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狡兔死,走狗烹
“父亲!父亲!”成木熵第三次听下人来回报说国公爷什么都不吃,也不应门以后,成木熵自己来了,恭恭敬敬的站在门外,“父亲,您晚上饭都没有吃。儿子给您拿了份宵夜,您开门啊。”
成木熵是孝顺,他拿了份精致的宵夜,一碗百合粥最是顺气平心的。
成木熵虽然是个武夫,但是也知道必然是因为三王爷李擎书气着了定国公成松奎。不说别的,就凭着定国公成松奎回来的时候那脸黑如锅底的表情,成家一门武将,武将都是暴脾气,他成木熵从小跟着定国公成松奎走南闯北,历经战阵,从没见过自己的父亲生这么大的气。
还不能发火,这憋着可不要憋出什么毛病来了。
定然是三王爷李擎书。
成木熵一看就知道定是被三王爷李擎书给气着了。
三王爷李擎书是成贵妃唯一的儿子,也是成家一力扶植的王子,自然是身份贵重,平日即使是成木熵作为成家的家主,也是对他都是毕恭毕敬的,半点没有做舅舅的尊严。
可是这定国公成松奎不同啊,成松奎是他的外祖,是长辈,还有军功卓著,在朝中也是国公爷之位,定是今天去三王爷李擎书的府上教训了他,李擎书受不住气,顶了成松奎,才闹成这样,不过一家人,这说两句算什么?
再说了,之前可是三王爷李擎书自己在危难之时,把成松奎请出来的。为的就是保全成家,定国公成松奎出山以后,三王爷李擎书向来是对他毕恭毕敬,言听计从的。
怎么着,这才多久?为什么突然间就急转直下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成木熵也不明白。
唯一明白的是,三王爷李擎书和成家不能交恶,毕竟成家是三王爷母妃的娘家,哪有自家人跟自家人对磕的。
叫了半天门,定国公成松奎也不开们,“父亲,您好歹看在儿孙面上,吃点东西。您再不高兴,也不能屈着自己个儿啊。”成松奎不走。
也许是心疼儿子,也许是真的饿了,突然“嘎吱”一声,房间的门就打开了。“父亲。”成木熵对成松奎行礼。他们是父子,但是成木熵毕恭毕敬。
毕竟成家最显赫的人就是定国公成松奎,他是成家的顶梁柱,是成家荣耀的勋章。成家今日的显赫都是定国公成松奎打下来的,更何况,这次成家连遭劫难,也是成松奎出面化解,重新组织了成家在朝中的势力。
才能够化险为夷,维持今日的繁盛。
“木熵啊,”定国公成松奎盯着自己儿子的脸,自己的儿子也已经是个大叔了,自己更是老了,可是成家却还在传承,“木熵,你可知道,成家现在不妙啊。”定国公成松奎说。
成木熵点点头,进了屋子,把吃的放下,可是成松奎确并没有吃,而是深深的谈起。“父亲,您吃一口,成家现在已经比之前好多了,您年纪大了,莫要操劳了。树大根深,不会怎么样的。儿子向来在朝中留心,您放心就是。”成木熵说。
这是宽心的话,不是实话,实际上,成家最近确实是不如以前了,世道艰难,再加上皇帝多疑,由于之前的种种,对于成家的信任已经大打折扣。
“木熵,为父有一个打算,”定国公成松奎说,“为父打算再次归隐回乡,辞去国公的爵位,为父老了,需要有人照顾,为父打算把重礼带走。”
这是唱那一出?
这么长时间不出来,看着这么生气,只是因为想回到乡下去?这不是莫名其妙呢么?成木熵不能理解,但那时也不能出言反驳,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父亲,您这又是何必呢?乡下不如京城舒服,您就留在京中养老便是,”成木熵说,“再者,虽说重礼年纪还小,尚不十分懂事。但是重礼还算机灵,能力也不错,儿子刚刚在朝中给他谋了个职位历练,重礼做得不错,也算是有前途。父亲,您要是将重礼带走,岂不是断了重礼的官生?”
带走就带走,还带到乡下去?这不是一辈子就毁了吗?成重贤之前做事不端,杀人被抓了现行,又欺君罔上,已经死了。后来这成重德因为里通外国的罪名在大狱里也身亡了,现在成家正是人丁凋敝的时候。
这时候成重礼怎么能走呢?别说去乡下,就是公务指派也不能走啊。“父亲,您想象,重礼毕竟是成家的长房嫡孙。现在又成了长房长孙。”成木熵的意思很明白,要是自己出了什么事儿,总得有个继承人。
再加上成重礼是个好孩子,现在也算是个有为青年,年纪不大但是十分上进,文韬武略皆是上品,刚刚在朝中获得了擢升,也从来不强调自己是成家人,想来兢兢业业踏踏实实,所以这次成家清算并没有影响到成重礼。
不管事皇帝还是丞相柳靖也是看重他的,现在成家经历了盛势,这样踏实的子孙不多了,难得这么一个嫡出的孩子,以后成家的威望和就靠他了,怎么偏要带走呢?
