶吗?
“等一下,”平南倾身过来,按住我的肩细细地看着我的脸:“你的脸怎么了?”
以为他心存戏弄,我挣脱开他,退后一步,怒道:“关你什么事?”
“不是,”平南微红了脸,以手比划:“这里,似乎有些红肿,真的。”
我下意识地抬手抚了抚他指的部位,心中暗自一惊。
那里,是面具与皮肤的接壤处。
以前十天一换,倒没什么。现在天天更换角色,一天换两次面具,每次都用药水浸泡五分钟,对皮肤没有损伤才怪!
“不过是湿疹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侧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我这里有自配的梨花膏,对护肤最是有效,你要不要拿去擦?”平南一脸热心。
他一个大男人,研究那玩意,谁知是为了讨好哪个女人?
哼,别人用剩的东西,我才不稀罕。
“平南,十七,你们过来。”萧云谦站在梅花树下,向我们招手。
他的身边,站着相貌清矍的许大夫。
他就是平南说的王爷正在见的客人?
“江姑娘,别来无恙?”许大夫望着我,象没事人一样打着招呼。
原来,他跟姓萧的是一丘之貉。
难怪那时他拼力举荐我到王府去种花,不是没有原因。
对他来说,我就是用来投石问路的那颗石头。
“许大夫还真是德高望重,公务繁忙啊。”我冷哼。
“托福。”他微微一笑,神情落落大方,并无半点尴尬。
好家伙,难道古人的脸皮较现代人果然厚了那么一点?
这样明显的讽刺,他居然不为所动?
我不禁气闷。
这萧云谦身边都是些什么人啊?
“来,许大夫带来了新的情况,咱们一起研究一下。”
见我杵在原地不肯挪窝,萧云谦笑眯眯地摇着折扇再次让我们过去。
“王爷,提个建议行不?”我走过去,直直地停在他的面前。
“你说。”他望着我,露出自以为最帅气的笑容。
“能不能拜托你换一把扇子?如果王府没钱,我不介意借一两银子给你。”我看着他的眼睛,一脸厌恶地戳了戳他定在半空的扇子:“天天拿着它,很容易视觉疲劳的!”
“嘎?”他被我噼哩啪啦一顿抢白,愣在了当场。
“哈哈~”平南很不客气地爆出一阵朗笑。
“许大夫,这扇子丑么?”萧云谦面上一红,拿着扇子反复研究。
许大夫垂着手,使劲憋着笑:“王爷喜欢就好。”
“咳,走吧,先去书房。”萧云谦轻咳一声,讪讪地把折扇插到腰间。
“有什么新情况?快点说完,太晚了回去容易启人疑窦。”我进去,没敢坐书桌前那张豹皮大椅,选了下面看起来最舒服的软榻歪着。
“许大夫说吧。”萧云谦的手习惯性地按到扇柄上,又放下来,不自在地敲着桌面。
平南瞧了,不自觉地弯唇而笑,漆黑的眼睛象钻石一样闪亮。
“是这样的,最近我们回春堂血热证的接疹率明显上升。”说到正事,许大夫的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临床表现为全身浮肿,脚步虚浮,眼神呆滞,失血过多,伴发热,血液妄行,更有甚者神智不清,呓语妄想。此症,多因烦劳,恣食辛热,恼怒伤肝,房事过度等因素引起。血之运行,有其常道,脏腑火热,内迫血分,络脉受伤……”
“许大夫,你跑这里吊书袋啊?我可是有听没有懂,你直接讲重点吧。”我冷笑着打断他的长篇大论。
许大夫望了萧云谦一眼,有些无措。
“行了,拣重点的说吧。”萧云谦点了点头,同意了我的看法。
“因为就诊的多为壮年男子,又都有喜逛青楼的习惯,”说到这里,许大夫轻咳了一声,目光不好意思往我这边看,只得盯着桌面:“因此老夫初时以为是房事过度。以药物加以调理便可。后来发现他们还伴有恶心呕吐,头昏目眩,胸闷气喘等中毒症状,且他们发病前都曾去过锁情楼。当时老夫只是心下微觉奇怪,后来巧遇一位好友,偶然谈起朱将军的公子朱盛也是死于此症,死前正是从锁情楼疏影姑娘房中出来。只是他的情况最为严重,回家不久便暴毙身亡。”
我心中咯噔一响,越听越是心惊。
我就知道,这样做迟早会出事。
想不到他这么快就遁着线索,查到锁情楼来了?
现在,我该怎么应付?
“所以,结论是什么?”我心乱如麻,听到平南在询问。
“依老夫的推断,锁情楼里,必然隐藏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许大夫谨言慎行,不肯把话说死。
“照许大夫所言,怀疑锁情楼里有人先是以毒至人昏迷,再乘机吸取人血?”平南皱着眉,帮他道出重点。
“呵呵,”我忽然笑了起来:“这让我想起了小时候听过的狐仙的故事。不知道那些病人,是不是都在月圆之夜中毒失血?如果是的话,就更贴切了。”
“江姑娘说笑了。”许大夫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十七,你有什么看法?”萧云谦把问题抛给我,面上露出狡猾如狐狸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