成松奎已经想过了,就三王爷李擎书这个样子是留不得了,但是三王爷李擎书已经长成,看样子在朝中除了成家,也是自有一股势力。
这么多年的投入,已经将三王爷李擎书养成了这乖张决绝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可以改的,现在再扶植谁都是没有用的了,除了三王爷李擎书就是太子李瑾锋。这太子现在也已经死了。
三王爷李擎书不会对成家客气的。
狡兔死,走狗烹,成家就是拼尽了全力,辅助三王爷李擎书登上皇位,那又如何?还不是逃不过被怀疑和肢解的命运。乱世帝王,最是容不下身边的功臣,更容不下可能操控自己的功臣,这是枭雄,不是开明智军。
定国公成松奎已经想清楚了。
成家少了一个定国公无所谓,毕竟他已经垂垂老矣,但是成家的希望是成重礼,将这孩子带走,悉心调教,为成家保存实力,到时候情势明朗,再做打算也不迟。
可这话不能说出来。
成木熵见自己的父亲定国公成松奎什么都不说,这就着急了,“父亲,您想想看,成家是朝臣,是官家世家,若是离了官场朝廷,那还有什么前途可言?难道跟着自己的父亲去做个农夫吗?您这不是老糊涂了?”
成木熵是没有看清楚局势啊。
也难怪,他们看不清楚三王爷李擎书的真面目。
可是并非每个人都没有眼里,成松奎毕竟多年围观,爵位位及国共,他对局势的判断是十分准确的,三王爷李擎书不会默默无闻,这次的事情,他定然出手。
那现在如果不走,以后可能就走不了了,陈松奎说,“重礼是家里唯一的希望,为父必然是要保着他的。”
成松奎说起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成木熵虽是武将,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听到这话便警觉起来,“父亲,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是怎么回事?什么叫家里唯一的希望?”这话听起来就决绝可得问明白了。
按理说,成家的春天马上就要来了,这么多年的经营,不就是等着这个时机的到来吗?现在人人都知道太子李瑾锋已经死了。当朝的皇帝一共有三子成年,二王爷已经不在了,现在太子李瑾锋一死,那就只剩下三王爷李擎书活着。
他是唯一一个能够继承打大统的人。
三王爷李擎书是成家的骨肉嫡系,血浓于水,三王爷李擎书一旦被立为太子,地位就是稳的,那成家在朝中的地位还用得着担心吗?这对成家来说,好儿多着呢。
“柔儿那孩子比不能成!”定国公成松奎叹了口气。“恐怕这个自己人比外人更让人不放心呢!”成松奎说。
成木熵连忙劝解,“怎么?偏偏难道是因为擎书让父亲您生气了?”成木熵笑了,这就好办了“父亲,您德高望重,又是长辈,您别跟擎书那孩子置气,他就是那样的脾气。”
都已经大婚了,还是孩子呢?
“他有的时候是不听劝,有的时候话说的重了,没遮没栏的,不是你尊重您。”成木熵说。
再说了,毕竟都是成家的人,他三王爷李擎书身份再高贵,也是成柔亲生的,他是成家的血亲,怎么会不帮着成家呢?这不是忘本吗?
再退一步讲,另一方面,三王爷李擎书毕竟是王族,现在又是太子的唯一人选,他傲些不也是常有的事吗?
两边各打一巴掌,成木熵圆的还挺好。
可惜啊,是他自己什么都不懂,和事老当的太顺溜了,还不知道别人都已经酝酿着杀机了。
定国公成松奎长叹一声,“木熵,你只当我是于擎书那小儿置气?为父不是那样无聊的人,可是你不知道这置气得有多危险。”
现在世道不同了,成家树大招风,可是这成家一手遮天的时代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来,皇帝没有少费心削减成家的实力,现在成家看着势大,可是其实早就不行了,现在若不费心保全后人,日后等着成家的,也许就是后人一个不留,满门抄斩。
那就灭族了。
人百年之后,姓氏可以留下,一个家族可以由此千秋万代,可是,灭族了以后,就是再也没有了,什么都不剩了,连个族谱都没有人续写。
这是真真的玩完儿了。